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五臨舒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竹落雨的情緒稍稍穩定,深吸了一口氣道:“說來可笑,明月花是我從一本神話故事書中看到的。”
“神……神話故事?”孟琅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
竹落雨苦笑一聲道:“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有病亂投醫吧。”
很難想像這句話是從一個聞名天下的小醫仙口中說出來的。
當一個人絕望的時候,他甚至會將希望寄託於空中的消逝的流星。
此刻就連竹落雨自己都是自嘲地笑着,那笑中充滿了苦澀,似在嘲笑七年前的自己,又似在嘲笑七年後的自己。
總之,他是一個可悲到可笑的人。
神話傳說又怎能當真呢?天下沒有救人的活佛,天上也沒有煉丹的老道士。
就在這時,穆蕭蕭突然開口:“說說吧。說說那個神話故事吧。”
竹落雨猛然抬頭,雙目血紅地看着穆蕭蕭,孟琅也疑惑地看向穆蕭蕭。
穆蕭蕭的表情卻是格外認真,緩緩道:“你們覺得世界上第一個編寫神話故事的人靈感來自哪裏?憑空想像嗎?也許並不是。”
“神話來源於現實,又脫離於現實,古時候的人們總是喜歡將他們無法解釋的事情歸功於那些虛無縹緲的神。但在我看來,也許神話傳說並不是傳說。”
“就像我們不知道天上是否有騎着青牛的老道士一樣,你又怎麼知道明月花真的不存在呢?”
穆蕭蕭一番話說完,竹落雨的眼中陡然爆發出了一陣神采,彷彿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用力擦乾淨眼淚,竹落雨對着穆蕭蕭鄭重其事地說了一句:“蕭蕭,謝謝。”
隨後繼續道:“書中說,明月花可解世間一切情愛之毒,手捧明月花,便可以許下一個任何關於愛情的願望。”
“但明月花的存在本身便充滿了神秘,書中說此花生於世間的未知之地,由眸色如空,瞳色如海者守護着。”
聽到這裏,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穆蕭蕭身後的男孩。
男孩的眼睛純凈到不染一絲雜質,但卻看不出任何內容。
穆蕭蕭輕輕扶住男孩的肩膀,道:“小弟弟,若你真的知道明月花在哪裏,便告訴這個可憐人吧。”
男孩看着穆蕭蕭的臉,露出了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
看到這個笑容,竹落雨以為男孩在嘲笑他,失魂落魄地搖了搖頭道:“我好傻啊。”
突然,男孩緩緩走到了竹落雨面前。
竹落雨疑惑地抬起頭,四目相對許久無話。
終於,男孩輕輕點了點頭,抬起手指向了北方。
短暫的寂靜后,竹落雨猛然抓住男孩的肩膀,呼吸急促,狀若瘋癲地吼着問道:“真的有明月花,在北方是不是?你知道是不是?在哪裏?”
“竹公子,你嚇到他了。”穆蕭蕭從竹落雨的手中扶過男孩,皺眉道:“而且就算他知道,他也沒辦法告訴你。”
“為什麼?”竹落雨詫異。
“因為他的舌頭在不久前……被人割了。”
竹落雨愣了一下,陡然暴怒大吼道:“誰?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
差不多半個時辰后,穆蕭蕭與孟琅一起走出竹落雨的房間,穆蕭蕭還拉着那個小男孩髒兮兮的手。
孟琅看着穆蕭蕭的手,忍不住咳嗽道:“男女授受不親,大庭廣眾之下注意點。”
穆蕭蕭卻是白了孟琅一眼,徑直而去。
沒走兩步,穆蕭蕭突然回過頭,看着孟琅微微一笑,那笑容燦如夏花。
花叢老手的孟琅此刻竟然被穆蕭蕭的一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孟琅,我為我以前的看法向你道歉,沒想到你還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關於春雪姐姐的事真的是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孟琅先是一怔,隨後表情得意又誇張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挑着眉毛道:“現在你知道本少爺的偉大了吧?我就是平時太低調了,本少爺做的好事多着呢。”
孟琅與竹落雨是舊識,自然便也對竹落雨的摯愛春雪了解一二。
春雪姑娘為什麼會去醉花澗做了歌妓,孟琅不知道。
但自從春雪進了醉花澗開始,孟琅便一直在暗中保護着她。
賣藝不賣身?
若不是孟琅一直靠着孟家的勢力在保護着春雪姑娘,恐怕春雪早就……。
穆蕭蕭表情珍重地點頭道:“我承認這件事你做得很偉大。”
話鋒一轉,穆蕭蕭又說道:“但我還是不會嫁給你這個花心大蘿蔔的!”
“我還不稀罕呢!”兩人就這樣再次準備分道揚鑣。
臨走的時候,孟琅突然又問:“那藍眼睛小子你準備怎麼安置?”
