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4章 寧家出事
“屋內門窗緊閉,均沒有被撬開的痕迹,屋內也沒有任何掙扎打鬥過的跡象。從寧文遠的屍身上看,沒有任何傷口,且他今日所食用過的飲食仵作均已驗過,都是無毒的。”
“而寧家上下所有的家僕也已經問詢過,今日寧家並沒有閑雜人等出入。只是侯在門外的家僕聽見寧文遠在屋內哀喚着白大姑娘,待推門進去,寧文遠已經死了。”
“不過我聽仵作說,好似這寧文遠原本就患有心衰之症,長年服藥才未曾有大礙。只可惜今日不知為何氣血逆流,身邊又一時沒有人及時救治,這才導致他不治身亡。”
謝妤聽得林修所言,眉梢一挑,有些詫異問:“心衰之症?怎麼沒聽說過。”
林修也有些好奇,“是啊,照理說寧文遠是寧家二老爺的幼子,寧家家境殷實,若是寧文軒患有心衰之症,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傳出去呢?”
對於寧文遠在康平縣的傳聞,謝妤也曾有所耳聞。知他少年驚才,十一歲便考中秀才,乃是寧家這一輩兒的人中龍鳳,因而寧二老爺對其甚為器重。
至於他的脾性,所見之人皆稱其溫潤如玉,乃謙謙公子,是以白二姑娘說其移情退婚時才引得眾人一陣嘩然。
不過寧文遠屋內陳設倒是與傳言的性子相輔,清新雅緻,桌案上放着幾冊書與一爐燃盡的香爐。
謝妤捻了撮香灰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清淡的蘭花香氣殘留。
“下人說他們家公子喜好各異,二公子喜歡青竹,三公子最喜蘭花,所以每日讀書時都會燃此蘭香。這香灰我也叫人查驗過了,沒有任何問題。”
謝妤環視四周,見屋內陳設雕刻俱都與蘭有關。又從抽屜拿出一個雕花木盒,打開是已經用盡的香粉盒。
她點了點頭,又隨手拿起一冊書問了句,“寧家有幾個兒郎?”
“三個吧,不過只有兩個是寧二夫人韓氏所出,二公子寧文進是個庶出。雖說是個庶出,但是乖巧懂事,往日裏也頗得寧二老爺寵愛,連韓氏也對他視如己出。”話及此,林修又補充道:“對了,大公子寧文迅前些年墮馬摔斷了腿落了殘疾,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再不能科考出仕。如今寧文遠又出了這樣的事,想必對韓氏打擊頗大。”
問身邊的林修,“二夫人如今身在何處?”
“應該在靈堂。”
“我們去看看二夫人。”
……
寧文遠雖是猝死,但寧家家境殷實,不過半日也為寧文遠搭建出一個像樣的靈堂來。
謝妤與林修前至靈堂時,二公子寧文進正陪着韓氏,許是一連折了兩子,韓氏整個人都瞧着有些懨懨的,抬頭見是官家來人,當即站起來問:“可查到兇手了?”
謝妤搖了搖頭,老實答道:“此案若是無疑,怕是沒有兇手。”
韓氏聞言跌倒在地,“不可能,遠兒今早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不治而亡呢?迅兒如今殘疾在床,遠兒又……”韓氏說著有些激動,“他父親如今還在京中備考,我又如何敢將此事告知於他……”
寧文進見狀當即上前扶穩韓氏,“母親保重,二哥之事實屬意外,不怪您。”
謝妤默了默,上前一步問道:“夫人難道不知寧少爺患有心衰之症的舊疾么?”
韓氏聞言怔愣了瞬,旋即激動道:“你胡說!遠兒一向身體健康,哪來的什麼心衰之症。你們縣衙無能,查不出兇手,就推諉到我們遠兒身上!”
說著韓氏便撲倒在寧文遠的靈柩前,拍棺哭道:“都走!若是查不出殺害我們遠兒的真兇,就別來了。”
寧文進想要去勸,卻被韓氏劈頭一巴掌,“你弟弟死了你不為他討個公道,反倒要幫着外人說話?”
韓氏這一巴掌打得極狠,他頰上當下泛起了紅痕。寧文進沒有反駁,只用手使勁地按住臉上的指印,連帶着指腹都有些泛紅。
林修本想回嘴,謝妤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夫人喪子悲痛人之常情,我等不便叨擾,先行告辭。”
寧文進見狀,倒還是極好脾氣地主動相送他二人離府。
三人才走至迴廊轉角,謝妤便與一人迎面相撞,因着毫無防範,整個人便被撞倒在地。林修忙將她從地上扶起,才看清原是寧府的下人。
那下人見謝妤衙差打扮,當即求饒。謝妤見他當真無意,便擺手道:“無礙。”
林修卻道:“你這般毛躁做什麼去!”
許是被林修唬到,又瞧見寧文進臉上的巴掌印,到底不敢開口。
寧文進卻溫聲道:“周官爺問你話,你只管回答便是。”
有了寧文進的首肯,他才壯着膽子從懷中摸出一把黃符來,“早起二夫人聽說白家姑娘死時身着紅衣,乃是厲鬼之兆,便命人給府中四處布了符。可如今三少爺過身,夫人擔憂這些符紙衝撞了三少爺,便吩咐奴才們趕緊撕下。”
看來這韓夫人也知退婚傷了白家姑娘,生怕對方當真因寧家自盡。
千防萬防,韓夫人着實沒有料到寧文遠最後卻驟然死於心衰。
這是寧家的私事,林修與謝妤自是不好搭話。
寧文進聞言微微嘆息,“母親這也是愛子心切,才做了這些糊塗事惹二位見笑。”
他說罷,見謝妤適才因跌倒臉上沾了塵土,便從懷中抽出一方汗巾遞給謝妤,“擦擦臉罷。”
謝妤道了聲謝,簡單將臉上隨意擦了擦,見寧文進似乎沒有將染髒的汗巾收回的意願,便同他道:“三少爺不必多送,回去照看寧夫人吧。”
寧文進同他二人施了一禮,便原路返回靈堂。
謝妤便道:“一路走來,我倒發覺這寧二公子言談之間頗有章法,性子也甚是溫順,由不得身為庶出,卻也頗得寧家夫婦喜愛。”
林修也贊同道:“聽說這寧文進也學識淵博,只是大公子寧文迅傷殘,科考的重擔落在寧文遠之上,這寧文進自然要打理寧家產業,以供寧文遠讀書。”
國朝有律,商賈之家雖不禁考。可若是從商之人,此生便不可入仕為官。寧文遠才名遠揚,又深得其父器重,寧家家產不可棄,自然只能叫寧文進放棄仕途,着實唏噓。
思及此,謝妤展開手,露出原本攥在手心的那方汗巾,可惜上面所繡的青竹被她適才擦臉弄髒。
“可惜這綉工了。”
到底是富貴人家的好物件,謝妤想了想,終是沒捨得丟掉,便收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