第6章 記得清楚
正說著，一個穿着正裝，約莫四十歲的女人走出來，一臉緊張，“九爺您好，我是這家店的店長，姓陸，不知您駕臨小店，多有怠慢。”
“陪人挑幾套衣服，不必聲張。”
“是。”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能勞駕九爺相陪！
剛這麼一想就見人從試衣間走出來。
她在這個品牌店裏工作十幾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在看到從試衣間裏走出來的女孩時，還是被驚艷到了。
並非沒見過比這個女孩更美的人，而是這個女孩的氣質很特別。
太乾淨。
眼裏似乎沒有任何雜質，十分純碎，格外吸引人。
當然，像女孩這個年紀的人，乾淨的也有不少，可乾淨出一種返璞歸真之感來的，她還真沒見過。
是的，返璞歸真。
用這樣的詞來形容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難免奇怪，但她看到這女孩的第一感覺就是這樣。
看到人，顏瑾雲壓着心底那抹不甘，紅着眼眶迎上去，“姐姐，你是我姐姐對嗎？”
顏瑾虞把玩着她那摔碎屏幕的諾基亞舊手機，抬眸看向眼前的落淚嬌弱女孩，神色無波，“如果你是北城顏家二女兒顏瑾雲，那你口中的姐姐應當就是我。”
顏瑾雲微愕，見殷九燼也盯着顏瑾虞看，似乎對於顏瑾虞能認出她這件事也很驚訝，眸光微閃。
“姐姐還記得我？還是說九爺與姐姐提過？姐姐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你失蹤這些年，曾有人冒用你的身份上顏家認親。顏家是北城大家族，資產近百億，會被人惦記也屬正常。”
顏瑾虞看着她，輕笑，“你想說我和那些人一樣，也是冒充的？”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姐姐你別多想。”
顏瑾虞看她一眼，視線轉向一旁誠惶誠恐的店長，“勞煩店長幫我挑個包，手機沒地方放。”
店長看着她手裏那破舊的諾基亞，一時間：“……”
“好的，顏小姐請稍等。”
交代完，顏瑾虞才看向顏瑾雲，“你是什麼意思我並不關心，你也不用像防賊一樣防着我。說實話，如果不是九哥親自去尋，我還不見得會回來。”
“很好奇為什麼我被綁匪擄去時才兩歲，分明該是什麼都記不得的年紀卻還記得你，還記得北城顏家？”
看向殷九燼，“九哥是不是也很好奇？”
殷九燼沒說話，只看着她。
他確實很好奇，從查到她的消息得知她叫顏瑾虞這個名時，他就很好奇。
一個兩歲的孩子，照理說連本名都該不記得才是。而且當年的顏瑾虞到兩歲還不會說話，也不怎麼和家裏人互動，顏家的說法是，她的智力可能有缺陷。
簡而言之，就是個弱智。
這樣的她，別說家人，應該連她自己的名字都記不清才對。
那她現在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難道真如顏瑾雲所說，她和那些冒用顏家大小姐身份來認親的人一樣，是早有圖謀？
她的身份是他親自查的，有問題的幾率很小。除非她的能耐大到連他都能瞞過，否則她的那些過往絕不可能做假。再則，從她滿手的繭子可看出，她確確實實是吃過苦的，這完全做不得假。
“不必奇怪，我兩歲不開口說話，不代表我不會說。爸媽以為我智力有缺陷，卻不知道我從小記憶力就很好，一歲能認清所有人，兩歲已經能識字。”
對殷九燼笑笑，“哦，我也記得自己有個未婚夫，不過當年沒人在我面前提過九哥的全名，我只知道對方是帝都殷家二少。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早慧？”
顏瑾雲靜默片刻，眼神古怪的看着她，“既然都記得，那這些年姐姐為何不回家？”
顏瑾虞聳聳肩，“為何？自然是因為我不想回。都說了我早慧，爸媽只拿出一半贖金卻點名贖你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
“你……”
“爸媽不管我的死活之後，我又是如何九死一生從綁匪手裏撿回一條命的，我也記得清清楚楚。”
她帶笑說出這一番話，嚇得顏瑾雲連退幾步，“你……你……”
“雲兒別緊張，我又沒怪你們。我說了，如果不是九哥去尋，我不會回來，所以就算我回來了，也不會惦記你們顏家的財產，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也順便告訴爸媽，讓他們放寬心。”
“當然，我不惦記你們的，你們也別惦記我的，尤其別惦記我的……未婚夫。”
尤其別惦記她的未婚夫……
一直盯着她的殷九燼聞言眸色微動。
見顏瑾雲臉色愈發蒼白，顏瑾虞看向一旁的殷九燼，“走吧九哥，再陪我去買幾套休閑的。”
在其他人複雜的目光注視下，殷九燼舉步跟上她。
隨後，顏瑾虞又買了幾套休閑裝，還毫不避諱的當著殷九燼的面走進內衣專賣店。
她面色如常，殷九燼反倒很不自在，又不能不跟着她，因為他要刷卡付錢。不是沒想過將卡給她讓她自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偏偏顏瑾虞就是不收他的卡。
尷尬的購物結束，讓人將買的東西都送到顏家，才陪她去買手機。
等忙完坐回車裏，已經快到六點。
是吃晚餐的時間。
殷九燼沒有立刻將顏瑾虞送去顏家，而是找了一家餐廳帶她去吃飯。
到餐廳坐下，殷九燼終是將心底的疑惑問出：“你今天在商場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顏瑾虞正在鼓搗新手機，聞言抬頭看他，“當然。”
早慧是真；她記得顏家所有人是真；她記得爸媽拿一半贖金毫不猶豫的選擇救顏瑾雲而不管她死活是真；她從綁匪手裏九死一生逃脫是真；她記得顏家卻不打算回來也是真。
除了他查到的那些關於她這些年的經歷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
“你都記得，卻寧願在外吃苦也不願回來？”
“早年祖父祖母還在世時想回來卻沒能力回來，後來有能力回來了，祖父祖母卻都不在了，還回來做什麼？顏家也沒人歡迎我。”
殷九燼一時無言。
這是事實，可……她一個小姑娘，明知能做千金大小姐過富貴日子，卻寧願在外吃苦打無數工也不願回來，總是讓人有些難理解。
“那現在怎麼又願意回來了？”
顏瑾虞把手機放下，笑得沒心沒肺，“你不是去接我了么，你希望我回來啊，所以我就回來了。”
殷九燼想說，他只是遵祖母遺願找到她，並沒有多希望她能回來。
不過，這是他之前的想法。
她一個小丫頭都公然表示不準別人惦記他這個未婚夫了，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要矯情不認這個婚約？
“吃飯吧，吃完我送你去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