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歸路
冥河之上，紅光點點，偶爾晃動的水燈點綴在這平靜的河面上，彷彿帶來了一絲絲生氣，雖無人家，但心中生起了希望。
遠處的對岸，朦朦朧朧，可觀望，但難以靠近，冥河之水猶如一道天塹，阻隔了無數人的盼望。
“叮鈴~”
身後傳來的響動，讓沐子鳴不由轉身看去，此時碧瑤已經恢復過來了，神色略微憔悴，但不掩其絕美容顏。
沐子鳴淡然一笑，這一抹溫柔似乎觸動了碧瑤的心弦，她俏眼微微低垂，而後迎上他的目光，微笑着走了過來。
“在看什麼？”
“對岸”，沐子鳴低聲嘆道：“也不知道那邊是怎樣的？”
碧瑤瞟了一眼對岸，道：“虛無縹緲，誰也不知道那邊的境況，你為何要煩心了解？”
“虛無縹緲？”
長燈老人怔了一下，自語：“是啊！虛無縹緲。”
沐子鳴朝他拱手問道：“長燈老人，我想請問如何離開這方天地？”
長燈老人嘆笑了聲，收回目光，轉頭看他，道：“不難，有我在。”
他伸手，掌心向上，一朵火焰從掌中生起，而後化形為一個蓮花狀的燈盞，道：“你用意念注入，它會帶着你離開的。”
“這是何物？”
“擺渡燈！”，長燈老人頓了下，道：“它會依照你們心裏最渴望的方向漂流而去。因你們是生人，所以它會帶着你們去往生界。”
碧瑤伸手指下游，道：“往那邊嗎？”
長燈老人搖搖頭，道：“非也，何處是岸，對每個靈魂都不同，你看到的只是一種情況，這些擺渡燈也可往另一個方向而去，他們最終都會前往冥海，然後在冥海中找到歸宿。”
“我們是否也要前往冥海？”
“所有要離開這裏的，都得去冥海。”
這時，沐子鳴問了句：“那邊能去嗎？”
長燈老人沉默了，半晌才出聲：“我不能！我於此，掌控着這一方的長明，可是，這天地間，總有長燈照不到的地方。”
“燈下黑！”
“小姑娘說得對。”長燈老人笑了聲，轉頭看着沐子鳴，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對那邊這麼在意，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世上，沒有絕對，總有一線生機。”
“謝謝！”
長燈老人伸手遞過了兩盞蓮花，沐子鳴遲疑了下，接了過來，並制止了碧瑤的動作，雖然他覺得長燈老人不會害他，但還是不得不防。
沐子鳴閉着眼，意念探入蓮花燈盞，片刻，燈盞上浮起了一團火苗，他走到冥河邊上，沒有出現之前那股靈魂撕裂的感覺。
他將蓮花水燈放入冥河之中，駐足片刻，見水燈並無動靜，不由疑惑的看向長燈老人。
長燈老人怔怔的看着他，然後長長的嘆了聲，道：“你這種情況，我只見過一次，那就是將死之人才會出現的情況。”
碧瑤驚呼一聲：“什麼？”
沐子鳴微眯着眼，有些懷疑，問：“只有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我只見過一次，所以並不能下結論。”
碧瑤也將注入意念的水燈放入冥河，她那盞水燈在最初時也是隨風飄動幾下而已，與沐子鳴的並無不同，只是後面代表沐子鳴的水燈似有所感，靠着她的水燈，開始一起往上游漂浮。
長燈老人非常驚訝，道：“這...這...”
“怎麼了？”
“這速度慢得不同尋常。”
長燈老人見兩人注目，不由為他們解惑：“我原以為你將死，沒想到...你們看，那些漂浮在冥河中不動的水燈，都是失去了方向，除非他們幡然醒悟，才能去冥海。”
“至於速度慢的問題...”
長燈老人看了眼沐子鳴，道：“或許是天意。”，又看了眼碧瑤，道：“或許是人為。”
碧瑤對此有些迷惑，然而沐子鳴聽了后就很激動，問：“怎麼解？”
“呵呵，不可說，不可說，這個就要看你的了。”
碧瑤聽不出他們話語中暗藏的意思，便想詢問，可長燈老人擺了擺手，道：“去吧，離開這裏。”
沐子鳴和碧瑤對視了一眼，然後沐子鳴心虛的撇過頭去，道：“碧瑤，我們走吧。”
碧瑤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兩人縱身飛往蓮花水燈，只覺得意識一陣迷糊，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長燈老人看着兩人化作兩道光芒飛入水燈之中，水燈上的火苗突然壯大，然後像是攜手般，緊靠着漂浮而去，頓時神情蕭索起來，道：“天意，人為。”
“呵！人為，天意。”
......
“嘩啦啦~”
耳邊傳來一陣陣海浪聲，沐子鳴在迷糊中，猛然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
他突然想到碧瑤，心裏不由一急，離合劍須臾間發出青色光芒，見碧瑤躺在一手之間的沙灘上，才鬆了口氣。
他起身來到碧瑤的身邊，將她喚醒。
“嗯，子鳴！”
碧瑤睜開的第一眼，就見到沐子鳴熱切的目光，潛意識的道了他的名字。
沐子鳴楞了一下，微笑道：“我們已經出來了。”
“這裏是？”
沐子鳴拿着離合劍往四周照了照，只知這片地方非常空曠，見那片大海，神情怔了怔，道：“這應該就是無情海，我們應該在死靈淵。”
“死靈淵？那這豈不是就是你們練血堂的萬蝠古窟里？”
兩人都很驚詫，從蠻荒之地到空桑山，有萬里之遙，那擺渡燈竟有此偉力，將他們送到了這裏。
“滴血洞就在這邊上吧？”
幽暗的死靈淵中傳來碧瑤幽幽的話語。
“嗯~”
“看來，我內心最想要來的地方就是這裏了。”
“......”
沐子鳴跟她說了很多往事，但卻沒有說過他在古井中看到的場景，這事他不希望發生，他更希望是他看錯了。
“上次你在哪給我烤的兔肉，我想吃一次。”
......
空桑山半山處，山陰的一個懸崖下，一陣烤肉香味飄散着。
碧瑤用白色手帕裹着兔腿，咬了一口，臉上含笑。
沐子鳴看着碧瑤，目光中有些期待，問道：“味道怎麼樣？”
“很好吃！這是我一生中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以這一句話為起點，故事可以重新開始嗎？
沐子鳴心裏不由想到了這一個念頭。
“怎麼了？”
沐子鳴清醒過來，笑了笑，道：“沒有，只是有些感慨，要是能重新開始，我一定會...”
“會怎樣？”
“帶着你遠走！”
碧瑤臉上浮出一抹微紅，眼睛瞥着一旁的青草。
“碧瑤！”
“嗯？”
“你，留下來吧！”
“不要！”
正當沐子鳴還想說話時，只見碧瑤走了過來，道：“閉上眼睛。”
沐子鳴依言閉眼，突然一股幽香沁人心鼻，臉頰處感受到一抹柔軟，還沒等沐子鳴細細品味，那柔軟卻褪去了。
那一處，在風中，似有一絲涼意。
“走了，我要去找我爹，去要回屬於我的記憶，到了那時候...我會留下來的。”
沐子鳴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惆悵，又有些振奮，十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