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到金陵

第2章 初到金陵

金陵城中,烏衣巷旁,靜謐的院落之中,少女挽起頭髮坐在樹蔭之下洗衣服,這是她昨夜自己換下來的,不想勞煩主人家,自己找個時間也就洗了。

這裏與金陵百年大家族王謝二家住的烏衣巷只有一牆之隔,可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院落。

院子的主人是一對三十歲出頭的夫妻,男的叫李大,平日夫妻二人在城裏做些小生意,苻明把她帶來金陵后,就一直住在這對夫妻家裏。

那對夫妻人也和氣,自傅凌朝搬進來一直客客氣氣的,苻明和鄭三得空之時也會去城裏幫他們做些生意。

明面上是去幫忙,可傅凌朝知道,苻明是出去打探消息,洛陽到金陵的海捕文書比他們想像來得更加快些,早在他們抵達之前抓她的詔書就到了。

這些天金陵城裏一直不是很太平,每天都有大隊的官兵自門外過去,可礙於旁邊就是王謝兩家的住宅,這一帶一直沒人敢過來搜查。

可每當有大隊的馬蹄聲在門外響起,傅凌朝依然覺得心裏有些緊張。

苻明每日回來臉上神情越來越放鬆,傅凌朝也慢慢平和下來,這裏離洛陽千里之遙,只要她不出門,應該沒人可以找到她。

她可以暫且在此,苟且的活着,等着有朝一日,或許可以為鎮國王府洗血沉冤。

苻明是在七月的第一天收到洛陽的書信的,雖然是寫給苻明的,可他看完后,依然把信呈給傅凌朝過目。

傅凌微要苻明馬上啟程回洛陽,既然傅凌朝已經安全到了金陵,洛陽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郡主,苻明只能陪你到這了,以後的一切,恐怕都要靠郡主自己走下去。”臨走之前苻明恭敬的朝傅凌朝拜了一拜道。

傅凌朝站在小院的門前目送他和鄭三離開,看着兩匹馬帶着兩個人漸漸遠去,傅凌朝眼底有些發酸,可又沒有眼淚可流。

苻明說得對,從現在起,她真的是要靠自己了。

剛離開洛陽的時候,即使她再孤單再難受,也有苻明始終在房門外守着,苻明自小跟着太子一起長大,和她也是相熟的,即使這麼多天以來她根本沒和他說過幾句話,可有他在,她還是覺得自己身旁是有人的。

現在苻明也回洛陽了,傅凌朝出了口長氣,面無表情轉身關上院門,這個無人相識的金陵,從此就是她的棲身之處。

還沒走近她這些日子一直住的房門,突然感到耳旁一陣疾風,傅凌朝閃身一避,伸手抓住了一個不明物體。

手掌里躺着一顆半透明的石子,傅凌朝皺着眉頭轉頭看向石子來的方向,高高的粉牆之上一個腦袋吊著,脖子以下整個身子都隱藏在牆的那頭。

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在牆那頭搭了木梯望着她,剛剛那石子就是他投的,此刻見傅凌朝看他,臉上笑嘻嘻的,像個調皮的孩子。

難道苻明剛走她就惹上麻煩了,這院牆旁邊住的何人她早已從李大夫婦口中得知了,正是在整個大曆都聞名遐邇的金陵王家。

金陵有兩個大家族,一個姓王一個姓謝,自前朝起就在金陵紮根,幾百年的底蘊讓兩個家族早已成為金陵乃至整個大曆神話般的存在。

不論皇帝換了多少個,朝代興衰了多少回,王謝兩家始終屹立在金陵百年風雨之中不倒。

“喂,別走啊!”見傅凌朝嫌棄的把那顆小石子丟到地上準備進門,那少年終於叫了出來。

傅凌朝不想理會,王家不是一般人家,她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也不想給李大夫婦惹麻煩。

“你要是再不站住,我可就跳下來了。”遠處的聲音再次傳來,傅凌朝再回頭首之時,那少年居然已經坐到了牆頭之上。

瞧了眼那至少三丈高的牆,傅凌朝腳下有些發虛,要是不會輕功,從這牆上跳下來,不死也得摔個半殘廢。

無奈的走到那牆下仰起頭,“你想幹什麼?”問的言簡意賅。

“你是從哪裏來的,小爺我從小就看着這院子裏,一對夫妻生活了十多年也沒看到過你,不過出門了幾日,你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那少年偏着頭好奇的問道。

