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半
接蕭蕭回家?
大廳中一時之間落針可聞,眾人面面相覷,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終於,孟琅第一個站起來,喊道:“回家,回誰家?憑什麼和你回家?”
“憑我是穆蕭蕭二叔。”陳惜命淡淡地道。
“又不是親的。”孟琅瞪着眼睛喊道。
竹落雨輕搖摺扇,與身旁一言不發的秦軻說:“秦兄,我怎麼聞到一股酸味。”
聲音不大,但卻足夠大廳眾人聽個真切了。
陳惜命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瞥了孟琅一眼。
孟琅頓時就覺得全身一寒,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孟琅卻是強撐着不表現出心中露出的一絲懼怕。
陸月嬋有意無意地捂嘴輕笑了兩聲,聽在孟琅耳中卻格外的刺耳。
孟家乃是大秦國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孟長生更是當今秦國軍方第一人,在某些特殊時刻孟長生這個大將軍的地位,甚至要高於三公。
毫不客氣地說,就算當朝丞相也不敢對孟長生不敬。
這也便是孟琅這麼多年放縱的倚仗了。
一路上三番五次地受到陳惜命的無視,使孟琅早就忍受不住了,怒道:“陳惜命,我忍你很久了。別以為天底下你最牛,小爺早晚去軍政司參你一本。”
“隨你。”
孟琅氣得手指顫抖,指着陳惜命道:“好,我這就寫信回京!”
陳惜命沒有再理會孟琅,而是看向穆蕭蕭問道:“蕭蕭,你隨不隨我回去?”
全場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穆蕭蕭身上,穆蕭蕭剛準備答應,突然就看見了被陳惜命抱在懷裏的陳陳,不由得眼神躲閃了一下。
內心掙扎了片刻,穆蕭蕭輕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對着陳惜命笑道:“二叔,今日有些乏了,而且歐陽大人也為我們安排好了房間,我……我便不隨你回去了吧。”
大廳之中一片寂靜,陳惜命英俊的面龐上看不出任何錶情。
穆蕭蕭不敢再去看陳惜命的眼神,不由得將頭偏向了另一側。
陳惜命緩緩從陳陳手中接過那張純白色的面具,戴在了臉上,遮住了那張英俊到極點的臉孔。
聲音平淡地說道:“好。西北夜涼,多添些衣服。”
說完話抱着陳陳轉身而去,還未走出門口,便聽得孟琅冷哼了一聲,嘲諷道:“這場鬧劇看得不盡興,但少爺我喜歡,嘿嘿!”
陳惜命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一般向外走去,孟琅卻再次囂張地笑道:“我都覺得丟人。”
“孟琅!你少說兩句沒人拿你當啞巴!”穆蕭蕭突然轉身對着孟琅大喊。
孟琅則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道:“算了,看在你今天表現良好的份上,便不與你計較。”
唰得一聲,一道銀光閃過擦着孟琅的臉頰便激射而過。
孟琅頓時驚出了一聲冷汗,臉頰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痛感。
牆壁之上,一塊碎銀子深深嵌在了土石之中!
“這事不算完!”孟琅咬着牙喊道。
陳惜命抱着陳陳向外而去,陳陳小聲問道:“爹爹,為什麼姑姑不和我們回去。”
“是姐姐。”陳惜命糾正道。
剛剛走出城主府大門口,迎面便遇到了胡冰冰。
“陳大叔?你怎麼在這?”胡冰冰疑惑地問道。
陳陳突然搶着說道:“來找姐姐。”
“姐姐?你是說我嗎?小陳陳。”胡冰冰說著還寵溺地捏了捏陳陳的臉蛋。
陳惜命問道:“吃飯了嗎?”
胡冰冰聞言捂着肚子,面帶苦澀,撇嘴道:“還沒,下午隨着爹爹去了軍營,回來的路上馬車壞了,所以有些遲了。”
“我聽說城主府可以蹭飯,所以過來看看。”
陳惜命淡淡地說了一句:“沒吃便隨我走吧。”
胡冰冰立刻雙目泛出小星星,追着陳惜命問:“大叔,你人太好了吧!吃什麼好吃的?”
陳陳神秘地道:“爹爹烤了黃羊哦,一整隻!”
烈風城的建築儘是西北風格,西北風沙大,所以建築多以土石為主。
但偏偏在烈風城南有一套古色古香的院落。
整套院落的建築風格與西北完全不同,主人家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在院落中種植了許多南方才有的樹木花草。
院門外風沙漫天,院門內卻是亭台樓閣,假山水榭,儼然一副江南水鄉的模樣。
這套氣派的院落便是陳惜命的家了。
推門而入,一股誘人的肉香便夾雜着陣陣花香飄進了胡冰冰的鼻子中。
“哇!大叔,這也太香了吧!”
