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現場連線

井希可沒岑瑞的好耐心慢慢勸，他扯開岑瑞，一把揪起楚逍的衣領子，威逼：“馮宛心今天給你留足了面子，警方詢問她‘那個男人是誰’，她沒有供出你，如果她供出你，你楚逍現在已經臭名遠揚了。你欠人家一個交代！”

楚逍聽得自己好像糞坑，已經渾身發臭，他被逼無路，掙脫開井希揪起的雙拳，進而迸發：“夠了！”

他歪歪倒倒扶着沙發站起來，抬起一張十足的受害者苦臉：“你們有沒有替我想想？她知道我最討厭逼迫，偏偏就用逼迫來威脅我，你們要我怎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走出去嗎？Sorry，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你只能接受她的好，不能接受她的逼迫？你眼裏的愛情就是女人對你的絕對服從嗎？”井希忍不住又攥緊了拳頭。

岑瑞按住他，道：“她看上去不像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你們到底怎麼了？”

楚逍猶猶豫豫，想想都要抓狂：“她要我今天回學校，在我們定情的禮堂，用這些年的獎學金買戒指向我求婚。不行，結婚真的不行。”

這一瞬間，井希不知何故竟想起了八年前。

那個名叫齊悅的女孩，意氣風發地對他說：我對你的長相和信息沒興趣，希望你也是。

果然，她說到做到，至今，微信頭像都是一個空白，作為他的微信通訊錄里，最另類的存在。

偏偏就是這個另類，成為唯一一個他無時無刻都要主動聯繫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會主動掛他電話的人——現階段的難題已經解決，她沒有和他寒暄的必要。

八年來，他們的認識僅限電話。

13歲獲得慶城中考狀元，16歲，最有希望的高考狀元因故錯過高考，19歲取得普通話一級乙等證書，媲美普通話等級的廣東話熟練程度，在初時很好地解決了他在慶城的溝通困難。

他不得不承認，八年來，她早已融入他的靈魂。

八年的電話相處，八年的語言輔導，他的口語也早已沒有了廣東腔，不論是普通話還是慶城話，都運用得遊刃有餘。

所以最近，他正打算終止這種輔導關係。

但是今天看到了這位近年最火紅的作家真人，他忽然覺得，女生優秀到一定程度，如何才能拉下臉面向男人求婚？

“然後呢？”井希又逼。

“早上我打電話跟她說暫緩結婚的事，她居然威脅我，不結婚就分手，我一氣之下就說了分手。但是我真的沒想到今天慶大會有增加課，她受邀去實驗室教學，我更沒想到‘分手’會讓她失控到自殺。後面的，你們都看到了。”楚逍求助式地看向井希，“換你，你願意嗎？”

井希不淡定問：“你們有再進一步的關係嗎？”

楚逍最不想見光的私隱被井希戳中，心虛中腳步虛浮地後退兩步。

岑瑞失望地搖搖頭：“你談戀愛不就是奔着結婚去的嗎？你公開她女友的身份，不就是給了她最想要的安全感和誠意嗎？她沒有誤解你的意思，這事，是你負了她。”

“你知道我最痛恨什麼，你憑什麼毀了人家的一輩子？！”井希忽地拔高嗓音，憤怒脹得他雙眼血紅。

楚逍無言以對。

井希些許冷靜后，輕聲對岑瑞說：“想辦法把那女孩帶過來。”

岑瑞唇角微勾：“趕巧了。”

井希微微側頭看他：“她在這兒？”

“齊悅，還是白天那身衣服，黑口罩，101，今晚包夜，她朋友用的VIP券，照例，我們一個月只出一張券，搶到的人隨時來隨時騰位，前台就把101空出來給她們，提供給之前預定的客戶一次免單機會。”岑瑞看了看井希左腕上的表，略帶嘆氣的口吻道，“不如再等會兒，等12點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再談私事。既然今天到齊了，就索性攤開了說，而且，照我看，要說明白的不止楚逍，還有你。”

井希想終止和齊悅的合作，他勸過：“別忙，你現在事業和學業都在慶城，如果你打算長期在慶城發展，說不定，還有需要她的地方。”

無奈井希意志堅決。

楚逍的腦子和意識漸漸清醒，盯着井希問：“‘還有你’是什麼意思？”

井希回頭，開門走到外面扶手處，拿出電話撥打齊悅的號碼。

狹小的包間，齊悅將電話調成了振動，她的電話號碼，除了輔導對象、右右、一家固定的送餐公司和幾個遠房親戚，再無人知道。

一般情況下，只有前三者經常聯繫。

齊悅低頭一看，手機屏幕上跳出的“井”字，不懼接聽：“喂。”

井希透過101的落地玻璃窗，看她看着屏幕，對正在唱歌的朋友招呼了一下，正常接聽。

暫停唱歌的那頭，只剩下包房外面正在播放的音樂，井希一時竟心慌無措，不知如何開口。

齊悅道：“喂？你，有事嗎？”

耳里是依舊乾淨柔和的聲音，也許是白天的印象太過深刻，亦或是這八年間，他潛意識裏對她本人有着巨大的好奇，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從下午到現在，井希腦子裏時不時就會浮現她摘下口罩的那張臉。

以致看到她，總有些不由自主：“我今天看了新聞，不錯啊，才貌雙全。”

齊悅木了一下。

這個八年來幾乎和她融為一體的男人，她有熟悉的信任，亦有陌生的懷疑，他突如其來的誇讚，她訥訥道：“那又怎樣？”

轉瞬，她便聽出不對勁，起身開門，大廳正應5·20氣氛，播放着《不得不愛》，舞台上，一對Dancer正親密起舞。

齊悅凝神再聽，電話那頭，也正是這個音樂，她驚愕地遙望四周：“你也在魔吧？”

井希在她四周搜索的目光里後退兩步，道：“或許，我們應該用一個正式的見面來終止我們的合作了。12點，魔吧大廳見。”這回，換他在齊悅還意猶未盡的時候主動掛斷。

身後，岑瑞置身世外的坦然拍上他的肩：“怎麼樣？是她吧。”

“她怎麼會來這裏？”井希破天荒開口詢問。

岑瑞很震驚，驚得無法接話，只道：“我也想知道，而且，齊悅竟然為了馮宛心來包夜，一夜的消費，應該是她半個月的工資吧。這麼捨得，看來是要幫助馮宛心破繭重生啊。”

“12點到了，你自己去問她。”井希接得順口，今天，他居然有了和岑瑞聊天的興緻。

岑瑞察覺這個時候井希特別鬆懈，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抿嘴笑：“八年都沒問過齊悅情況的人，今天怎麼這麼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