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坦言相告
“本相還是同樣的問題,用於修繕與採買建材的銀子究竟是怎麼沒的?”
溫以恆的耐心還在,但如果伍德斌仍不願如實相告,那溫以恆再也無法保證不會讓丁旭銘直接當場將伍德斌扔出馬車外。
“本相知道剛才是因為有太子殿下在場,有許多話你無法直接說出口。”
“如今太子殿下不在場,你儘管如實回答本相的問題,只要你所言屬實,將來聖上若是追問起來,本相也會毫不吝情為你言明情況,保你無虞。”
伍德斌知道現在再也搪塞不得,最終還是如實回答道:
“溫相您是當朝一品,對我朝制度倒背如流,您又經常奉聖上的命令四處代天巡狩各地,自然對地方的行轅設置十分熟悉。”
“各州縣設置的行轅,一般供途徑來往,走馬上任的官員落腳暫住所用,各地的財政情況不同,因而行轅建築規格也有所不同。”
溫以恆順着伍德斌的話說道,不無加以引導的意思:
“不錯。屬地富饒的州縣,理由蘇杭一類的州縣,行轅規格就會高一些,官員們住着自然舒心,吃得開心,貧困一些的州縣,行轅規模則會稍顯寒酸,建築與吃食亦不盡人意。”
“有些實在貧困偏僻的州縣連維持基本的府衙運行都困難,便乾脆不設置行轅,將修建行轅省下來的銀子用於府衙開支。若官員途徑此類州縣,便只能和縣官在縣衙里勉強擠住。”
伍德斌頻頻點頭:“正是正是,天下各州縣的行轅設置正如溫相所說的。”
“下官叢屬歷佑縣這類靠近京城而有別於京城的中等級別縣級,行轅的規模雖不算最好,但亦不是最差。”
“不是最差這一點本相當然承認,但是,你確定貴縣的行轅不算最好?”
溫以恆饒有興味的挑起眉毛,語帶諷刺道:“方才本相到達貴縣后第一次踏入貴縣的行轅,那規模格局比之京城大員的府邸也不差,你供給太子殿下的膳食更不輸御膳房的膳食。”
“如此高規格,高質量的招待行轅堪比王子皇孫的行宮規格,如何能說不算最好?本相看將來若是有哪位王公貴族經過貴縣,直接將貴縣的行轅征去當行宮都不遜色。”
伍德斌怔愣當場,緩了一陣才回過神回答溫以恆:“下官知道……然而這些都是有原因的,還請溫相待下官一一道來。”
溫以恆見伍德斌終於識時務打算說實話了,臉色才稍稍好轉:“你儘管直說。”
伍德斌此前已經得到了溫以恆的保證,如今才終於可以毫無顧忌、暢所欲言:
“自聖上臨朝後,暫時未出現過太子出巡后停駐當地、下榻行轅的經歷,所以各地行轅並不會為這一罕見的情況,而自行將行轅的規格擴大提高到可供太子下榻的高級別。”
溫以恆對此點情況表示認同:“本相觀貴縣的民生情況,估計以貴縣府衙的銀庫,也不一定能負擔得起如此高規格的行轅開支吧。”
“溫相說得是,不止是本縣,其他州縣,也鮮少有負擔得起如此高昂的花費。”
“溫相您方才看到的行轅規模,是經由太子殿下改造擴建之後的結果…殿下自到達我歷佑縣的當日,認為本縣設置的行轅太過簡陋,於是便做主將行轅改建了。”
伍德斌雖然比照事情向溫以恆如實相告,但這還是替雲慕的行徑林稍稍美化過後的結果。
其實雲慕林自從在歷佑縣設置的行轅落腳后,嘴上一直嫌這嫌那不停,十分嫌棄此行轅的各種規格都不及東宮的規格。
說了這麼多,伍德斌也無法再避開最重要的銀資問題,便打算在揭發原因的時候稍稍為雲慕林找補一些:
“太子殿下自小在宮中錦衣玉食慣了,並不是能吃苦的主,便乾脆從內侍省發到他手上用於採購修繕建材的銀資,擅自挪用了大部分用來修繕行轅規模、改善行轅提供的吃食上。”
“原來如此……”溫以恆做恍然大悟狀,到此時已經全然明白銀資的花用去向。
僅憑雲慕林私自挪用款項這一點,溫以恆如果將實情散佈出去,能利用輿論對其抓住不放,造勢逼天鐸帝將雲慕林治罪。
溫以恆連說辭都想好,散步輿論的點就着重於雲慕林身為一國儲君,為了滿足一己私慾,竟挪用修繕武安君祠的款項用於擴建自己下榻的行轅,毫不在意為國奉獻的武將。七界
僅僅這一點,哪怕民眾不會對此有微詞,朝中的武將也會對雲慕林留下不好的印象。
儲君登基也是最危險的時刻,如果沒有武將領兵護着,繼位就會玄之又玄。如果雲慕林這次金憑一己之力就能將滿朝武將都得罪光了,溫以恆自然喜聞樂見。
“所以也不是本相大驚小怪,而是太子殿下確實比照這京城的規格擴建的。太子殿下為了滿足一己私慾,挪用修繕款項擴建行轅,將重建舊祠的款項用於行轅的翻新……”
溫以恆重重嘆了一口氣,不無恨鐵不成鋼的感嘆道:
“如今行轅的規格得到提升,從原來的撿漏瓦舍搖身一變,被太子殿下改造擴建成了不輸朝中三品大員的官邸規模,吃食用度也是比照東宮規格進行採買設置……真是個會享受的!”
