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已然瘋魔
弦月收緊下頜,微微仰頭,居高臨下道,“你這次來有什麼事嗎?”
黑衣男子笑笑,“沒什麼事,就是蕭墨淵帶兵打來了,現在的話……大概已經到楚月邊境了吧……”
“不可能,你再說一遍!”女子驚的雙腿一軟,踉蹌的靠近男子,雙手撐在桌子上,陡然拔高了音量,“主上不可能會讓蕭墨淵輕易帶兵過來的,這不可能!”
“不可能?”黑衣男子好笑的睥着她,嗤聲道,“這有什麼不可能,實話告訴你,主上已經去找過他們了,而放他們過來的人,正是主上。”
他語氣平淡,好像說著一個與他無關的事情,實際上,這件事情也真的與他無關。
然而,聽這話的女子卻忽然縮緊瞳孔,蒼白的臉上滿是錯愕,喃喃道,“主上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已經想辦法讓楚立豐把楚逸軒打入天牢了,為了就是給主上爭取到一個奪得楚月的時機,而眼下的情況,更或者說是玉釋的舉動,讓她此時此刻的努力看起來就如同一個笑話。
她自以為的精心謀划,心甘情願的遞上去,卻被他毫不留情的狠狠碾在腳下,又以另一個支離破碎的樣子呈現在她的面前。
男子雙手交疊,抵在腦後,看着夜幕中的那點點繁星,勾唇道,“誰知道玉釋那傢伙是怎麼想的,那傢伙有時候就是一個瘋子。”
男子跳下桌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上的褶皺,笑道,“說起來,他瘋不瘋與我也沒什麼關係,左右我欠他的人情也快要還完了,至於你……雖然蠢了一點,不過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今後還是好自為之吧……”
弦月見男子轉身要走,忙抓住他的衣衫,低喝道,“你居然要離開主上!”
男子轉身,扯回被她抓在手裏的衣衫,冷冷一笑,“我離開又如何,不離開又如何,我和玉釋之間本就是交易關係,他替我解毒,我為他做事,僅此而已,至於那些忠誠,與我又有何關係?”
看着女子毫無血色的臉,男子撇了撇嘴。
她的執念太深了,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人說的話,總結一句話就是,死孩子掉井,沒救了。
真可惜,他好不容易好心一次,想給她提個醒,讓她別死的那麼慘,看來,他還是不適合當個好人啊……
好人有什麼用,還是隨心所欲來的痛快!
不過話說回來,他還真有些好奇玉釋在暗地裏籌劃着什麼,竟然能將一手好牌打的這樣爛。
月光之下,他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興奮,和瞳孔深處那跳動着的血光。
………
女子緊咬着下唇,雙腿一軟,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麻木。
而琉璃殿內被點了睡穴的楚立豐卻對此時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呼吸均勻而綿長。
良久之後,女子深吁了一口氣,緩緩起身,踉蹌的走回屋裏,隨手扯了一件外衫披在身上,又迎着月光走了出去,眼底閃過的是狠辣與決絕。
她好不容易才瞞過楚立豐,精心策劃好了這場戲,怎麼能被輕易破壞掉呢。
她要把楚逸軒放出來,說服他帶兵出征抵抗蕭墨淵,讓他們二人做那鷸蚌相爭中的鷸和蚌,待他們兩敗俱傷時,她便就是那坐在背後坐收利益的漁人。
螳螂捕蟬,亦不知黃雀在後……
此時的弦月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以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而所有的事情都將會按照她所想的那樣發展。
她不知的是,自孟非回來之後,她的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了,只是她不願相信,加之她性子偏執,陷入愈深,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她臉色蒼白,唇上卻點絳一抹殷紅,卻讓人無法升起絲毫憐惜。
眼神淬滿了陰毒,腳步飄浮無力,蒼白的月光披散在她的白袍之上,讓她看起來猶如從地獄而來的索命厲鬼。
去往天牢的路上,徒留她蕭瑟的背影,和那一串孤寂的腳印……
“呼啦一一”
枯葉被風席捲,打着旋兒,飄飄悠悠的落在地上,不知何時會被人碾碎,沉浸在泥土之中,淪為養料,化為塵埃。
………
天牢之中,楚逸軒正叼着一根枯草,百無聊賴的坐在地上,如玉般的長指似在地上點移成陣,眼神或亮或沉,卻不知具體在策劃着什麼。
扮作獄卒的雲飛守在牢門外,屏息凝神,于丹田之中運轉着內力。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看向門外,那裏正有一道腳步聲在緩緩靠近,腳步很輕,但聽起來卻內力不淺,尤其是那若有若無的殺氣,讓雲飛一瞬間眯起了眼睛。
看來,來者不善……
雲飛聽到了,楚逸軒自然也聽到了,他在地上的手指沒有半分停頓,嘴角卻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該來的人,總算來了。
弦月一進來,看到的就是楚逸軒閑散坐在地上,紫袍加身,哪裏有半分受過苦的樣子。
她瞥着牢門外的雲飛,狠聲道,“誰准許你放他下來的!”
雲飛垂着的眸里閃過一道狠光,卻佯裝很害怕一般,雙腿一曲,跪在地上,顫聲道,“不是小的放下來的,而是王爺自己掙脫開來的,小的……”
雲飛的話還沒說完,弦月突然抬手,“啪”的一聲,一個耳光重重的扇在他的臉上,不出片刻,他的臉上便浮現出一個醒目的五指紅印。
弦月氣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厲喝,“廢物的東西,滾出去!”
雲飛身子一抖,弓着背脊,連連點頭,“小的這就出去,這就出去,您小心些……”
前面幾句話,他是對弦月說的,最後一句話卻是對楚逸軒說的。
王爺,您小心一些……
楚逸軒聽出來了,目光掠過雲飛的背影,最終落在弦月的身上,風輕雲淡道,“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弦月看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便感覺心中一陣鬱結,捏緊拳頭,又鬆開,反覆幾次之後,才咬牙道,“蕭墨淵帶兵打來了,本宮讓你現在就帶兵出去,取下蕭墨淵的項上人頭。”
“帶兵?”楚逸軒勾唇笑笑,“我的兵權早已經還給皇兄了,又談何帶兵一說,撇開這些不提,一個叛國之人,又有何人敢用,又如何讓士兵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