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主動出擊
李佳霖幾番拿起手機又放下。這麼久了,咋還沒打電話過來呢?難道是自己走了?或者,是那個姓景的開車送回去的?一想到後面的答案,李佳霖就坐立不安起來。
“兒子,你屁股上長針眼兒了?咋就坐不住呢?”常青把手裏的抱枕扔向他,不滿地道,“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你現在還沒媳婦兒呢,就不願意陪你媽看電視了?”
李佳霖把抱枕放在一旁,皺着眉頭道:“媽,就算是面試也早該結束了吧?都快天黑了,難道陳老要留她吃晚飯?很有可能喲,笑笑這樣乖巧,他哪有不喜歡的?您說,那位姓景的又是啥人?看上去也不是普通家庭出身。他和陳老又是啥關係?咋讓他來接笑笑呢?景老相想必也不是普通人。笑笑也太實誠了,連人家的身份都沒弄清楚就相信了,上千萬的蘭草就只要了180萬,這和白送有啥區別?不過嘛,能夠拜陳老為師,也算兩相抵消了。”
李鍇“啪”地一聲打在他頭上,搖搖頭:“我告訴過你沒,為人處世該咋的?啥都想着利益,想着虧盈,你能成啥事兒?功利之心太重,只會蒙蔽你的雙眼。佳霖啊,如果你抱着這樣的心態與林歡交往,我敢保證,用不了多久,林歡就會疏遠你,連朋友都不能做!”
“爸,我……”李佳霖忙爭辯。
李鍇擺擺手:“你甭忙着辯解。我問你,當你聽說林歡準備把初中班主任董老師接到京城來,還要負責她的全部醫療費,明明董老師自己有兒子,是不是覺得她挺傻的?你聽說林歡把蘭花低價轉讓給別人,是不是更覺得傻透了,就因為看得順聊得來就白白丟掉了一千多萬,明明她自己也需要錢?或許,你先前得知陳老的身份后還暗自慶幸,陳斫老先生啊,書法、國畫大師,聲名遠播,若真能拜其門下,林歡便能徹底擺脫孤兒的身份,再也不會被人小瞧了。我看,不是別人小瞧了林歡,而是你一直都在意這個身份吧?”
李佳霖垂下了腦袋,揉揉臉,道:“是我錯了,我太自以為是了。”總以為林歡不過是個孤兒,自己能看上她,算是她積了八輩子的福,卻沒想過,為啥林歡從不主動與自己交談,就算是自己找話題,她總是保持從容不迫、溫婉可親的淡笑。而在陌生的景煜面前,她卻能侃侃而談,從蘭草到茶道到音樂,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他看得出來,那絕不會是一見鍾情,但是,林歡卻有與平日所沒有的輕快,像解開了枷鎖、取下了面具一般。這讓他心裏非常不舒服。張欣然以為自己沒發現,以為自己沒察覺,其實,自己只是自欺欺人罷了。這到底是啥原因?是啊,自己一直以生意人的眼光來看待這份感情,不斷地計較着得失,盤算着多少。卻不知,感情不是買賣,是需要付出真心,需要引起共鳴。特別是後者,若沒有共鳴,就算她被動地接受了你,但她的內心仍離你很遠。你無法知道她的感受,無法知道她的想法,無法靠近她的世界。這樣的日子,難道是自己希望的嗎?
他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振作起來,掏出手機,認真地道:“我問問笑笑她那邊是否順利,如果成功拜師,也該好好慶祝不是?”嗯,正好過一個浪漫的二人世界。燭光晚餐,朦朧的燭光,優雅的薩克斯或小提琴,紅酒加美食,倆人打開心扉,愉快而暢快地聊天,時不時地說幾句甜言蜜語,在一大束火紅的玫瑰映襯下,林歡的臉羞澀而紅潤,於是,自己慢慢靠近……咳咳,想遠了。總之,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前幾天老是有人在旁邊礙手礙腳的,哪還能培養感情?李佳霖早就把還在花店留守的徐景灝丟到腦後去了。
李鍇撇撇嘴,對常青道:“瞧着這傻小子,我就想起了咱年輕時,為了見你,大冬天晚上的學蛐蛐叫,叫了半天,你沒聽見,到是把你兩個哥惹來了,一盆冷水倒下來,真是透心涼啊!”
常青捂着嘴呵呵直樂。想起過去,倆人興緻勃勃地決定,今晚咱也要爛漫一把,趕緊,穿戴整齊,出發!
