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八章 孩子
“沈戚的舅舅楊大將軍,一直都是駐守淮岳以西的大將,常年不在京城,這將軍府荒廢多年,聽聞湖國地勢雖小,但風景秀麗,皇上何不推湖國皇宮,改築為將軍府?”
此諫被皇帝採納,加封沈戚為定遠將軍,築將軍府於燕下,便是改頭換面的湖國,一時間美名遠揚。
湖國國破以後,每日提心弔膽的楊氏才徹底放下心來,整日悶悶不樂板着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同時,遲了多日的沈若華的封賞也授了下來,抄了湖國以後,托湖國國主喜好奢靡的福,上繳的戰利品中,各種金銀珠寶美玉古玩數不勝數,皇帝越看越高興,一揮手賞了無數寶物給了沈若華。
礙於她的身份,繼續往上封為公主,多少有些不太合適,若想封也得等她和霍孤完婚以後再封,故而皇帝與太后商榷,將提位的封賞留了下來,這一來實物上的賞賜就多了,一箱箱的東西流水似的送進將軍府中。
數日來將軍府的門檻都快被人踩破了,人人都知道剛打了勝仗被皇上封賞的沈小將軍沒有婚配,凡是家中有適齡女子的,皆蠢蠢欲動,有明着來的亦有暗地裏打探的,更有甚者直接請了媒婆上門,可謂是急不可耐了。
若是放在以前,楊氏對這樣的盛景可是求之不得,可是自從知道沈戚心中有人以後,她便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了,拒絕的那叫一個乾脆,絕不讓未來的兒媳以為,他們將軍府的公子是吃着碗裏看着鍋里的貨色。
即便楊氏一個個的推拒,但上門的人還是只多不少,沈若華看熱鬧看的快樂,還在寫家書時特地將此事寫了進去,好消息是楊氏好像是知道了什麼,並未同意那些人,壞消息是,誰知道公主會不會多想呢。
沈若華也不管這封家書會給沈戚多大的衝擊,寫完后便聯繫信使送了出去。
信使前腳出門,後腳楚恆就走了進來,他面色沉肅,近前後說道:“小姐,找到沈蓉了。”
沈若華面上笑意一淡,眉頭輕挑。
“她果然沒死。”
沈若華抬眸朝楚恆望去,“她人在何處?”
“就在京郊之中,而且據屬下觀察,她好像是、有孕了。”
沈若華眼中精光一閃,“她有孕了!”
沈若華:“你可有觀察過,她是如何從唐秀手中逃走的?”
“屬下找到她時,發現她白日不常出門,但凡出門,臉上都帶着一張人皮面具以作偽裝。她身邊倒有一個瞎了眼的老婆子一直在照料她的生活起居,當初和她一起被送離的丫鬟不知所蹤了。”
“可有在她的住處,發現嬴玠的蹤跡?”
“嬴玠就住在她鄰里,她手中的錢銀大都是嬴玠給她的,而且他似乎對沈蓉腹中的孩子很看重,有可能……”
沈若華輕蔑一笑,“你猜唐秀這麼多年為何無子?”
楚恆眼珠一轉,詫異的眨了眨眼,“難不成是獻王?”
沈若華沒有回答,斂下眸淡淡道:“總之先不要拆穿她,監視她一段時間,看看她的動向再行事。”
楚恆會意頷首,忽然想到什麼,他立即說道:“對了小姐,屬下這幾日見嬴玠常常去獻王府周邊走動,前不久獻王府貼出了,想要招收一位馬夫的帖子,他混在人群中看了許久,大約是想利用這個機會混進去。”
“隨他去,興許這二人陰差陽錯下,還能幫我一個大忙。”
…
…
皇宮
“這段日子哀家聽聞,皇帝好像重用了斐王,還將人調去了戶部參政,獻王近日在吏部也是頗受聖寵,接掌了不少朝中事務,看來皇帝此舉,是有意培養第二個太子了。”
壽康宮中,沈若華和太後分坐軟榻兩邊,中間的小几上擱着茶盞,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太后忽然提到朝中之事,沈若華想了想說道:“自從公孫彧被廢,太子因貪污涉事,朝中可用的皇子就唯剩獻王一人,皇帝從未重視過獻王,不知他是中庸還是藏拙,想必重用斐王,一是念及舊情想要栽培,二就是用他掣肘和試探獻王,確有想要替換中宮之可能。”
太后道:“不論是什麼,勝負已經十分明顯。蘇家被抄,蘇宛珊現下又形如居於冷宮,再聰慧的皇子,根基不穩時沒有任何後盾,若沒有比天的才能,根本成不了大器。更何況斐王又被蘇宛珊調教成了廢物,這樣下去,皇帝讓獻王參政,得益的也就只有獻王。”
太后的擔心寫在臉上,“現在皇子中沒有可用之人,若是、任由公孫荀獨大,恐怕——”
“他蟄伏多年就為了這一日,必定盡他所能討皇帝歡心,若能利用他這番心思,就有法子對付他。”
沈若華早有謀劃在心,故而並不懼怕擔憂,想起今日過來是太後有事相告,她便趁勢轉移了話題,“太后今日召我進宮是為了此事嗎?”
