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虎

“站住！不――要――動――！”曹操這一聲喊，十分急促凄厲，王元，夏侯?，曹成三人同時被鎮住，都立住腳站在那裏不動，把臉轉向曹操，看他有什麼吩咐。

只見曹操從箭囊里慢慢摸出最後一支箭，緩緩地搭在弓弦上，左手緊握弓，右手捻住箭尾，一直將箭頭朝下，兩眼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樹林子。

曹成見了想：“他又在玩什麼鬼點子？”想到這裏，曹成眼光不自覺地隨着曹操的視向望去，只見前邊一片亂樹林子，枝杈橫生的，林子外邊，滿地荒草，有零星的灌木摻雜其中。

此時天上的日頭明晃晃的照着，正是初秋季節，陽光下，草地和樹林子發出的氣息甜絲絲的。

“沒有什麼嘛，這傢伙咋唬什麼？”曹成正這麼想着，只聽得曹操又一聲斷喝：“虎！”

曹成再瞪眼細看時，可不是，一條斑斕猛虎此時正立在樹林子裏，高擎着虎頭，朝着這邊察看，頭上的黑條“王”字清晰可見。

王元就兩腿打起了哆嗦，褲襠就漸漸濕了起來，熱烘烘的液體就順着大腿往下流，流，一直流到鞋筒子裏去。

王元就失了主意，一動不動地立定在那裏。眼前的枯草遮到了他的膝蓋，身後是一處斷壁懸崖，有數十丈深，想到這裏王元知道，跑是跑不了的，但是，被老虎撲到，虎牙咬着脖子，頸椎“嘎吱嘎吱”的斷響，接着被老虎開膛剖腹??????這滋味王元雖然沒有體會過，卻是不敢想像，就把眼神再次看着曹操。

此時的曹操臉色鐵青，眼睛緊緊盯着老虎，絲毫看不出有害怕的意思，卻是在思索着滅虎的主意。手裏的弓弦雖然綳得緊緊的，但是箭頭一直朝下挺着，絕不朝着老虎瞄準。

再看這老虎時，它大約已經把這幾個年輕人的行為調查差不多了，為了進一步調查，它就把頭低下，尾巴半拖着，已經擎着右前蹄要向這邊運動了。

王元知道完了，就把眼緊閉，默默地念叨：“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此處有四人，焉知老虎就先過來找我的麻煩？”想到這裏就禱告：“虎啊――虎，你改變主意，回林子去；就是不回林子，也不要朝着我過來，還有其他三人呢？他們都比我體格健壯，那筋啊肉啊的可是有嚼頭的。”就這麼祈禱着，再睜眼看時，老虎卻在林子邊上來回巡梭着，似乎在選擇目標。

就在這時候，曹操又喊了起來：“王元――！跑――！跳懸崖！快跑――！你們三人都跑！”

王元一聽，心想：“這是個好主意。應該跑，跳懸崖能有一分的生還希望，幸運的話，身子落在崖下的大樹梢上，這可是一個完滿的結局。”

想到這裏王元就忘不了曹操：“我跑了，他不就完了嗎？”便喊：“我們跑了你怎麼辦？”

曹操喊：“我在這裏頂着。不要管我，你們自管跑――逃出一個算一個！”

王元聽了，心中一熱，兩行熱淚就模糊了雙眼。透過淚珠卻是看見老虎朝着自己開始邁步了，王元“媽――”的一聲長喊，轉身就朝懸崖奔去。此時眼前一片模糊，耳旁什麼已是聽不見，只覺得就要天塌地陷，眼前一陣發黑，後事就再也不知道了。

曹操依然是鐵青着臉，目光緊緊盯在老虎身上，身子隨着老虎的運動而轉動，當曹操見老虎瞬間竄起直撲向王元時，曹操一顆緊張的心就放鬆了下來，輕輕舒了一口氣，自語道：“搞定。危險解除。”但是，還是不放心，依然把目光緊盯在老虎身上。