院子正中鋪着整齊的石板,此刻正有兩個侍者打扮的人在不停翻滾着火堆上的一整隻烤黃羊。
火堆旁擺放着兩張造型精美的矮桌,其上瓜果糕點琳琅滿目,另外還有一些精緻的小菜和一小壺已經溫好的醇酒。
胡冰冰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桌子旁,一下抓起兩塊精緻的糕點,先遞給了陳陳一塊,才將另一塊送進嘴裏。
立刻滿臉幸福驚訝地道:“這是什麼點心,也太好吃了吧。”
一個翻動着黃羊的侍者滿臉笑容地解釋道:“胡姑娘有所不知,此糕名叫美人酥,是昊京城的公子小姐們最喜歡吃的糕點了,而且秘方絕對保密,能在西北吃上美人酥,實在難得。”
胡冰冰立刻震驚地問道:“大叔,你難道綁了個昊京城的糕點師傅來西北嗎?”
“我自己做的。”
陳惜命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後倒了一杯酒,摘下面具一飲而盡。
另一個侍者眉開眼笑地道:“我們這些下人今天也都隨着胡姑娘沾了光了,品嘗了一下大人的手藝。”
“大人早就吩咐說晚上要宴請一位姑娘,沒想到就是胡姑娘。這頓飯可是費了我們大人不少心思啊,幾乎都是大人親自下廚。”
又一個侍者道:“是啊,是啊,就連這隻黃羊都是大人下午特意騎着霜月去打來的。”
胡冰冰聽到這裏,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又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明顯不是西北特色的菜肴,緩緩放下手中的美人酥,望向陳惜命道:“大叔,我是不是吃了其他人的……”
沒等胡冰冰說完話,陳惜命便打斷道:“東西做出來便是給人吃的,果腹之物罷了。”
胡冰冰轉動着大眼睛道:“既然大叔這麼說,那我便不客氣了,嘻嘻。”
第二天一早。
秦凰穆蕭蕭等人便在歐陽雲淡的安排下,乘坐着馬車向邊防軍營而去。
穆蕭蕭今天沒有選擇乘坐馬車,而是騎馬而行。
西北盛產良駒,尤其以其中一種被稱為“雪余”的白馬最為出名。
陳惜命的三千雪狼衛所配白馬便儘是神駒“雪余。”
此刻穆蕭蕭正騎在一匹神駿的“雪余”白馬之上,此馬是今早陳惜命派人送來給穆蕭蕭的,雖然不及陳惜命的那匹霜月,卻也可稱為千里挑一的寶馬了。
穆蕭蕭騎在馬上,不時向著遠處張望。
小王爺秦軻與穆蕭蕭並肩而行,笑着問:“在找陳將軍?”
“沒,才沒。”穆蕭蕭故作鎮定地說道。
秦軻接著說:“可惜陳將軍現在已經不在烈風城了。”
“不在!”穆蕭蕭驚問道:“那他去了哪?”
看着穆蕭蕭焦急的樣子,秦軻玩味地笑了笑道:“聽聞昨夜陳將軍連夜帶着雪狼衛去了邊境線。”
“為什麼突然離開?”穆蕭蕭問道。
突然孟琅騎着馬來到了兩人身旁對穆蕭蕭道:“你管他做什麼?也許是怕了本少爺了吧,嘿嘿嘿。”
秦軻嘴角帶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慢悠悠地道:“據我所了解,陳將軍連夜離開好像是有關我們那次半路遇到的襲殺。”
“查到了?”孟琅將信將疑。
秦軻搖頭道:“不是查到了,而是兇手主動自首,並送來了那天參與刺殺的一百顆人頭!”
“這怎麼可能呢?他們瘋了?”孟琅大聲質疑。
秦軻繼續說道:“已經證實當晚刺殺我們的是西北草原上的一個部落中的人,他們其中有人受人重金收買而刺殺我等。”
“那他們為什麼自首啊?刺殺公主可不是這麼好罷休的!”孟琅道。
竹落雨聽到眾人的談話緩緩策馬而來,看着孟琅反問:“孟兄可記得那晚最後出現的命字旗?現在在穆姑娘手中。”
正是陳惜命的那件披風。
“就因為那麼一面旗幟?”孟浪不解。
秦軻看着孟琅道:“說明那些草原人明白,一旦被陳將軍查出真相,後果也許比刺殺公主的責罰還嚴重,所以他們選擇主動殺凶賠罪。”
陳惜命三個字在西北草原人心中竟是如此可怕嗎?
孟琅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一縷冷汗流過掩於衣服下的脊背。
西北幅員遼闊,公主一行人足足走了兩天時間才到達西北邊防大營。
遠遠望去,滿眼的土黃色,天地彷彿沒有界限一般,一座雄壯的巨城若遠古怪獸一般蟄伏在大地上。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眼前所見景色倒是分外壯麗。
隊伍正向著軍事要塞的城門走去,一騎白馬突然自遠處飛奔而來。
白馬轉瞬而至,在隊伍正前方停了下來。
馬上騎着一名銀甲雪狼衛,高舉旗幟對馬車上的歐陽雲淡說道:“歐陽大人,我家將軍有一件東西要交給穆姑娘。”
歐陽雲淡點頭答應,穆蕭蕭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催馬而出。
那雪狼衛從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件東西,看到這件東西后,就算是老成的歐陽雲淡也不禁臉上變色。
那是一半純白色的面具。
“我家將軍已率領一千五百雪狼衛進入草原,特讓我將此物轉交給穆姑娘。”
“將軍臨走之時吩咐,若姑娘受到危險,可憑藉此一半面具盡調餘下一千五百雪狼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