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霧散雲收（四十四）
“朝廷沒有牽涉其中嗎？”司馬瑩突然開口道。
“茶、鐵、鹽、絲，當時已經有七成不被朝廷所控制了。”長孫飛燕皺了皺眉頭開口道，“天龍山一戰後，許多小門小派幾乎可以說是湮滅了，他們手下的產業除了少量被萬劍門和極樂教吞併外，大部分都被民間和官府給收購了，朝廷也就是從那時起，再次在茶鐵鹽絲裏面擁有了絕對的力量。就拿藏劍來說，天龍山一戰前，江南精鐵皆出藏劍，就連茶絲兩項也佔據了很大的份額，天龍山一戰後，藏劍的實力大位削弱不說，絲織業可以說退出去了，制茶在整個江南勉強剩下一成半的份額，制鐵倒是還佔兩成多。”
“朝廷不是幕後指使，但朝廷卻在後來的整個江湖大亂中推波助瀾。一方面，武林做大對朝廷的統治不利，朝廷需要削弱武林，畢竟前漢郭解的例子在那裏；另一方面，除了少數幾個，許多武林門派都有置地的習俗，擁有大量的地產，一旦壯大就有成為地方豪強的隱患，想一想後漢的群雄割據吧。”沐天青淡淡的道。
柳雲峰咂吧了幾下嘴巴，鬱悶的道：“有錢買點地也有錯？”
“身份不同。”柳雲雪倒是看得明白，“如果是農戶，擁有的田地越多朝廷反而越開心，至於地方豪強，朝廷從他們手裏搶地都來不及怎麼還願意再給他們土地。但是，地方官員不一樣，他們行事在很多方面要依賴這些地方豪強，以至於對豪強兼并土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朝廷強勢的時候還好一點，朝廷只要弱一點……”
“光是那些豪強就讓朝廷很頭疼了，武林各門各派還這樣來一手，朝廷不火大就是怪事了。”司馬瑩接話道，“要知道，這些豪強偷稅漏稅可是一把好手，朝廷的稅賦主要來源就是農戶，而不是那些種着豪強田地的佃戶。”
“朝廷的事輪不到我們來討論。”王博開口了，“天青，為什麼邱家要和北虜聯盟？”
“利益。”沐天青言簡意駭的道。
“就這麼簡單？”王博定定的看着沐天青道。
“就是這麼簡單。”沐天青肯定的道。
“那時什麼利益值得邱家冒着這種誅九族的風險呢？”王博問道。
“就是宋正剛想做的事情而已。”沐天青沒有回答，反而是長孫飛燕接話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邱家恐怕和北虜想瓜分國朝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的分界線是黃河呢，還是淮河——大散關。”
“果然，利慾醺人心。”祁陽長嘆道。
“天青，這件事你有沒有報給文侯文大人？”長孫飛燕似乎想起了什麼，趕緊看着沐天青問道。
“你覺得我敢用六扇門或惡人谷的線么，只能回華山找你通過六扇門隱部這條線上報了。”沐天青苦笑道。
“還算你聰明，沒有找夜煞。”夜一悠然自得的扭了扭脖子。
“前輩，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柳雲雪不解的問道。
“六扇門在夜煞里的眼線，相當多吧。”柳睿輕聲道。
所有人的眼睛頓時都看向了長孫飛燕，長孫飛燕愣了愣，然後默然的點了點頭。
自貢，一個偏僻的小村。
看着滷水從鹽井中慢慢的抽出來，萬全不禁鬆了口氣。
萬全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好運氣。
進入了巴蜀后，萬全本來想插手蜀錦生意，但轉悠了一大圈后卻發現，川蜀的商人實在太抱團了，根本容不下他這個外人。無奈之下，萬全只好硬着頭皮想做井鹽生意，但同樣轉悠了一大圈后發現，好的地方要麼被官府控制，要麼被唐門控制，次一點的地方也都被本地商賈給分的差不多了。
要知道，萬全可不是一個人進川的，是帶着手裏最後的近兩千人進川的，一同進川的，還有手頭最後的一百錠赤金以及一百三十萬兩銀子。
用二十錠赤金賄賂了一個縣令，然後花了三萬兩銀子買了這塊地方，萬全先將手下都安置了下來，然後就決定憑運氣來挖鹽井了。
不得不說人到倒霉的時候運氣往往也會來的。
花了大價錢請來了工匠沒日沒夜的打井，一共打了八口結果有三口出滷水了，雖說滷水的質地不算太好，但起碼讓萬全看到了萬劍門再次起來的希望了。
“門主，這鹽的質地，不太好啊。”從鍋里拿起一個鹽塊仔細看了看后，歐路搖搖頭道。
看着這個忠心耿耿的屬下，萬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要知道被宋正剛突襲了總舵后，萬全掌握的勢力用瞬間樹倒猢猻散形容都不為過，但讓萬全感動的是，他在巴蜀安插的這個秘密分舵的舵主歐路卻還是忠心的跟隨着他。如果沒有歐路這些天的忙前忙后，萬全要想這麼快安定下來並打出幾口鹽井來也沒這麼容易。
看着萬全不說話，歐路接着道：“我們這鹽的成色，官府是不會收購的。”
萬全知道歐路的話是什麼意思，巴蜀的鹽井沒掌握在官府手裏的，出產的鹽也必須走官府的路子才能賣出去，不然的話，一個私鹽販子的名頭壓下來，那可不就是鋃鐺入獄那麼簡單。萬全看了看那鹽塊的成色，心中也嘆了口氣，沒辦法，誰讓自己這地方偏了，能打出鹽井就不錯了，哪還能指望太多。
“如果我們的鹽價只有官鹽的一半的話，你說買我們鹽的人多不多？”看着又一鍋鹽出來了，萬全頓住了腳步道。
歐路一愣，然後冷汗就出來了。
要知道，萬劍門巔峰時期雖然也做過鹽的生意，不論是官鹽還是私鹽。但那時萬劍門家大業大，就算出事了找替死鬼也容易，但現在萬劍門就剩這麼點實力，如果做私鹽被官府察覺了的話，那可真是萬劫不復啊。
“往南邊走。”萬全淡淡的道。
聽了萬全的話，歐路頓時鬆了一口氣，南邊雖說多瘴癘，但南邊的深山密林里也住了很多人，只要不將私鹽在國朝的土地上賣，稍微打點下官府的人，他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的時候居多了。更別說，南邊出產的象牙和玉石可都是能賣大價錢的寶貝啊。
“屬下明白了，這就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