李佳霖愣愣地看着片刻就空無一人的房子,哦,只有他一人了。這是咋的?他們多大年紀了,還過啥浪漫之夜?這不是讓咱這單身狗嫉恨嗎?哦哦,算啦,如果沒他倆,也沒咱不是?原諒他們了!
“笑笑,沒打攪你吧?陳老對你滿意不?那是肯定的,必須的!就你這樣聰明能幹有天賦又乖巧的學生,哪個老師不喜歡?陳老沒打算留你吃晚飯吧?呵呵,我不是看着時間不早了么,也不好繼續打攪他老人家不是?那行,我這就來接你,最多十分鐘就到,到時你好好和我說說。咱們待會兒見啊!”李佳霖興奮地揮揮手。瞧瞧,這不是成了么?自己以前是太小心翼翼了,整天就圍着花店轉,咋有機會增進感情?正準備出門兒,他回過神,自己還沒換衣服呢。
站在衚衕口,林歡再次感激地對景煜致謝:“景先生,今天讓您費心了,下次我請你喝茶。”
景煜笑道:“我瞧着陳爺爺挺中意你的,我不過是起了個活躍氣氛的作用罷了。你啊,也不要擔心,陳爺爺為人坦蕩,說話直爽,所以有時候不太中聽,但心地是極好的,對學生特別護短。他不太喜歡熱鬧,平時除了練字就是作畫,陳奶奶去世后,樂器也擺弄得少了,想來是缺少了知音吧。今天你的曲子彈得不錯,很有高山流水的意境,以後,可以多向陳爺爺請教。”
“哎呀!”他拍拍手,故作懊惱地道,“現在你是陳爺爺的學生了,我不是平白低了一輩嗎?不行,咱們各算各的!”
林歡捂着嘴笑起來。
景煜揚揚眉,道:“這樣才好!年紀輕輕的,哪有那麼多過不了的坎兒?以後有啥解決不了的事兒,儘管給你的老師說,陳爺爺的能耐大着呢,你千萬不要客氣喲!哦,對了,你的那九個師兄師姐人品都是極好的,你也甭覺得不好意思,主動和他們聯繫,所謂人情往來,不往來,不交流,再深的情誼都會冷淡下來。反正你年紀小,就算有啥說錯做錯的,他們都不會和你計較,反而會經常提點你。”
林歡點點頭,將感激的話咽下去。
“好了,你也甭感謝了,”景煜聳聳肩,“剛才陳爺爺說的話讓我這會兒臉都發燙呢!不過還好,我臉皮厚,沒讓你們發現。”
林歡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汪霆峰走了過來,張望一下,問:“林歡同學這是在等車?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按說,他是陳老徒孫的學生,和林歡可就差了幾輩兒了,也虧得他沒有正式拜師,不然,可就尷尬了。
“謝謝汪學長,待會兒有朋友來接。”林歡欠欠身。
“滴滴!”一輛車緩緩地滑過來,停在面前。李佳霖推開車門,走下來,手裏拿着一條白色真絲流蘇披肩:“笑笑,等久了吧?冷不冷?手有些涼喲,別動,我給你披上。嗯,挺配這條裙子的。本來以為幾分鐘就能到的,卻忘了把等紅綠燈的時間算上。景先生,多謝你關照笑笑!”林歡緊了緊披風,抿抿唇。
李佳霖熱情地和景煜握手,轉向汪霆峰:“這位是?不知該如何稱呼?”
“汪霆峰,京大學生。”汪霆峰略帶矜持地道,暗帶審視。
李佳霖淡笑道:“李佳霖,農大學生。”
看看腕錶,道:“不早了,笑笑,咱們回吧,這會兒路上不知該多塞車呢!景先生,再次感謝。汪先生,再會!”
