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風雨欲來
深巷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未時,在天邊的那幾片陰翳的烏雲,終是揮灑下了春日的甘露。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似乎並沒有停止的節奏。托這場春雨的福,在無名小巷深處此前曾壓抑的氣息略微緩解,甚是幸哉!
春日逢甘露,是謂天澤。一方百姓,正是藉此甘露才得以春耕,然後春種秋收。所以,春雨開年,一般都會是福澤之年。
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如此,天地分陰陽,事物分正反。有歡喜,自然就有憂愁。
只見無名小巷深處,正有着一瘦弱身形模樣的少年,正在四處奔走着,他彷彿全然不在意這場春雨般,任由其揮灑在自身的長袍之上,他似焦急、似憂愁、更似無奈。
這名少年便是此前毀掉陣法的林凡。之所以會不停的奔走着,是因為他發現此地遠非明面上的那麼簡單,在這一方土地之下,似乎還有着不可知的秘密。
即便是有幸讀過林家古籍的他,也不能解釋巳時在這裏所發生的,雖然僅僅是片刻,但卻讓他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算了,眼下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得想辦法救出雲姨她們!”林凡忽地起手,在朦朧春雨中,給了自己一巴掌,藉此讓自己內心清醒。
“可如何尋找,這恐怕是個難題,畢竟離入夜沒有幾個時辰了。”他喃喃自語,臉上的神情,在忽快忽慢地變化着。
片刻后,只見他微微搖頭,並長嘆口氣,漸漸地在老巷消失了身形,看其方嚮應該是奔着那林楓齋而去。
平州城內,某荒廢廟宇。
在城東的五十里巷子,有着一處荒廢的廟宇。廟宇原本是平洲人的祈福之地。但在早年間,平洲百姓在這裏祈福時,卻意外引發了地震。
而平洲的百姓又非常的迷信,所以就認為這裏是眾神仙所厭惡的,然後就招致天怒。遂,這裏就再無人祈福,並漸漸荒廢了,且成為了平洲人所忌諱之地。
雖然廟宇荒廢了,但是造廟宇之人真可謂是大周的能工巧匠,其廟宇建築主體結構歷經幾十年風雨,而今安在。
再看屋檐之上,那漆青色的瓦礫,幾十年來,都不曾破損。若是將廟宇內叢生的雜草清理一番,想必這裏定會向曾經那番,大有廣納四方來客之神韻。
走進廟宇深處,會發現正殿之中盤坐着些許人員,或為年紀輕輕之孩童,或為中年婦孺,還有幾名,白髮垂肩的老者。
這些人正是先前被神秘黑衣人抓走的無名小巷中的貧民,只見他們現在各個畏手畏腳,抱頭蜷縮在一起。
而在這些人之外,在內殿的外面,更是有着三名黑衣人的執守。他們眼中精光流露,似不敢走神,在時刻地盯着內殿。
畢竟,對他們來說。能否開啟大陣的關鍵就在於這些貧民身上。
“嗚...”
