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愛子之心
雲慕林又聽得蘇九冬再次提及辱罵信一事,心中更是煩悶。
繼而想起幾日前蘇九冬多次當著天鐸帝的面提及辱罵信一事,往後更是頻頻舊事重提,雲慕林心中更加氣不過,張口便還嘴:
“本王本來都塊忘了那些信函,蘇小姐幾次在本王面前提及,也不知是不是根本不想讓本王好受。”
蘇九冬正欲開口反擊,門外便響起天鐸帝的聲音:“蘇家小姐往返東宮與將軍府只為你治病,可見她的全心全意,慕林你怎麼可以如此貶低蘇小姐的心意呢?”
雲慕林趕緊下床向天鐸帝行禮,起身後沒好氣道:“蘇九冬明知兒臣為那些匿名的信件所擾,卻幾次三番故意在兒臣面前提及,刺激兒臣的情緒,又怎麼能說她為兒臣好呢?”
天鐸帝入座后才為蘇九冬“辯解”道:“朕將蘇小姐請入宮為你治病,治不好便是殺頭之罪,蘇小姐不會拿這麼重要的事情開玩笑的……”
“她巴不得你能儘快好起來,又怎麼會故意讓你不好受呢?”說完,天鐸帝向蘇九冬投去和藹的目光,蘇九冬卻被天鐸帝的眼神嚇出薄汗。
當初天鐸帝傳旨召蘇九冬入宮為雲慕林治病時,聖旨上並沒有提及治不好的後果,更不會存在什麼治不好就殺頭之類的可怕字眼。
如今天鐸帝當著蘇九冬的面語氣輕鬆的說出這句話,分明是在敲打蘇九冬,告知她如果治不好雲慕林,就真的是殺頭之罪了。
蘇九冬本還沉浸在老父親蘇風瀾重掌兵權的喜悅之中,如今卻被天鐸帝一盆冷水澆下來,絲毫沒有估計她將軍之女的身份,可見君心難測,正應了那句千古名句:伴君如伴虎。
蘇九冬頓時噤聲,不敢再開口多言,免得引火燒身。
天鐸帝敏銳的察覺出雲慕林與蘇九冬二人之間互不對付的鬥嘴氛圍,便將話題引到蘇九冬最擅長的醫術上,緩解當前的尷尬:“九冬兒,今日太子的情況如何?”
蘇九冬重整情緒,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平常:“方才臣女已為太子把過脈,曲太醫也為太子做了身體的檢查,太子目前並無大礙,只需舒心靜養,少操心即可。”
“舒心靜養……”天鐸帝偷偷瞥了雲慕林一眼,溫聲說道:“既然太子需要靜養少操心,那太子就不要再理會那些匿名的辱罵信函了……李德勤,去把那些糟心的辱罵信拿去燒了吧。”
蘇九冬與雲慕林二人聽到天鐸帝這番話,心裏都有不同的想法。
雲慕林不知悉天鐸帝是真的要燒辱罵信,還是藉著讓李德勤去取信的機會,要求在燒信之前先把辱罵信過目一遍……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雲慕林還是要倒霉,很有可能再次受罰。
蘇九冬則品出了與雲慕林不同的含義,雲慕林為了那些辱罵信昏厥,天鐸帝應該從中悟出了那些辱罵信可能有蹊蹺,對雲慕林非比尋常,所以才會做此決定。
李德勤得了天鐸帝的吩咐,用餘光望向雲慕林,才恭敬的對天鐸帝點點頭,準備去燒辱罵信。
還沒等李德勤的左腿跨出武德殿的門檻,天鐸帝又叫住了他:“還是把那些辱罵信取過來,當著太子的面燒了吧,省得他一直惦念着,心情更加差了。”
“太子的心情若一直不好,病情就難以痊癒,到時候還牽連了蘇小姐,那就壞事了。”
李德勤取來信件,命人在武德殿外生起了爐火,天鐸帝領着雲慕林與蘇九冬來到火爐前站定,又接過李德勤遞來的一疊厚厚的信件,蘇九冬看着厚度估摸着大約應該有三四十封。
雲慕林看着天鐸帝手章拖着那疊信件,心裏更是緊張萬分,即便他表面上努力表現平靜,但還是讓天鐸帝看出了隱藏其中的緊張。
天鐸帝目光幽深的回望着雲慕林,聲音透着比以往更加深沉的溫和。
“慕林,既然是這些信件讓你煩心,那朕今日就幫你把這些煩心事都除去了,只望你往日能身體康健,平安無虞。”
說罷,天鐸帝將那疊厚厚的信件直接扔進燒旺的火爐中,熊熊火苗吞噬着寫滿了字跡的紙張,燒出了紙張纖維的氣味。
如今天氣漸冷,氣味不易揮發,而且能比往常傳得更遠,因此若從東宮的正門經過,也能嗅到燒紙的氣味。
隨着那些厚厚的紙張終於化作灰燼,令雲慕林提心弔膽的東西也隨之消逝。
蘇九冬從此看出,在天鐸帝心裏,最終還是護着雲慕林,即便他可能發覺了辱罵信有不妥之處,最後還是決定將其燒毀,免去雲慕林的心病。7問
雖然蘇九冬頻頻提及辱罵信也有逗弄雲慕林的意向,但是這些辱罵信被燒毀,她的心裏也多少有些安慰。
畢竟這些辱罵信是出自溫以恆的手筆,即便溫以恆說自己使用左手書寫,不易讓人察覺,但仍有暴露的風險,如今這個隱蔽的風險也得以消除,蘇九冬自然也是安心暗喜的。
