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變數
夜晚，遠方的青雲山一片朦朧，四野靜默無聲，草廟外的大樹葉子不知何時，開始發出“簌簌”聲，成簇成簇的搖擺着，其勢越衍越大。
遠方的一聲雷鳴開始奏響，天際的黑雲翻湧滾騰。
風雨欲來，天地一片肅殺之氣。
中年老道盤地而坐，透過破舊老廟的荊扉向遠處眺望，沐子鳴蜷縮着身子，圍在火堆邊目不轉睛的看着地面。
一道閃電划空而過，點亮了天上的風捲雲繚。
天地下那渺小的草廟忽爾亮了下，中年老道已然站在門口，沐子鳴也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來了嗎？
西邊村子中，忽爾湧出了一股黑氣，那黑氣一卷，盤旋而起，騰空飛向草廟這邊。
速度極快，轉眼便已跨過這段不短的距離。中年老道眼神敏銳，一眼看到那黑氣之中竟有一個小孩，他正是不久前見過的林驚羽。
中年老道臉色一沉，銳利的眼中透露着冷冽，輕喝一聲，身子霍然拔地而起，直插入黑氣之中。
沐子鳴躲在屋內，小心翼翼的觀察，劇情如舊發展，不過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兩個打鬥之人身上，而是屋外不遠處趴在樹邊的張小凡身上。
“還是來了，不過是被引誘過來的，還是純粹關心？”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原著小說是後者，電視劇情則是前者。
不出意外，中年老道救了林驚羽，卻被七尾蜈蚣咬了，並在接下來的鬥法中被擊傷，一旁的張小凡忍不住驚呼一聲，暴露了行蹤。
黑衣人冷哼一聲，施法喚出鬼物襲向張小凡，被中年老道攔下，而張小凡也在對陣的餘波下被震暈了。
沐子鳴忽然縮了縮身子，整個人靠在牆邊，也不敢出頭觀望，他可不想像張小凡那樣成為累贅，還要被轟暈。
外面的打鬥聲越發的稀少，看來是要分出勝負了，沐子鳴側耳聽到一聲肅穆：
“九天玄剎，化為神雷。
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片刻之間，雷聲隆隆作響，從外面閃爍進來的電光照亮了整間草廟，沐子鳴感覺天地一陣凌冽肅殺，四周之物開始振動。
中年老道驚呼：“神劍御雷真訣”
他的臉色剎那間蒼白失色，不過，眼神中卻帶着一絲絕望和一點莫名的狂熱。
“你竟是青雲門下！”
只見白光刺眼，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
一聲巨大的轟響，震得沐子鳴的耳朵嗡嗡作響，隨之而來的卻是身子騰飛的感覺和身上的疼痛感。
原來，戰鬥的餘波把這個破舊的草廟轟塌了，他被壓在木樑下面，一股強烈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覺刺激着他的大腦，讓他險些暈了過去。
不知何時，黑衣人被中年老道擊傷遁逃，而中年老道也不好受，渾身破爛不堪，一股黑氣已漸漸合圍住胸口，只剩下心口一處小小地方，未被侵襲。
他苦笑一聲，伸手向懷裏摸索。他的手抖的厲害，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摸出了一顆紅色藥丸，約莫有指頭大小，平淡無奇。
普智嘆了口氣，低聲道：“想不到還是讓鬼醫說中了，我到底還是要服下他這顆‘三日必死丸’。”
他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仰頭服下了。
他艱難的把兩個小孩移到不遠處的樹下。
遠山朦朦朧朧的，天空漸漸飄下小雨。青雲山猶聳立於詭譎風雨中，神秘難測。
“青雲術法，當真神妙，竟能役使諸天神力，若與我天音閣互相印證，取長補短，必能參破長生不死之謎，只可惜道玄真人修行遠勝於我，卻終究和我那三個師兄一般，放不開門戶之見，放不下身份地位，唉！”
“咳咳~”
從廢墟草廟中傳出了幾聲咳嗽，普智忽地神色一緊，而後又鬆懈下來，走過去，把壓在沐子鳴身上的木樑移走，抱着他放到驚羽小凡旁邊。