“太子殿下花着採買建材的銀資,自然是住得舒心、吃得開心,渾然不顧自己將大部分銀資揮霍后,會造成不夠銀子採買建材的情況。”
伍德斌面露難色,聲音里甚至帶上了微微啜泣的顫音:
“如今情況已然發生,殿下已經將銀資花去了一大半,他斷然是不肯從自己的私庫了掏銀子補回來缺口的,而本縣並不算富庶的州縣,如此大的缺口也補不齊,這該如何是好?”
溫以恆擺擺手,直言道:“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既然聖上將此事全權交由太子殿下負責,只管將這個問題丟給他。”
伍德斌揭發完畢,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雲慕林那邊的站隊了,此時才開始為將來的官途發愁。
“說是如此說,如果殿下還是將責任推到下官身上,讓下官將銀資的缺口補齊,那下官又該如何是好……”
溫以恆漫聲道:“你只管雙手一攤,如實說湊不齊便是,若他上書聖上將所有罪責全部推給你,待聖上將你召入京城查問,你就將今日說於本相聽的話,如實向聖上複述一遍。”
“聖上雖然年事已高,近些年行事做派有稍顯糊塗的一面,但是基本的是非曲直還是能有所區分的。你若如實相告,聖上定會做出判決,還你公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蘇九冬在咸陽城尋找改頭換面的翠絮也有所進展,經過郭令南及兩位暗衛的三日尋找與辨認,終於從三十多為胡宅僕從中鎖定了真正的翠絮。
“翠絮姑娘目前扮做男子混入胡宅中,目前就在賬房裏面當個小夥計,每日做些打雜的工作。”郭令南向蘇九冬彙報道。
旁聽的如墨提出了疑問:“奇怪,阿姐混入胡宅府中是為了復仇,那為何卻只做個邊緣的賬房夥計?”
而且還是個只負責打雜工作的賬房夥計,聽起來似乎與胡生、胡九二人接觸的機會很少。
“賬房夥計的工作可不邊緣,平時也是能有機會接觸賬簿的。”蘇九冬解釋道:“令南說查出胡生、胡九二人發家的手段不幹凈,那賬簿里肯定藏着不少見不得人的東西。”
“翠絮也是個聰明的,知道從賬簿入手,只可惜她到底是剛剛入府新人,賬房先生也許正在考察她,整理賬簿這一類的核心工作自然輪不到她做,所以目前被分配到打雜的工作。”
郭令南趁着蘇九冬剛說完的空檔,適時的插一句嘴:“只可惜估計翠絮姑娘在胡宅潛伏一輩子,也無法接觸到核心賬簿了。”
蘇九冬與如墨二人一起側目,異口同聲的問道:“何處此言?”
郭令南壓低聲音說道:“賬房裏的賬簿記的只是平時開支等一些雞零狗碎的東西,沒什麼特別核心的記錄。”
“真正牽扯到胡生、胡九二人生意來往的核心機密賬簿,都在弟弟胡九手裏攥着,除了哥哥胡生以外,根本不讓旁人碰的。”
蘇九冬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如果換做我是胡生、胡九那樣手段不幹凈的壞人,我也不敢貿然將記載核心機密的賬簿交給旁人去打理,自然是由我自己親自過目記錄的。”
“可見翠絮為了給夫家報仇心切,此前只想到了淺層的東西就開始行動,卻沒能調查出核心賬簿在胡九手上。”
從當前的情況可見,事先的認真調查尤為重要,翠絮因為事先的調查不完全,錯誤的認為只要進了賬房就能解除到賬簿,然後從中找出胡生、胡九二人的骯髒事情爆出來。
然而翠絮也只是一名孤立無援的弱女子,她能想到從賬簿入手也十分不易,也因並沒有郭令南這些暗衛的實力手段,無法在短時間內查出如此重要的信息。
蘇九冬對郭令南在短時間內找出這樣關鍵性的證據十分讚賞,繼而問道:
“賬簿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我請你們查的主要情況如何?胡生、胡九二人究竟適合人物、他們是否真的是殺害翠絮夫家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