傅凌朝面色有些難看,看這少年的衣着打扮,怎麼也是王府的一位公子,很難想像這樣一個身份尊貴的小公子,竟然十年如一日的爬在牆頭窺探自家鄰居的生活。他到底是多無聊。

而且恰好,他問的問題又是傅凌朝不能回答的。

“我從鄉下來的,父母都死了,投奔遠親到了這裏。”傅凌朝看着他的眼睛胡亂說道,希望他得了答案就不再追問。

少年半信半疑,“可是我看你的樣子,不像是鄉下來的,渾身氣質倒像個千金大小姐。你一定是在騙我。”

他無聊是無聊,眼色卻是不差的。

傅凌朝沒法繼續回答他的問題,兩人就這樣在牆邊僵持着,傅凌朝不願說出自己的真正來歷,少年也不肯就此作罷。

過了半晌,少年終於泄氣的妥協了,“好吧,你不願意說是從哪來的,告訴我你的名字總可以吧。我先說,我叫王思睿,家裏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我王三,你叫什麼?”

傅凌朝望着頭頂這個自稱王三的少年,他調皮的樣子讓她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世家公子,“我姓傅。”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傅凌朝不欲與他說太多。

現在正值正午,李大夫婦都出門去了,送走苻明和鄭三,她是打算睡個午覺休息一下的。這些天來神經一直緊繃著,從未好好休息。可是不知為何,苻明一走,她雖然有些落寞,可也莫名的覺得很困,只想找張床躺着。

“傅,這個姓氏倒是少見,不過我知道洛陽姓傅的人倒是挺多的。”少年狡黠一笑,彷彿在暗示牆下的少女什麼。

傅凌朝再次皺起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沒什麼事我真的要進去了,你要是從這牆上摔下來摔斷了腿,可別賴上我。”說著又要轉身離開。

“誒誒誒別走嘛!”

傅凌朝不再理會他,要跳就跳吧,她真的不願意跟他胡攪蠻纏了。剛這樣想着,突然聽得背後砰的重物落地聲。

傅凌朝驚詫回頭,卻見這位自稱王三的公子好好的站在她跟前,毫髮無損。

“王三公子,私闖民宅可不是世家公子應該乾的,你到底想幹什麼。”傅凌朝對眼前這個纏人的少年感到有些心煩,可是又無可奈何。

王三笑嘻嘻的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悠到傅凌朝跟前,“小爺只是無聊罷了,李大夫妻在這裏住了十餘年也無親戚來拜訪過,突然來了你這麼個親戚,他們又不在家,你一個人多無聊,所以小爺就替他們陪着你。”

一通胡言亂語,傅凌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從前在洛陽見過無數的世家子弟,卻沒一個人是像他這樣的。

“好吧,你願意進來就進來吧,別在院子裏搗亂就行了,我真的要去休息了。”傅凌朝扶了扶額頭,在正午的太陽下站了會兒,她居然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三兩步邁到房門跟前,還未推門進去,耳邊就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開門開門,官府搜查犯人,裏面的人快把門打開!”

傅凌朝一下清醒過來,臉色有些發白,看了看院子左右,除了幾間房子再無可以藏身的地方。

怎麼辦,難道是來抓她的?正在捉急之時,卻被那王三發現了她的異常。

“喂,姓傅的,你怎麼了?有人在外面敲門,你去開就是了,這麼害怕幹什麼,難道……”王三看着眼前這個眉清目秀可神色卻有些凝重的少女。

傅凌朝警惕的看着他,難道苻明前腳剛走,後腳她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難道你真是鄉下來的膽小鬼,連官府的人都怕。”王三突然做了個鬼臉,然後快速的拉起傅凌朝的手走到那高牆之下,壞笑着看着她道,“小爺剛剛可看見你接下了小爺的獨門暗器,那輕功也該會一點吧。”

說著向上一躍,踩着牆就帶着傅凌朝飛上了牆頭,傅凌朝自小跟着傅凌微和傅凌叢習武,輕功自然是學過的,只是在洛陽他們出門的時機很少,在皇宮更沒有什麼翻牆的機會,所以一直不太熟練。

這會兒有王三帶着她,倒也勉強上了牆穩住身形,眼前門外那群官兵就要破門而入,王三轉過臉邪魅一笑。

“跳!”