太后莞爾道:“不是。昨日幽州傳來捷報,說懷瑾斬殺了燕赤領軍的二皇子,一路北下,哀家想着興許消息還沒傳進你那兒,就尋你進宮了。”
沈若華得知消息也十分高興,“燕赤攻打東嶽以前剛剛更換政權,軍心不穩民心動蕩,這時開戰本就不是好時機,怪在今年東嶽生了一場浩劫,不然此戰也無需拖到現在。”
太后拉過沈若華的手,輕輕拍了拍,“委屈你了孩子,等懷瑾回來,哀家馬上讓你們完婚!”
沈若華臉上一粉,但笑不語。
從太後宮中離開,沈若華卻並未出宮,而是轉了個方向,去了養心殿。
福公公在殿外見到沈若華時吃了一驚,連忙行禮,“見過安懿郡主。”
“公公無需多禮。”
福公公直起身,好奇道:“郡主前來,是想求見皇上?”
“不錯,我有要事稟告皇上,煩公公幫我通傳。”沈若華溫聲說道。
福公公一聽是上稟要事,立即應了聲,轉身推門進去,不久就走了出來,“郡主,皇上請您進去。”
沈若華微微頷首,提起裙擺走入殿內,福公公跟在她身後,關上了厚重的殿門。
沈若華一路走到內殿,皇帝正在看摺子,見她進來便放下了摺子,破天荒的露出慈祥的笑,說道:“福林說你有要事上稟?到底是何事啊?”
沈若華跪下行禮,抬起頭后,面上的神情有些糾結。
她支吾片刻,說道:“不知皇上可還記得,臣女之前所言,曾夢到國難暴雪一事……”
沈若華剛一開口,上頭就傳來嘭的一聲,她餘光一掃,竟是皇帝拍案的動靜,她迅速斂眸,不動聲色。
皇帝語速加快了些,“難道安懿你又夢到了別的嗎?”
“皇上寬心,臣女所夢並非壞事。”沈若華喂皇帝吃了一粒定心丸,而後才道:“臣女連續多日夢見天神,天神告知臣女,國難一事雖然已過,但臣女所夢窺視天機,而且臣女還將此事如實稟告了皇上。故而天神提示臣女,國難過後,需得皇上主持祭天大典,為天下祈福。”
皇帝言聽於此長舒了一口氣,經上次一事後,皇帝表面上不為所動,實則日益上心有關玄學一事,他從太史令魏拂手中找到不少有關的文獻,在龍案之上壓了滿滿幾排。
也因此,他對沈若華是有靈之人也日益深信不疑。
不過這次她若說別的事,皇帝或許還要深思幾天,可聽說是祭天,他仔細想想,的確有這個必要。
“好,朕明白了。朕明日就吩咐下去,祭天大典也算為了那些受難的災民祈福吧!”
“皇上,天神在臣女夢中,還提到一事。”沈若華施施然道:“此次祭天,皇上需得親自前往萬佛寺,在寺中請一尊如來佛的佛像供奉在皇乾殿之中。”
皇上眉頭一皺,“要朕親自去迎?”