“景先生,謝謝您!汪學長,再見!”林歡探出頭來,揮揮手。李佳霖埋頭給她檢查安全帶。
景煜待車輛遠去,轉過頭對汪霆峰笑道:“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景煜,醫生。”
汪霆峰忙伸出手:“久聞大名!以前老是聽陳老提起景大哥,景怡也常以他的三哥為傲,讓我既慚愧又敬仰。景大哥,你這次真的就留在國內了?據說,美國那邊無論是待遇還是發展空間都高於國內,說實話,國內的制約太多,總讓人有些施展不開手腳。”
景煜優雅地笑着:“其實,國外並沒大家想像中那麼美好,特別是對華人,他們的制約更多,什麼高端技術都是藏着掖着,就怕被你學去了。呵呵,要知道,華人的學習能力、模仿能力、創新能力可是極為恐怖的。要想在美國或者其他國家混個名堂甚至出人頭地,你得付出比旁人幾倍幾十倍的努力,往往是,你努力了,但並沒結果。幸好,我遇到的老師不錯,一位正直執着而脾氣古怪的老頭兒,一位善良而保持職業操守的老太太,還有一位醉心於醫學事業恨不得將所有本事都塞進你腦袋中的中年人。他們對我的幫助,不僅是醫學上,更是在做人上。我的根在腳下這片土地上,所以,我回來了。”
汪霆峰聳聳肩,仍是不太理解。他現在正在積極準備出國留學事宜,看看外面的世界,增長自己的見識。父親並不贊同,見攔不住,就發話了,有本事自己掙學費生活費,否則,乖乖地報考京大研究生。經濟專業的汪霆峰從上學期便開始學以致用,將歷年積攢下的私房錢投入股市,穩紮穩打,並不冒進,也不貪心,居然收貨頗豐。
李佳霖一邊開車一邊問林歡拜師的情況。“我就知道,陳老一定會喜歡你的!”李佳霖得意地道,“陳老可是單名一個‘斫’字?哎,我查的唄!就那衚衕,還有哪位書法大師?笑笑,陳老可是很了不起喲,據說啊……”他將了解到的資料一一道來。
“哎,陳老與他夫人的愛情,真是感天動地。據說,他倆最喜歡合奏‘高山流水’,那才是曲意相通、心意相連。可惜,天妒有情人,十幾年前陳夫人患了肝癌,終於撒手人寰。痛失知音,從此,陳老便不再彈奏‘高山流水’。‘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春風滿面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這世間啊,最難得的是心意相通的知己。”李佳霖連連嘆息,眼風輕輕地掃向旁邊。
林歡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我從沒想過在書法上有啥發展。當初練字,只是為了讓心平靜下來,練着練着,覺得挺有趣。一橫一豎一撇一捺一點一提,就像是人生中的彎彎折折,無論是古趣盎然的篆書、寬博精深的隸書、法度森嚴的楷書,還是率真流暢的行書、恣情縱意的草書,無不是對人生的一種領悟,領悟不同,你筆下的字就不同。老師說,我的字太拘謹,不夠靜心,那是我閱歷不夠,沉澱不夠。與老師所受到的波折相比,我的那些所謂艱難和痛苦又算什麼?以後,我會努力的……”努力地走出自己的世界,走進大家的世界。或許,外面的世界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樣糟糕,過去自己遇到的黑暗,也僅僅是世界的一個角落。
李佳霖沒想到居然一次拜師有如此好的效果。林歡有心理陰影,他早就知道,也一直想讓她走出來,只有她走出陰影,他才有機會靠近她,才能讓她接受自己。“是啊是啊,陳老受過很多苦,但一直堅持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堅守自己的道德底線,這是多麼可貴啊!笑笑,下次我跟着去拜訪陳老好不好?知道是他老人家,我心裏佩服得很呢!”李佳霖很是感激陳老,讓林歡終於肯面對自己的問題。
“這……我得問問老師。景先生說,老師不太喜歡熱鬧。”林歡為難地道。
李佳霖並不介意,笑眯眯地道:“沒關係,我一向討喜,不會惹陳老不高興的。陳老喜歡什麼?”
“景先生說了一些。”林歡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揚了揚,笑道,“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偷偷記下來了喲!哦,我趕緊添一筆,元旦前是老師的七十六歲壽辰,老師說,到時候讓我和師兄師姐們見面。聽景先生的口氣,師兄師姐們的年齡都不小了,到時候我叫師兄師姐會不會尷尬啊?不過,他說,他們都很好的,讓我主動和他們聯繫。老師讓我和一位在京城的師兄聯絡,我打電話去會不會有些啥,嗯,就怕讓人覺得有攀附的嫌疑。我想,師兄師姐們肯定都不是一般的人,而我……”她輕輕蹙了蹙眉。
接連聽到“景先生”三個字,李佳霖心頭很不是滋味,深深地吸口氣,笑道:“景先生真是個熱心人,提醒了你這麼多事兒。笑笑,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年紀小可正是你的優勢呢,說錯做錯了啥,你的那些師兄師姐也不好意思和你計較不是?老人家是最好討好的,我很有經驗喲!”
林歡抿唇一笑:“景先生也說過類似的話。”
哎,咋又是“景先生”呢?李佳霖表示非常鬱悶。不過,很快振作起來給自己的打氣,不怕不怕,咱比他年輕,這就是優勢!看“景先生”的年紀,也有二十七八了吧,或者更大一些,他能等着林歡長大?再過兩年,他都是眼角長魚尾紋的“大叔”了,咱還是新鮮出爐的小鮮肉呢!再說,咱可是近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