說著就拉着傅凌朝一起跳下了牆頭,落到地上傅凌朝腳下不穩一個趔趄,還好被王三及時扶了一把才沒有摔倒在地。

“切,能接住小爺的暗器還以為是什麼高手,結果輕功這麼差,哪天你求小爺小爺倒是可以勉強教你一下。”待傅凌朝站穩后那王三又開始喋喋不休。

傅凌朝驚魂未定,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她已經聽見牆的那頭官兵進院子的聲音了,正大聲的嚷嚷搜查着。踢門踢凳子的聲音在這裏聽得很清楚。

有些無力的靠在牆上,不知道做什麼才好,難道她的行蹤真的泄露了?

“走開走開!看什麼看!要是讓祖母或是我爹知道了我今日翻牆的事,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傅凌朝本來靠在牆邊耷拉着腦袋,聽見王三又嚷開了,這才抬頭。

入眼的是一處鬱鬱蔥蔥的極大院落,種滿了奇花異草,各類古木,院子中央還擺着一塊巨大的假山石。

好氣派的院子,比起洛陽的許多達官貴人的院子都是不差的,難怪王家在大曆負如此盛名。

此刻一群撒掃的,剪花的丫鬟下人正被王三訓斥得不敢抬頭,想也無人看到她的樣子。

此地不宜久留,只希望那些官兵搜完了便離開,她再翻回去,王家人多眼雜,待在這裏她也是心驚膽戰的。

不想王三卻再次拉起她的手腕,笑嘻嘻的道,“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說著也不等她拒絕便一陣風似的跑了起來。

翻過一座又一座高牆,穿過一個又一個院落,等到傅凌朝都覺得有些精疲力竭之時,王三終於停下了。

這是一個與他們剛剛路過的每一處院落都不太一樣的地方,院子雖極為寬闊,卻只種了幾棵竹子,其餘地方都鋪着光滑的青石板,彷彿主人家就獨愛這石板路一樣。

“這是什麼地方。”傅凌朝一邊氣喘吁吁的叉着腰,一邊環顧左右,一路過來每個院子總有幾個人在,看見王三略過的身影就會整齊劃一的叫一聲“三公子。”

可唯獨這裏,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王三神秘的笑了笑,帶着傅凌朝走近了房門,輕輕扣了扣,等裏面出聲說了句“進來。”這才帶着傅凌朝走了進去。

一個半人高的木質輪椅背對着他們,輪椅上一個挺拔的背影,“一個時辰前不是才走了,怎麼這會兒又想起過來了。”

輪椅上的人慢慢轉過臉來,好一副出塵絕世的模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想來就是描述這樣的人吧。只可惜腿是壞的。

傅凌朝忍不住輕嘆,難怪院子外面佈置的如此平坦,原來這裏住着一個不能走路的人。

“哦?帶了朋友過來?”眉眼淺笑間眸子裏散發著些淡淡的光彩。

傅凌朝被他這一笑弄得又是一怔,隨即茫然的望向王三,她和王三認識也不過幾盞茶時間,現在又被帶到這裏來,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啊二哥,這是我剛剛在李大家認識的朋友,她叫傅……”王三開始興高采烈的介紹,可突然發覺自己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叫傅什麼。“你到底叫傅什麼啊?”

傅凌朝望着眼前兩個一同盯着她的男子,一個活潑,一個安靜,眼神里雖然都沒什麼惡意,可她還是不能說。“我叫傅三。”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背,她莫名的不想對眼前這個坐着輪椅卻對她一臉善意的人撒謊,傅氏皇族到了她這一代,本就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並她三個小輩,她排第三,叫傅三也沒錯。

王思睿倒是不樂意了,“喂喂喂,你什麼意思啊?小爺剛剛才救了你,怎麼忘恩忘得這麼快,連小爺的排行字輩都要搶了!”王三瞪着一雙丹鳳眼睛,直把輪椅上溫潤如玉的男子都逗笑了。

“好了思睿,傅姑娘不願說就算了,跟一個小姑娘置氣可不是君子所為。”

