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霧裏看花（五）
宋正剛的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陣的不安。
從密室里走出來，看着重新歸位的書架，宋正剛心中的不安突的更加猛烈起來。
將窗戶打開，看着已經漸漸停了的風雪，宋正剛的心頭一陣陣的黯然。這麼多年的謀划，想想那些花費了重金打造的軍械，除了刀槍劍戟還不錯外，弓弩甲胄卻是一堆的樣子貨，徒有其形卻無其質，這讓本來雄心萬丈的宋正剛一下子就泄了氣，人前雖然還是那副豪情萬丈的模樣，但在書房裏，宋正剛卻總有一種無力在心頭。
想想這麼多年的謀划卻又胎死腹中的苗頭，宋正剛的心中一陣陣的不甘，但現實卻讓宋正剛明白過來，再按原計劃走絕對死路一條。但如果換條路走，這麼多年的準備，這麼多年耗費的金錢，這麼多年……宋正剛不知道該怎麼說服自己，自然而然的，也說服不了那些為了那一天而跟隨自己的死忠。
宋正剛也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會脫離自己的掌控，如果說先前是一張美好的大餅吸引了他們的話，現在，那張大餅就真的只是張畫餅，只能看看罷了。武林中人有理想化的人，但更多的是看重自身利益的人，既然跟隨宋正剛不但帶來不了更多的利益，反而會有隨時傾覆的危險，那麼離開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趨利避害，本來就是人的本能之一。只不過，有的人敢為了真正的理想赴死，而有的人，理想只是不可告知的野心的代名詞，他們，從來沒有為野心赴死的準備，但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毫無疑問，宋正剛是什麼樣的人，他的追隨者就是什麼樣的人，他的女兒最終和他形同陌路也一點都不奇怪了。可宋正剛卻並不這麼認為，他只是認為，是別人破壞了他的計劃，自然而然的，沐天青和純陽宮，又成了宋正剛的目標。
不過，宋正剛還是沒敢對純陽宮下手，不止是前番攛掇南宮等三家上華山被反殺的後遺症，更主要的一點是，高建瓴這三個字的威懾力實在太大。只要高建瓴不死，除了自大的南宮家，武林中沒有人敢攖高建瓴的鋒芒，飄渺刺客，這四個字，可不是說說而已，那是許多死不瞑目的高手用鮮血做例子的。
看着險峻的華山，宋心書鬆了一口氣，這些天宋心書認命了。當然，不認命也不行，經脈中的那種痛感已經開始漸漸侵入骨髓，宋心書真的後悔不聽夜七的話了。
看着夜七帶着一個女的上來，還是個美女，這些天一直在華山蹭吃蹭喝的夜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作為夜煞的首領，夜一可是很清楚夜七是個什麼性子的人，雖說平時看上去詼諧無比，但卻是個性冷淡，冷淡到了夜四和夜九有次惡作劇將幾個脫得光光的貌美歌姬送到了夜七的房間裏，結果是四個美女在床上睡了一夜，夜七板着一張石頭臉站在床邊看了四個光身美女一夜。
從那以後，凡是只要和女人有關的任務，尤其是和美女有關的任務，非夜七莫屬了。
“你說你是宋正剛的女兒宋心書？”夜一不可置信的問道。
看着宋心書鄭重的點頭，夜一和王博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看着眼前這個美女，再看看一臉無所謂的夜七，夜一和王博也還是選擇了相信夜七的話。
王博揉了揉眉心，由於最近雪大，謝寒山他們都帶着弟子下山去幫助華山下小鎮的鎮民了，就留下了沖虛弟子和武功最差的他看家，哦，不，還有思過崖的高建瓴、雨凝煙、曲寒煙三個人。
“靈虛真人，小女有個不情之請？”宋心書開口道，“聽聞真人醫術高明，想請真人給小女診脈一番。”
聽到宋心書這話，王博不禁皺起了眉頭，看向了一旁的夜七。
夜七暗嘆了口氣，開口道：“曾經消失的邱家，催眠術！”
王博身體一震，趕緊開口道：“姑娘稍待，等貧道先準備點東西。”
示意靈虛弟子將自己看病的東西都取來，王博拿出一個小布包放在桌子上，沖宋心書點了點頭，宋心書明白，當起挽起一點袖子將皓腕放在了小布包上。
一柱香的時間后，王博收起了手，神色凝重的嘆了口氣，沉默了半晌后右手抬起想說點什麼，卻又搖了搖頭，右手也輕輕的放在了。
“靈虛真人，是不是很不好？”宋心書忐忑的問道。
“姑娘，不是很不好，是很危險！”王博一臉苦惱的道，“敢問姑娘，一路上你是不是曾經強行運功過？”
宋心書臉色一僵，想起夜七的告誡以及自己的不聽從，尷尬的道：“真人，是的。”
“麻煩大了。”王博的右手往左手手心一錘，無奈的嘆了口氣，“如果姑娘一路上只是靜養的話，貧道尚有一方可保姑娘恢復如初，但現在……”說到這裏，王博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宋心書的雙眸瞬間黯淡了下來，低聲道：“這麼說，我是不是沒救了？”
“也不是。”王博還是搖頭，“這樣吧，我讓弟子帶姑娘去思過崖，只要姑娘能說動高長老出手，以高長老在醫道上的造詣，應該不是難事，畢竟貧道學醫也是師從高長老門下。如果高長老不願意出手，那就等我小師弟回來吧，他也是杏林好手。”
“小師弟？”宋心書一臉的詫異，“據小女所知，真人只有小師妹吧？”
“呵呵，姑娘的消息落後了。”王博捋捋頜下長須，“在前些日子，我那掌門師兄總算完成了師父的未竟的願望，將天青那小子劃到師父門下了，畢竟柳師妹已經成長起來了，不需要天青再幫着撐門面了，所以天青那小子就成了貧道的小師弟了。”
“那，小女還是等沐道長回來吧。”宋心書想了想，高建瓴恐怕自己是請不動的，而沐天青，畢竟還是打過交道，應該沒有大問題。
“好吧，貧道給姑娘開個藥方，姑娘這些天好生歇息着。”王博很快就提筆寫好了一個藥方，“一天一劑，記住，不得再強行運轉內功。”
吩咐一個靈虛弟子帶宋心書去了客房，王博搖搖頭，一直醉心醫道和丹道的他，現在也感覺似乎有點兒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