內殿之內,忽地傳出了一名女孩子的抽泣之聲,其聲響之絕望無不在牽動着眾人的心。
這讓令在她一旁的中年婦人不禁為之言語相勸:“傻孩子,人生來不就是要死的嗎?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你捨不得那憨貨。”
中年婦人一句話,好似一語中地。只見那女孩子臉蛋之上略微浮現一絲胭脂紅。遂聽她抽泣道:“那...個傻子有什麼好想念的,只不過我想到了...人家還沒嫁人!還沒吃到那憨貨給我買的糖,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豈不....便宜死他了。
小女孩這一言,讓此時的大家,都不由地心神一松,沒那麼緊張了。果然,心思單純,天真無邪就是好,就連面對將死的境況,也能保持那般玲瓏的心態。
“你呀!就知道吃,若是真被你這小丫頭長大了,鐵蛋會養得起你?”中年女子見狀,也隨之嬉笑般道。
“我不管!我不管!若是我沒死,我定要他去給我買,誰讓他答應我的。”小女孩,此時已轉抽泣為嬉笑,似乎心態已經調整過來了。
中年女子見小女孩神情好轉,遂喜笑顏開,與之同時她也陷入了思忖。
雲姨與小雅是一同被抓到這裏的,她也不知道這些黑衣人到底在籌劃些什麼。在她被抓走時,她依稀記得看見了一名年輕人,而這年輕人,好像就是這些黑衣人的首領。
因為一眾黑衣人對他畏手畏腳的,而且言聽計從。然後,未等雲姨多觀摩,她們一眾人等便都被打暈了,等醒來便都在這內殿之中了。
“好冷,這北方的氣候果然不尋常。”
驀然,殿外傳來了一名黑衣人的不滿之聲,他們身着的衣服乃是火雲紗織就的,是有着防風防雨的奇效。可此時,竟也招架不住北方的雨露時節。
雨時驟降的氣溫,讓他們難以適應,畢竟他們是來自福澤之地的東南,怎會受得了這一隅之地的平洲?
“也不知道三爺和少宗主何時過來!若不是三爺交代過這些人不能動,要不然,那小妞早已被我...”此時另一名黑衣人耐不住漫漫小雨,意淫笑道。
這名黑衣人姓謝,在家裏排行老八。因為天生長着一張猥瑣臉,以至於在進了荒神宗時大家都管他叫蟹八叔!
這讓他很不愉快,但也不得不接受,誰讓自己實力弱呢?
“你快收起那小心思吧,三爺說了,今晚這些人都是九死天羅大陣的養料,動不得。你若是敢動,說不定三爺一怒把你切了,讓你再也不能...”先前那名男子聞之,不禁嘲笑道。這蟹八叔,真是只會下半身思考,一點腦子都不長。
“???”
蟹八叔一臉黑線,言語錯亂,欲要和這身旁的黑衣人開打。
然,忽逢變動。就連一直在一旁的第三名黑衣人都不禁眉頭微皺。
“怕是來麻煩了!”
三人不約而同的在心裏想着,同時精神高度集中,開始了戒備。他們可不想出亂子!畢竟,他們誰都承擔不起少宗主的怒火。
窣!
一陣狂風捲入廟宇,並且一道人影伴隨着狂風突然出現在了一眾黑衣人的視野。
“敵襲!”
一名黑衣人反應過來,隨即怒喊道。
只見突然出現的人,一身灰色長袍,眉間氣宇軒昂,面容朝氣蓬勃,仔細觀之,赫然是一名少年,而這名少年便是林凡。
平州城的外地人很少,所以要想查出些蛛絲馬跡也很簡單,有錢能使鬼推磨,在一番金錢的誘惑下,沒有人能藏匿的住身形的。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是被他找到了黑衣人關押雲姨她們的地方,就在這城東的荒廢廟宇。
他俯首而視,看着面前的三名黑衣人。冷淡道:“是你們抓了人吧!那就把命留在這吧。”
短短几字,暗含明心引精神之意,這令三名黑衣人聞之不由心生懼意。
同時,內殿之中,雲姨見狀,不禁心神一松,心裏釋懷着:“林少爺來了,想來大家有救了。”
而在雲姨身旁的小雅也是,肉嘟嘟的小臉開懷一笑:“凡哥哥來了,凡哥哥來了,我就不用去死了...”
“呦呵!”
驀然,一聲冷笑打破了沉寂,因為他們不約而同的發現,面前的少年僅僅只是通絡五境。通絡五境,那是什麼概念,他們隨便一人,一隻手便可將之滅殺。
而如今,這螞蟻一樣的人,敢在他們面前放肆,還口出狂言,這難道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嗎?