王三這才輕哼一聲乖乖的消停下來。

“在下謝景行,你也可以和思睿一樣,叫我二哥。”男子的笑彷彿二月初綻的白色薔薇花潔凈無暇又十分真誠,很難讓傅凌朝把這個笑容和他殘敗的身軀聯繫起來。

“謝景行?”這個名字讓傅凌朝想起了另一個人,洛陽的海寧侯謝琰有一獨子叫謝景廷,兩人竟長得有幾分相似。

只是謝景廷是一個紈絝小侯爺,和眼前這個男子滿身散發的溫和是一點也不一樣的。

“怎麼,傅姑娘認識在下?”謝景行對事物的感覺比常人敏銳許多。

傅凌朝搖頭,她從前從未到過金陵,怎麼會認識眼前這個一看就不像出過金陵的人認識。只是覺得他長得像謝小侯爺謝景廷,略微覺得有些吃驚罷了,可是她再好奇,也不能問出來,否則又要引來王三的連番查問,她一個鄉下來的孤女,怎麼會認識遠在洛陽的海寧侯一家。

“剛剛思睿說救了傅姑娘,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謝景行的眼神里充滿了溫和的關切,看的傅凌朝十分不自在,她實在沒法對着這樣一個人說謊。

心裏一時間十分掙扎,“我……”可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王三見她這一副怪異的模樣,什麼也不肯說,一時間才真正好奇起來,“喂,你到底怎麼回事啊,眼神閃閃避避的,難不成你真是什麼朝廷欽犯?”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這樣一個小女子,就算身上藏着點武功,也不至於被朝廷追捕,難不成她還是什麼江洋大盜。

“思睿,不可胡言亂語。”察覺到眼前女子臉色越來越難看,謝景行及時制止了王三,“傅姑娘或許只是剛剛嚇到了。”

說罷又溫和的看向傅凌朝道,“姑娘不必驚慌,思睿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希望姑娘不要怪罪。”

輪椅上的男人嘴巴一開一合,傅凌朝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心裏莫名的酸楚,已經很久沒人這麼跟她說話了。

很久沒有人這麼溫和的看着她,每一句話都向著她,洛陽生活的片段突然湧上心頭,從前太子和二皇子也是這樣維護她的。

“我就是。”

屋裏陷入一陣沉默,傅凌朝又重複了一句,“我就是朝廷的欽犯。”直直的看向謝琅安的眼睛,又轉眼看了看一旁嘴巴張大得幾乎可以放下一個雞蛋的王思睿。

傅凌朝苦笑一下,“二位都聰明過人,想必也都能過目不忘,今日見了我的樣子,說不定哪天就在大街上看到了我的畫像,我瞞着你們也沒什麼意義。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說出來,我叫傅凌朝,洛陽來的。”

說完這些,傅凌朝一身輕鬆,她不必再對這個坐在輪椅上溫柔看着她的男人撒謊,也不必再擔心王三突然發現她的身份。

“你……你你你!”王三舌頭都開始打結了,“你倒是爽快!”好不容易捋順了嘴裏的話,王三突然又大笑起來,“二哥你看我多厲害!一救就救了一個朝廷欽犯!她說她叫傅什麼來着!?”

王三看向謝景行,這下謝景行的神情倒是不那麼輕鬆了,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傅凌朝。”

王三突然伸手咬住了自己的拳頭,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傅凌朝,“你就是鎮國王府那位尚在人世的朝陽郡主,傅凌朝!”

傅凌朝勉強的點了點頭,王三一時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屋裏轉了好幾個圈才冷靜下來。

鎮國王府謀反的事早就傳到金陵了,朝陽郡主被全國通緝的事他們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傳聞中那個僥倖在皇家鬥爭中逃過一劫的小郡主居然來了金陵,而且剛剛還被他給順手救了。

“怎麼辦二哥,我好像惹麻煩了。”王三苦着一張臉求助的看向謝景行。

眼前這個女子說出她的名字以後就再也不是幾盞茶以前那個任他胡攪蠻纏的小丫頭了,而是變成了一個大麻煩。

“王三公子真是會說笑,惹上麻煩的好像不是你,而是我。”傅凌朝垂眸淡淡的道,他救了她比起她身份暴露算什麼麻煩。

她居然在不知道他們是否對自己有惡意的情況下居然就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行了,思睿。”謝景行再次出聲,“王謝兩家並無外人,就算有人看到她,也不敢說出去的。更何況這裏是我的院子,平日裏沒有外人可以進來。”

王三一臉愧疚,他平日裏在這邊隨意翻牆來找二哥玩打擾他的清靜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帶了一個麻煩過來,心裏一時覺得十分難受。