沈若華面露為難,“的確如此。”
皇上垂眸許久不答,若是要去萬佛寺,需得離開京城才行,而且去萬佛寺的路程不近,一路往來不知要耗費多少的功夫,現在正在國難之時,他出行不能過於華麗奢靡,那這一路上不是要受許多苦么。
皇帝這下就有些不大樂意了。
他思忖了片刻,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讓朕再好好想想。”
“臣女告退。”
沈若華離開后不久,太史令魏拂就被召進了皇宮。
皇帝將沈若華所言同他複述了一遍,沉着臉道:“你們太史令都在幹什麼?這天象到你們的眼底,是不是就是一堆會發光的石頭?你們什麼都看不出來,竟還不如一個女子!”
魏拂連忙跪伏在地,驚慌失措的說道:“陛下,這、這安懿郡主實是貴人之體啊!自然、自然萬事都比臣快上一步,何況既是天神獨獨告知郡主的,臣自然算不到啊……”
“你提前算不到,那朕現在讓你算!”皇帝也沒想為難他,“你就算,這請佛的事,是不是一定要朕親自去?”
魏拂立即領會了皇帝的意思,心中有了一番計較,“請皇上容臣回去,此事事關重大,臣……要仔細一算。”
“明日早朝過後,你就到養心殿外候着。”
“是,皇上。”
…
…
將軍府
沈若華將楚恆召回,問起這幾日沈蓉和嬴玠的動向。
“嬴玠已經混進了獻王府,做了喂馬的馬夫,獻王府的人十分警惕,這幾日都監視着,他倒也沒別的動靜,一直安安靜靜的喂馬,依屬下看,獻王府的人已經對他放鬆警惕了。”
沈若華就知道會如此,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馬夫,再如何也接近不了公孫荀,意思着監視幾日,確定不是敵人所派就好,不至於監視過久,沈若華知道這機會正正好好。
她問道:“哥哥留下來的暗衛之中,可有會易容之人?最好武功極好。”
楚恆細想了一番,篩出一個適合的人選。
沈若華點了點頭,“明日你帶這人過來,我有事要他去辦。”
“沈蓉讓嬴玠混入獻王府的目的,你可查到了?”
楚恆有些羞愧,“這……屬下還未得知。”
沈若華搖搖頭,“無妨,你先關注着,能不能查得出另說,不急於一時。”
楚恆點了點頭。
彼時,京郊的一間小屋之中,傳出兩個人的交談聲。
老婦人早些年就瞎了眼睛,不過這些年下來早已經適應,因為耳聰,做事倒也麻利。
她推了門后就察覺到屋中有人,進門的腳落了回去,笑着說道:“夫人有客人?要不要老奴去添一碗水來?”
沈蓉冷淡道:“不必了,你先去睡吧。”
沈蓉屋中時不時就來個人,老婦人也習慣了,聽她這麼說,應了聲誒就合上了門。
確認屋外沒了聲音,沈蓉才重新開口:“你這幾日觀察的如何?”
“府中有人監視,這幾日我不好行動,混入唐秀身邊動手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嬴玠回答道。
沈蓉聞言,本還鎮定的臉色扭曲了起來,喘息聲漸重,“不是一朝一夕!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回王府?”
嬴玠斂了斂眸,“即便你現在就能回去,也不能證明,你肚子裏的孩子就是獻王的。”
沈蓉臉色一僵,而後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倏地瞪了過去,聲音尖細:“孩子就是王爺的!就是王爺的!你什麼都不要想!你忘了你當初答應我什麼了嗎!”
嬴玠臉色稍沉,看着她的肚子沉默不語。
若不是因為沈蓉,他不至於落到現在這般地步。
他好歹為沈戚和楊家做了多年的事,手中的積蓄不少,可是當初為了從唐家追兵手裏,救出身懷有孕的沈蓉,他花了所有的銀子,從黑市高價買來了三個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才得以借隨行丫鬟的身逃了出來。
不過是因為,他心知肚明,沈蓉腹中的孩子不是獻王的。
他沒想到自己孑然一身這麼多年,還能有個後嗣,不論如何,就算是為了這個孩子,他也要盡量滿足沈蓉的心愿。
即便是他認不了這個孩子,若這個孩子,日後能坐上高位,他也能心滿意足。
嬴玠沉思這幾息,沈蓉那邊已經開始要鬧起來。
他無奈的嘆息,沉沉道:“你放心,我會讓你和孩子,沒有阻礙的回到王府。以最快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