此時王元已經跌下懸崖，老虎衝到懸崖邊上卻剎住了蹄子，兩隻虎眼緊緊地盯着懸崖下邊，身子在懸崖邊山走了幾個來回，便把虎頭低下，順着山勢向懸崖下邊走去――到底是畜生，它忘記了身後還有三個活人，竟捨近求遠，下山追王元去了。

曹操依然不敢大意，還是緊緊地拈弓搭箭，急急的來到懸崖邊上，向懸崖下邊的密林里好好巡視一番，直到確認老虎已經遠走了以後，才一屁股坐在山石上嘆了一聲：“危險！”

然後喘了幾口氣，轉臉見夏侯?和曹成都站在那裏不動，依然是滿臉的驚懼，曹操就呵斥道：“你倆怎麼不跑？看你倆的那個熊樣！老虎已經走遠啦！還站在那裏幹什麼？”

夏侯?聽到這裏才回過神來，隨即癱軟在地上，雙手護着頭喊道：“我的媽呀！嚇死我啦，嚇死我啦！”

曹成卻還是沒有緩過神來，依然直直地立在那裏，依然臉色煞白。

曹操起身過去，朝着曹成屁股上就是一腳，喊：“你還醒不過來啦？”

曹成就被驚醒，一手緊緊握着長矛柄，一手抓着曹操肩膀，眼睛依然盯着樹林子，嘴裏不停念叨：“老虎呢？老虎呢！阿瞞，老虎呢？”

曹操見了笑罵道：“看你們這點膽氣，真真沒有出息。”

說罷手扯着曹成的腰帶拖到夏侯?身邊，對他二人說：“過來跟我看看。”

邊說邊把二人拉到懸崖邊上，蹲下身子，手指着懸崖下邊樹叢上的一個黑點說：“那恐怕就是王元的身子，只是不知死活。他是被樹枝掛住了，看樣子是沒落於虎口，這就死不了。讓他先在那裏休息一番。我餓了，你二人趕緊去收集一些乾柴，就在這邊上生火，燒烤幾隻野雞吃。”說著，從地下拾起水袋子，咕嚕咕嚕仰面灌了幾口，抹了一把嘴說道：“我累了，先打個盹。”說著就放到身子，頭枕着山石，仰躺在鬆軟的枯草地上，就和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披蓋着暖暖的陽光，一會就打起了鼾聲。

枯草乾柴有的是，夏侯?和曹成就支起了架子，打火點着了架子下邊的柴草，火苗升起來的時候，兩隻倒掛着的野雞毛就呼啦啦燒焦了，又住了一會，野雞身上就吱啦吱啦的往外冒油，香味就噴了出來。

夏侯?就一邊翻烤着野雞，一邊撕巴着雞肉吃了起來。

曹成問：“不用喊醒你瞞哥？”

“喊他幹什麼？你不知道他的脾氣？他自己睡不醒，誰去喊他誰倒霉――輕則挨罵，重則挨打。不用管他，我們自管吃，醒了以後另烤。”

曹成還是不好意思自己先吃，就磨磨蹭蹭的在那裏繼續翻烤。

烤熟了野雞的香味越來越濃，在那裏睡覺的曹操睡夢中直抽鼻子，夏侯?手指一指曹操，悄聲地對曹?說：“他的鼻子最好使喚了，看着，味道再大點，他馬上就醒過來。”

說話之間，曹操咕嚕的一下子翻身起來，坐定以後道：“好香，快拿過來給我吃。餓死我了。”

夏侯?就把自己吃剩的半隻野雞遞給他，曹操頭也不抬，就手撕口啃得吃了起來。

曹成看不過意，就把剛剛烤好的一隻遞過去，曹操就順手把原來那半隻扔掉，嘴裏嘟噥：“這隻烤的不好，不焦??????唔！這隻好，外皮焦黃。”

說著朝雞大腿撕了一口，搞了一個大口朵頤，邊咀嚼着便叫：“香！香！來點咸鹽就好了。”邊說邊四處尋覓，看到遠處樹上系的馬匹后，便對曹成說：“去拿過咸鹽來，我要蘸着吃。”