如今雲慕林的病體已顯露即將痊癒的徵兆,往後便是靠自身的靜養已經太醫院的調養,再沒有需要蘇九冬協助的地方。
因此雲慕林再沒有將蘇九冬強留在東宮的理由,蘇九冬也得以順利被天鐸帝放出宮去。
能安然離開東宮,對蘇九冬而言自然是好事,如今他們並不知曉雲慕林是否已經知道他與外族商人來往書信被蘇九冬盜取的事情,所以能盡量遠離東宮與雲慕林都是好事。
蘇九冬才離開東宮不久,就遇上了剛從十王宅出來的三皇子云慕游。
“蘇家小姐,好巧!竟能在這個時候遇上你。”雲慕游彬彬有禮的對蘇九冬行點頭禮。
蘇九冬也出於禮貌性的回以微微一笑:“往常很少見三皇子出入宮廷,今日得以一見,確實很巧。”
蘇九冬本就是美人,即便只是禮貌性的微笑,也是耀眼而美麗的,淺淺勾起的嘴角,似乎也能勾住人的一顆心與魂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雲慕游欣賞着蘇九冬的美貌,停頓一陣過後才回味過來這不過是蘇九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假笑而已。
雲慕游察覺出蘇九冬似乎並沒有要與他交談的慾望,便沒話找話的問道:“哈!看蘇家小姐走的方向,這是要進宮面聖,還是要出宮回府?”
蘇九冬停留的地方正好是在含元殿與含耀門之間,進可延英門面聖,退可出昭訓門離開第一道宮牆,所以雲慕游才會有此一問。
蘇九冬望了望四周,遠遠只有各個宮門殿門外有侍衛把守,不見雲慕游身邊有其他宮仆跟隨侍候,才緩緩回答道。
“臣女剛剛從東宮出來,現在得了聖上的旨意、治好了太子的病症,得以交旨回府。”
雲慕游也學着蘇九冬剛才的“假笑”,露出了禮貌性的笑容:“原來如此……本王還以為蘇小姐要入宮面聖謝恩。”
“畢竟蘇將軍此前向父皇請辭后,一下子變成了了閑曹冷局之人,如今又能重新執掌兵權,成為聖上跟前的紅人貴人,可喜可賀。”
蘇九冬聽着雲慕游討好的話,臉上盡量維持禮貌的假笑神情,但說話的聲音卻掩蓋不住的有些懶懶:“啊……三皇子也知道家父重掌兵權之事了啊……多謝三皇子。”
雲慕游聽得出蘇九冬的態度實在冷淡,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放走與蘇九冬交流的機會,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聊道:
“如今蘇將軍重掌兵權的事情,整個京城內外已經傳得人盡皆知,而且在父皇將兵權重新交付給蘇將軍的當日,上天便降下了太陽雨。”
“京城百姓將這場太陽雨當做是天降瑞雨,更對蘇將軍重新掌握兵權感到喜悅與安全……如此盛事,本王若是說自己不知情,那就是在騙蘇小姐您了。”
蘇九冬對這個所謂“天降瑞雨”的說法並不認同,彼時天鐸帝恢復蘇風瀾執掌兵權的時間已經是晚上,所謂“天降瑞雨”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與蘇風瀾被恢復兵權一事毫無關聯。
然而除去此前蘇風瀾在京郊剿匪,使得京城外圍得以恢復了往日的平定之外,在平頭百姓看來,蘇風瀾幾次為國出征、平定邊疆戰事,是有大功的重臣。
然而蘇風瀾從北疆歸來後主動向天鐸帝請辭,天鐸帝准許蘇風瀾辭官,尋常百姓不會思及蘇風瀾此舉是急流勇退的舉措,只當是天鐸帝忌憚蘇風瀾功高震主,繼而鳥盡弓藏的措施。
所以蘇風瀾此番能重新執掌兵權,確實是眾望所歸。
而身為君主的天鐸帝在當前的情況下,沒有對蘇風瀾表現出有所忌憚的跡象,做出卸磨殺驢之舉,已經足夠彰顯天鐸帝身上的“仁慈”二字。
蘇九冬自然不會在雲慕游這位皇家子弟面前,表露自己也認為蘇風瀾重新執掌兵權是理所當然的態度,只措辭謹慎而語氣輕鬆的說道。
“其實什麼天降瑞雨,不過是百姓們有個說頭而已,百姓們都希望能過安穩日子,而家父在兩日前又清繳了山賊匪徒,自然在百姓之間有比較好的名聲。”
“家父如今能再次執掌兵權,全賴聖上的信任與栽培,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雖然家父已經在聖駕之前領旨謝恩了,但臣女此前也已經代自己與家父謝過聖上的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