“我當是武道強者在此呢,敢如此放肆,原來僅僅是個通絡境的小鬼。王葉,這小鬼的命我要了,你們誰都別搶!”蟹八叔對着另一名黑衣人呲鼻笑道,言語中充滿了戲謔。須知他們三個人,雖然在宗門身份不高,但對付眼前的小鬼,簡直綽綽有餘。
“誒呦,那可別弄壞他的臉啊...”被喚作王葉的人,詭笑連連,這讓蟹八叔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最受不了王葉的雙重性格,一旦王葉遇到美男子,則就會變了個人一樣,開始取向不正常。
而那最後一名黑衣人,則與之相反。他一句話都不曾說,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面臨著死亡的威脅。老練的經驗在告誡着他,此子定恐怖如斯!
林凡看着那三人,心中自嘲了一番,似想到了些什麼。
旋即,只見他單臂一揮,殘劍隕仙赫然握在了手中。面對三個淬骨境強者,不能硬耗,必須速戰速決。
見林凡拿出隕仙,那戲笑的二人,和那冷淡的黑衣人,都猛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遂,他們不再嘲笑,而是相繼使出絕招。
“離火掌!”
“浩然拳!”
“回天勁!”
三人猶如逆天魔神,體內靈台的靈力瘋狂的運轉周身。這一擊,集他們畢生修為。若勝之則好些,敗之則會死!
然而,三人的攻擊還未及林凡周遭三丈之內,便是被一股罡勁化為了虛無。
氣沖境!
三人心中大生寒意,須知只有氣沖境強者才能做到靈氣自骨骼而散發出,然後形成罡氣護體。
明明眼前的少年僅僅只是通絡境強者,究竟如何直越兩境到氣沖?
是那詭異殘劍!
三人心中頓時想通,也只有這樣解釋才能如此了。
然,林凡哪能給他們思索時間?
遂見他,雙手持劍,合臂一揮!一股鋪天蓋地的毀滅氣息隨之而來,讓他們都來不及閃躲。
唰!
兩顆滾血的人頭落地,其面容表情甚是驚恐,還未反應過來,便是被林凡斬去了性命。
撲通!
僅剩還活着的蟹八叔,跪倒在了地上,隱隱約約能看見腰部一寸之下,濕漉漉的,很明顯是被嚇尿褲子了!
林凡,留他只有一個原因。他要清楚今晚到底是什麼人會對眾貧民下手。
“我且問你,你們是什麼人,目的何在?”林凡收起了隕仙,旋即開始質問了起來。
“我,我們...來自東南的荒神宗,而我只負責看守這些人,真的沒做什麼事,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此次行動只有三護法和少宗主知道。”蟹八叔,斷斷續續的回答着,很顯然已經被嚇得丟了魂。
“那你們少宗主和那護法實力如何?”
“氣沖三境和氣沖一境”
嗯?
林凡聽到此處,神情一緊,若是淬骨還好說,氣沖境…
“那我能走了吧!”此時在蟹八叔眼中,早已視林凡為武道大師!
“當然!”
林凡話音一落,猛然一掌便是打到了蟹八叔身上,一溜煙的功夫,便是收了其性命。
若在平常,這一掌哪能擊死他,奈何後者毫無防備。可憐了,這蟹八叔,風流了半輩子,最後死於非命,甚至連最後都不曾合眼。
在內殿之中的眾人見此,都無不為之震驚。武者,都這麼強嗎?
林凡見再無強者出現后,他對着眾人交代了幾番,切莫將今天的事情傳出。這樣即是為他們好,也是為自身好。
而內殿的眾人,暫時都被他安排到了林楓齋,因為在那裏相對來說,較為安全些,黑衣人若想再動手,怕是很難了。至於小雅和眾孩童,則是被林凡送去了靈藥坊,想來鐵蛋也是想念他們了。
在安排好了這一切之後,林凡又獨自回到了無名小巷,靜待那剩下的黑衣人和所謂的少宗主到來。
畢竟,好戲才剛剛開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