“那現在怎麼辦……”王三壓低嗓音問道,不再像剛剛那麼歡脫。

見他害怕的樣子,傅凌朝心裏有些淡淡的失落,果然還是怕了嗎。

“待會兒我就離開,不會連累二位公子。”

“不。”謝景行手指輕扣着輪椅搖了搖頭,可是不完后又沒了下一句。

傅凌朝不客氣的找了個椅子自己坐下,這一會兒,她實在是累了。

“思睿說姑娘住在王家隔壁的李大家裏?”謝景行突然發問。

傅凌朝點點頭,不知道他問這要幹什麼。

“據思睿說,李大夫婦十多年前搬來洛陽了,他們敢收留姑娘,這麼說他們也是從洛陽來的?”

傅凌朝搖頭,她也不知道,苻明說這是太子的安排,李大是值得信任的人,只是他到底從何而來苻明沒有提起過,她也沒問。只是看他們還是挺熟悉的樣子。

“我也不認識他們,只是…我大哥派人送我到這裏,說可以暫時藏身。”不好提起太子名諱,傅凌朝只得以大哥代替。

可她這一句無意的大哥,卻在謝景行心裏掀起驚濤駭浪。鎮國王無子是眾所周知的,能讓這位郡主叫一聲大哥的,應該是當朝太子傅凌微沒錯了。

想不到鎮國王謀反被皇帝殺了,救鎮國王府郡主一命的倒是皇帝的親兒子太子。

再則,這姑娘居然如此乾脆把何人救她都說了出來,毫不避諱他們只是外人,可見其內心單純。

“暫時藏身,這麼說,你的那位大哥也不能肯定李大能護住你,還另有安排?”謝琅安循循善誘,不知不覺竟引導着傅凌朝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王三在一旁瞠目結舌,目睹耳聞這樣一出既危險又刺激的事件,一時間有點消化不過來。“二,二哥!你說你要收留她!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謝景行搖頭,清澈的眼睛裏一片真誠,“剛剛官府來搜,說明她的行蹤可能已經暴露了,李大夫婦護不住她,現在除了咱們這裏,還有哪裏可以讓她藏身的?”

暴露了?傅凌朝滿頭的冷汗,為什麼苻明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找她,難道一到金陵他們就被人盯上了,亦或是,李大夫婦?

“苻明!”傅凌朝突然看向謝景行說了兩個字。

謝景行認真的看着傅凌朝,“你怕他出事?”

“嗯!”傅凌朝不住的點頭。

謝景行思索片刻,開始交待王三,“馬上派人去碼頭各處暗查,今日離開金陵的客船是否有人被抓,另外,去找一找李大夫婦,找到以後直接帶到我這裏來,我有話跟他們說。”

王三遲疑不定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二哥這就安排上了,“二哥,咱們真的要?”和朝廷作對可不是什麼好事,王謝兩家再顯赫,沾上這株連九族的大罪也是相當棘手的。

謝景行點了點頭,“去吧,叫你的人小心點莫被人發現了。”

王三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發獃的傅凌朝,心裏暗罵了自己幾句,叫自己皮!這才匆匆出門去了。

王三走後,傅凌朝愣了好半天,才一臉不解的看着謝景行問道,“為什麼要救我。”

謝景行淺笑着低了低頭,“你都把身份說出來了,不救你,難道我要報官嗎。那樣可有點對不起姑娘對謝某的信任。”

輕描淡寫的語氣,彷彿這真的只是不足掛齒的舉手之勞。

傅凌朝猛的站起身來,把謝景行嚇了一跳,見她只是獃獃的站着,這才放鬆下來,“怎麼了?”

傅凌朝慢慢走到謝景行五步外的距離,抬手長拜不起,“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傅凌朝替鎮國王府所有人拜過。”

這一拜,既是感懷,又是欣喜,想不到她即使是遭遇了滅門這樣的不測,也還有人願意冒險救她,有人願意千里送她南下,現在到了金陵,又素不相識之人願意給她一個藏身之所。她是何其的不幸,又是何其的幸運。

父王,母妃,還有大哥二哥,我一定會好好活着,定不會讓你們擔心。傅凌朝暗暗告訴自己,不論如何,都要先留住自己一條命,才有機會為鎮國王府翻案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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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到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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