“帶回我房間啊。”
“不行!我反對!”孟琅情緒極為激動。
“反對無效。”穆蕭蕭說完也不管孟琅,轉身便離去。
回到房間后,穆蕭蕭也不嫌棄男孩身上的臟污,就那麼讓男孩坐在自己床邊。
吩咐了門口的雪狼衛準備了一大桶洗澡水,又讓雪狼衛準備好可口的食物。
在西北人人敬仰的雪狼衛在穆蕭蕭手下卻變成了打雜的下人,恐怕連陳惜命自己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洗澡水升騰起熱氣,穆蕭蕭甚至在水中灑了一層花瓣。
“你好好洗,姐姐就不陪你了,我去給你準備衣服。”
穆蕭蕭說著還寵溺地摸了摸男孩髒亂的頭髮,彷彿真像一個親姐姐一樣。
男孩看着穆蕭蕭消失的背影,眼神中充滿了好奇,不知在想着什麼。
沒過多久,穆蕭蕭推門而入,對着紗幔后的男孩說:“小弟弟,衣服姐姐給你放在紗幔外,記得來取。”
穆蕭蕭下意識向紗幔里瞄了一眼,透過紗幔的縫隙,穆蕭蕭卻震驚地發現,浴桶中竟然空無一人。
穆蕭蕭心中着急,怕男孩出現意外,也不再顧忌其他,直接就衝進了紗幔。
“小弟弟!”穆蕭蕭衝到浴桶邊,水中鋪滿了一層花瓣,卻是空無一人。
就在穆蕭蕭準備轉身離去叫雪狼衛的時候,浴桶中突然伸出了一隻纖細雪白的手臂。
一隻美麗的手輕輕抓住了穆蕭蕭的手。
下一刻,嘩啦一聲。
一道雪白的身影從水中站了出來,水珠若玉竹般從精緻雪白的香肩之上滑落,滑過胸口,滑過盈盈一握的腰肢,最後滴落在水中漂浮的花瓣上,濺起一抹漣漪。
那是一張精緻到極致的臉孔,穆蕭蕭發誓,那是她至今為之見過最精緻的臉孔。
如雪的肌膚,如海的眼眸,如巒的瓊鼻,如櫻的小口。
一頭長發竟泛着淡淡的藍金色,在水蒸汽的氤氳下如夢似幻。
“你……你是?”穆蕭蕭望着自己面前這個如出水芙蓉花的少女怔怔無語。
少女微微一笑,如沐春風。
“你是女的?可是你臉上的疤痕?”穆蕭蕭終於認出了面前之人,可不正是那藍眸少年嗎。
少女輕輕搖頭。
穆蕭蕭恍然大悟,那燙傷看來是偽裝了。
少女緩緩伸出了如春蔥般的纖纖玉指,又抓起穆蕭蕭的手,在穆蕭蕭的手心緩緩寫下了兩個字:臨舒。
“臨舒?你叫臨舒?那姓什麼?”
少女再次抓起穆蕭蕭的手,緩緩寫下:第五。
第五臨舒,這便是這個少女的全名了,複姓第五,名臨舒。
第二天,當穆蕭蕭拉着臨舒來到西北要塞外的西北軍校場時,幾乎所有人都被第五臨舒所吸引,實在是她的藍色眼眸太過引人注意。
孟琅從臨舒出現的時候便一直盯着她看,穆蕭蕭瞪眼道:“孟琅,我告訴你,別想打我臨舒妹妹的主意。”
孟琅彷彿沒聽到穆蕭蕭的話似的,自言自語道:“原來是個女的啊,那還好,還好。”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鼓樂之音,大秦嫡公主秦凰在鎮西將軍胡飛和烈風城城主歐陽雲淡的陪同下一起走向了高台之上。
“為我大秦戍守西北防線的英雄們,秦國沒有忘記你們……”
秦凰作為大秦皇帝最喜歡的女兒,這口才自然無可挑剔,一番激昂的言論后,便傳來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大秦大興,皇帝萬萬歲,公主千千歲。”
……
隨後一眾公子小姐們輪番與士兵見了面,並親自為士兵們揭開了泥封的御酒。
接下來便是西北軍的表演了,從隊列行軍到騎馬射箭,引來一波波的歡呼。
這便是所謂的視察慰問了。
就在西北軍的演練結束后,秦凰突然站了起來,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秦凰笑了笑道:“諸位將士恐怕不知,我表哥公羊升也在西北軍之中。”
秦凰說完話看向了西北軍將軍們所在之地,一個臉色泛着蒼白的年輕將軍突然展顏一笑,緩緩站起身,向秦凰走了過去。
公羊家乃是秦國北方的一大家族,勢力地位頗為不凡,最主要的是現如今的大秦皇后所姓正是公羊。
而面前的公羊升則正是秦凰的表哥。
“表哥別來無恙。”
公羊升對着秦凰施了一禮,道:“凰妹,得知你來我特意連夜從大黑山脈之外而回,幸好是趕上了。”
“哦?表哥出大黑山所為何事啊?”秦凰故意問道。
公羊升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替我大秦商隊清理匪患,護我大秦百姓是我應該做的,凰妹不必操心此事了。”
秦凰突然笑了,然後用極大的聲音問道:“哦?以匪治匪嗎?”
“正是……嗯?凰妹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