沐子鳴睜着眼睛，勉強從地上坐起來，側頭看着昏迷的兩人。
“你這小孩到是奇特，身子骨這般好”普智隨手搭着他的身子，為他療傷。
等普智恢復法力后，驚訝道：“你的身體很古怪，體質遠超常人，要是修我天音閣功法必定事半功倍，誒！”
他忽然整個人亢奮起來，臉頰漲紅，眼帶血絲，凝視着沐子鳴，道：“小傢伙，我這有一套修行法門，你可願意學？”
“法門？是青雲山上那些仙人學的嗎？”沐子鳴禁不住目光透亮，但還是很克制着情緒。
普智道：“對，不過在這之前，你要答應我幾件事”
“好！”
“你決不能對旁人說此事，就算是至親之人也不能說，你辦得到嗎？”
沐子鳴點了點頭，道：“嗯，我就是死也不會說的”
他的話語雖輕，但那堅毅的眼神讓普智內心一震。
普智看着這個瘦小憔悴的小孩，忽然深深吸氣，垂下眼帘，不再看他，口中繼續說道：“另外，你每日一定要修習這法門一次，但不可在人前修鍊，只可在夜深人靜時方可進行。最後，非到生死關頭，切不可施展此術，否則必有大禍，你做的到嗎？”
沐子鳴神色凝重，明亮的眼中帶着一絲靈動，而後點頭道：“為了我的安全，我必能做到！”
普智被他聰慧的性子逗笑了，便開始傳他一套口訣。這套口訣只千字左右，但苦澀艱深，幸而沐子鳴記憶力不錯，用了大概一個時辰才全部背下。
普智又讓他複述一遍，確認他已完全熟記后便送了口氣，他現在的身體狀態極差，臉上的倦容一直沒有舒展，不過看沐子鳴的眼中帶有慈愛之色，道：“我一生修行，從未動過收徒之念，想不到將死之際，倒與你有了師徒之緣。說來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名號”
他頓了一下，道：“我法名普智，是天音閣的...算啦，你以後會知道的”
“孩子，我們這般宿緣，也不知來生還可會相見，你就跪下給我叩三個頭，叫我一聲師傅吧！”
沐子鳴點了點頭，神色莊重，叫了聲“師傅”，便跪倒在地，重重地叩了三個頭。
普智忽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從懷裏摸索出一顆深紫珠子，細細看了好幾眼，遞給沐子鳴，道：“你且把這個珠子好好收着”
普智見沐子鳴遲疑，又晃了幾下，直到他收下后，道：“好好藏起來，不可讓外人看見，待日後安定下來，如不要，你就找個深谷懸崖，將它扔下去。”
沐子鳴雙手捧着噬血珠，眼珠子直溜溜的盯着，道：“既然是要扔的東西，為何不現在就扔掉？”
沐子鳴一直都有這個疑惑，普智為何不在回歸的路上找個懸崖扔掉？
他雖然很想改變劇情，但卻不會留着這個禍害在身上，他是喜歡碧瑤，但也只是一種敬佩傾慕，連面都沒見過，說愛她真的很假，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過客，就像進入到遊戲裏，所有人都是NPC。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和這顆珠子有着莫名的聯繫”普智目光深邃，不由沉吟：“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如今，我已將...，這種感覺更強烈”
“可是，弟子不想要”沐子鳴有些無奈，如果連噬血珠都要繼承下來，那張小凡的事情，自己豈不是還要在經歷一次，命運有時就是莫測無常的，自己只是想要小小的改變一下劇情而已。
“你...”普智語滯，輕嘆一聲，道：“好吧，我不勉強你，只是...唉！”
普智接過噬血珠后，突然朝他揮了一下，沐子鳴一時暈乎乎的，而後眼前一黑，昏睡過去。
普智喃喃着：“孩子，有些事情是上天註定的，罷了~罷了~”
說完，普智神色一冷，轉頭看着西方的村落，步履蹣跚，卻一步步堅定。
蒼穹如墨，無邊烏雲下壓，細雨墜落，連綿不斷，偶爾一道閃電閃爍而過，普智那枯瘦青黑的臉顯得猙獰異常，微翹的嘴角似入魔般詭異，眼神時不時閃着瘋狂之意，破絮隨風飄飛，其下滴雨如柱，順着青蘿下滑，歸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