曹成磨磨蹭蹭的不敢動彈，曹操眉頭皺了皺問：“還不快去??????你看我叔這點膽氣，還是怕老虎啊？生了這麼一堆火，老虎還敢過來嗎？你不知道猛獸怕火嗎？”

曹成就過去拿咸鹽，曹操又喊：“把酒囊一起帶過來！”

曹成過來以後，曹操一把接過酒囊，仰脖就是一頓猛灌，然後將酒囊遞給夏侯?，說：“過癮！你也來幾口壓壓驚。”

此時夏侯?已經把第二隻野雞烤好了，邊拍着浮灰邊遞過來，曹操接着，就撕着雞肉蘸着鹽巴胡吃海喝起來。邊吃邊說：“娘的，剛才我以為完了。”

夏侯?問：“瞞哥你???????那時就你手裏剩下了一支箭，你看見了老虎，為何不射過去？相距也就是三五十步的樣子。”

“當時我考慮過這個問題。五十步，一支箭，猛虎當前??????一箭封喉將老虎置於死地的概率為零。就是射傷了老虎，它帶着箭也能過來要了我的命。危機之中當理智，要以智取勝，不可莽撞，莽撞就是送命。”

“那你為什麼不先逃跑，卻命令王元逃跑――在您看來，一個僕從的性命比主子的重要？”夏侯?問。

曹操此時有一些醉意，用襖袖抹了一把嘴上的野雞油后，笑着說：“你二位真傻，白白跟我打了幾年獵，一點對付野獸的門道看不出來。你們難道不知道猛獸搞不清獵物動機的時候，它有什麼心理變化嗎？”

曹成道：“狼蟲虎豹有什麼心理變化？一群畜生，那有什麼心理！”

曹操就有些不愛聽，隨口道：“你敢說野獸沒有心理變化？其實它和人一樣，只不過不會說話罷了。你沒見到？剛才這老虎為什麼去追王元而不去追你倆？”

曹成和夏侯?疑惑道：“是啊！這是怎麼回事？”

曹操笑道：“哈哈哈哈，看你兩個??????猛獸看見獵物，當還沒有弄清楚獵物的實力時，就會駐足觀望。此時那隻獵物先逃，它就先去追趕那隻，一是可能它生怕獵物逃走，二是可能它以為先動的獵物會對自己造成危險，所以它就要先將運動的咬死。這個經驗你們一定要記住。至於你們問我為什麼叫王元先跑？我知道怎樣做！一個僕人的性命值幾個錢？不說了，不說啦。”

曹操此時吃飽喝足，把酒囊一扔，翻身躺下，嘴裏嘟噥：“瞌睡，還得睡。”剛躺下，又呼的一聲爬起來，吩咐道：“住一會你兩個下到懸崖底下，看看王遠死了沒有，若是還活着，就把他救上來。”說到這裏，抬頭看見夏侯?和曹成滿臉恐懼的樣子，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看把你兩個嚇得。放心，懸崖下邊不會有老虎啦――這些畜生的鼻子可靈敏了，這裏篝火生的這般旺，滿山谷的焦糊味，這畜生早嚇得遠遠的躲開了。”說罷，曹操翻轉身子，面朝著懸崖下邊說：“為了防備萬一，你們下去以後，先在樹底下生上一堆篝火，再救王元。”說罷，曹操一翻身就躺在枯草地上，合上兩眼就打起了呼嚕。

夏侯?抬頭看看了日頭，對曹成說：“成叔，山間日短，我們收拾一下就下去救王元。不知道那小子此時是死是活。”兩人收拾停當了，又等了一會，就喊醒了曹操，請他在這裏料理着篝火，二人就往懸崖底下挪去。

夏侯?一邊扶着山石往下爬一邊想：“瞞哥明明知道誰先跑誰先被老虎咬死，卻就是命王元先跑。此時王元一定還擔著他捨己救人的恩情呢??????一個僕人死了就死了，可是瞞哥卻不該還命令我們二人也逃跑，這不是想着把王元的命送上后老虎不滿意的話，再把我倆的命送上嗎？那樣的話便於他趁機逃走。瞞哥心機兇狠歹毒??????這話不能和曹成叔說，更不能對別人說。”001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