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拜祭父母

她特意卡着時間請的假，正好趕在3月17日上山，雖然身邊還帶了一個不速之客。

現在還不到清明，墓園裏的人不多，韓穎清在墓園門口下車，昨晚的脆弱神情一下飛到九霄雲外，恢復了以往的冷冰冰。

“宗晏，我再說一次，我父母不歡迎你去拜祭他們。”韓穎清看他仍裝得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就覺得噁心，從包里拿出檔案袋砸在他身上，“你不羞愧嗎？”

宗晏撿起來一看，只注意到韓父韓母遭遇車禍，而沒注意到遺體發現的路段是宗家附近。他以為韓穎清此舉是在責怪他沒有送韓父韓母最後一程。

“正是因為之前沒能好好送他們一程，所以我才——”

韓穎清打斷他，“宗晏，你別逼我跟你在這吵架。”

“……”宗晏氣得無奈，只好看着她走進墓園。他腦中滿是她無助脆弱的神情，宗晏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跟上去，他就跟在身後，免得韓穎清出事。

墓園裏只有一個老頭看着，他聽見韓穎清進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韓穎清給了錢，要了兩份紙錢和一束花，垂着眼眸上了山。

她找到自己父母的那兩塊墓碑，因為昨夜大雨的沖刷，現在鋥亮如新。韓穎清把兩束花輕輕地放在他們的墓碑前，小聲說：“爸、媽，我來了。”

遺照上的韓父韓母笑得很慈祥，他們很早就拍了自己的遺照，不至於因為車禍慘死沒有照片可用。

她點起一小份紙錢，一邊燒，一邊對着墓碑說話：“爸，媽，我今年又來了……”

她咬着嘴唇，下意識地看一眼墓碑，像是心虛似的，小聲說：“宗晏也來了，你們看到了嗎？你們肯定不想看到他吧！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來煩你們的。”

一份紙錢燒完，韓穎清手上沾了點顏料，神色漸漸哀傷起來。她有一肚子話要跟韓父韓母說，這才說了冰山一角，正欲繼續，忽然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她抬眼看去，是舅舅和舅媽。

她連忙站起來，“舅舅，舅媽。”

舅舅的臉色很陰沉，“你別喊我，你給我滾。”

“哎呀，你怎麼這麼凶，穎清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舅媽拍拍舅舅的手，“別這麼凶，把穎清嚇得以後都不敢回來了。”

韓穎清眼眶一熱，“舅媽……”

“不過，”舅媽話鋒一轉，堆上三分假笑，“穎清，你還是少來看你父母吧。他們走得不順心，心裏肯定還是埋怨你的。”

這話說在韓穎清的痛處上，她眼神一暗，手裏的紙錢都掉在地上。

“少在這做樣子了，什麼時候把你那丟人的工作辭了再來拜祭你父母。”舅舅挪開她的花和紙錢，把自己帶來的放上去，嘴裏還念叨着：“大姐、姐夫，你們在天有靈就保佑你們女兒聽話點吧。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死人待在一起……晦氣！太晦氣了。”

韓穎清握緊拳頭，強忍着情緒，“舅舅，這只是一份工作，有什麼丟人的？我靠我自己賺錢也丟人嗎？”

“天底下那麼多工作可以賺錢，你為什麼非要做這一項！”舅舅別過頭吼。

“我——”韓穎清張了張嘴卻無法解釋，她怎麼說？說自己遭人陷害，在S市聲名狼藉只能去做入殮師？

“穎清，你就別跟你舅舅吵了。他也是為你好。”舅媽想拍拍她的肩膀，又想起什麼似的，手默默收了起來。

韓穎清苦笑，“那你們先燒，等你們燒完我再燒。”

舅舅一下子怒了，“你走，現在就走！你燒的紙錢，我怕大姐和姐夫噁心！”說著，他就放下手上的紙錢來推搡韓穎清。

她一時沒站穩，眼看就要摔倒。要不是宗晏突然出現，把她扶住，她今天肯定要摔個四仰八叉。

宗晏把她扶好，眼神冰冷得看着韓穎清的舅舅，“你好歹也是她舅舅，怎麼能這麼對她？”

“我怎麼對她關你什麼事！你們快點給我走，否則我不客氣了。”舅舅掄起帶來打掃墓碑的工具，面目猙獰。

韓穎清生怕宗晏和舅舅起爭執，連忙推開宗晏，“你上來幹什麼？我馬上下去了。”

她也怕父母在泉下有知，看見宗晏毫無悔意得站在他們的墓碑前會難過。

“我不放心你。我要是不上來，你是不是就要被人趕走了。”

正在僵持之間，舅媽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了，她接完之後臉色大變，去拉舅舅的袖子，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舅舅也是一驚，手裏的工具都掉在地上。舅舅沒着急撿，也摸出自己的手機，“那得趕緊找人啊，可是……可是……”

舅媽拉住他，眼神朝韓穎清飄去，“那不是現成的一個嗎？”

“這怎麼行！”舅舅眉心深鎖，卻沒阻止老婆去問韓穎清。

本家的一個親戚前幾天剛剛過完七十歲的壽辰，昨天被發現死在家裏，親戚的兒子女兒立刻聯繫了殯儀館的人把死人拉走，但偏巧這兩天殯儀館的入殮師生病住院。小城裏干這活的人不多，只有這一個，現在親戚正躺在殯儀館裏，再不早點入殮火化，屍體都要臭了。

韓穎清聽舅媽說完，當機立斷，“我去。”

“那可太好了。說起來，你也得叫人家一聲姑奶奶呢……”舅媽歡喜得掏出手機給親戚打電話，“人我們找好了，馬上過來啊。”

燒紙錢的事不得不等到下次，韓穎清深深得看了一眼墓碑，轉身離開。宗晏默然無語，朝韓父韓母的墓碑鞠了一躬，然後跟上去。

舅舅舅媽生活不寬裕，這一趟是坐公交來的，韓穎清要帶他們打車，但這墓園太偏僻，幾乎沒有車路過。

宗晏開車停在他們面前，“上車，我送你們過去。”

“不用，我們自己打的。”韓穎清飛快地拒絕。

舅媽一看宗晏的豪車，笑得合不攏嘴，“我看坐一次也沒事嘛，殯儀館那邊催着呢。”

舅舅沉着臉，卻沒反對，韓穎清無奈望天。怎麼會變成這樣？

最後他們還是上了車，韓穎清坐副駕駛，舅舅舅媽坐車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