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決定
大鶴三步並作兩步的躥上了樓,大概是害怕冷靜文傷害到余念。
“你幹什麼呢!”
他一把將冷靜文扯開,像是母雞護小雞一樣的擋在余念的面前。
“冷靜文,你可別忘了這是在哪兒!先生的妹妹你都敢欺負!”
“付鶴川,你聽明白了再說話!我可沒欺負過她。”
冷靜文好像也是急於避開余念的,這棟樓里,這麼多人,唯有餘念發瘋了最恐怖,除了先生之外沒有人拿她有辦法。
可余念卻像是不管不顧了,發了瘋的從大鶴的身後探出頭來。
“顧垣城在哪兒。”
她受了傷的手胡亂的抓着,好像急於將冷靜文抓到自己的眼前來。
“你說啊……顧垣城在哪兒!快說!”
余念急得臉色蒼白,一頭烏黑垂順的長發順着她的臉側左搖右晃,那雙眼眸里萬千的急切似乎翻湧着滾下來……
“求你了,告訴我顧垣城在哪兒!”
余念的聲音中幾乎都是哭腔,她半是癱軟在大鶴的懷裏,而不過須臾的功夫,好像力氣盡失了,撲騰一聲半跪半摔在地。
“顧垣城在哪兒,顧垣城到底在哪兒啊……”
“大小姐,你可不能跪她啊,快起來。”
大鶴趕忙去扶,卻被余念的胡亂的推開。
冷靜文自然是被這樣的場面嚇到了,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瘋了一般的余念,她是天之嬌女,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帶着她那副美麗的臉孔,睥睨着所有人,好像她活該得到所有人的羨慕和景仰……
無論是那時候在醫院,還是後來幾次的一面之緣。
冷靜文都發自內心的人厭惡着余念,她親近人的笑容也讓人厭惡倍顯作態惺惺,她討厭所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的女人,討厭至極。
她分明應該多享受這畫面幾分的,可看看那緊閉着的房門,鬼爺的房門,她又不敢造次,趕忙踩着高跟鞋下樓離開。
這副畫面饒是任何人看到都會誤會的,她並不想讓先生誤會。
“你別走!你別走啊!冷靜文你給我回來!”
大鶴也隨着余念的動作蹲在地上,他能做的不多,無非只是讓她握着自己的小臂,看着她失聲哭泣。
他知道屋裏,先生一定早就聽到這外面發生的一切了。
他也知道先生會生氣,會惱怒,會嗔怪着余念現在一切發了瘋一般的行為。
他甚至不忍心讓余念哭得小聲一些。
她分明已經這樣痛了。
這層樓,靜謐得出奇。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保鏢都散到了別的樓層去。
好像余念跪在地上大哭的畫面,不只大鶴看不下去,尋常的男人都是看不下去的。
可他們這些人,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得。
余念哭得累了,幾乎昏厥,是大鶴將她抱回房間裏去的。
好像懷裏抱着的是一攤衣服,是厚重的布料,而她的身體比這布料還要輕。
到底是這些日子折騰得厲害了,瘦得不成樣子。
大鶴坐在余念的床邊陪着她,看着她哪怕不嗚咽出生,也一滴滴落下來的眼淚。
“大鶴,我想他了。”
這是余念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然後唇瓣一癟,又低聲在哭。
“冷靜文說他情況不好,哪裏不好了?是眼睛又看不到了,還是哪裏難受了……還是當年出了車禍的地方又有了什麼變故,我想去陪他。顧垣城是從不會抱病喊痛的,說了要去複查,拖了這麼久也不去倫敦……人的身體怎能經得起這麼消耗,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余念長吸了一口氣,卻只說,“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顧碩該怎麼辦啊。”
可大鶴能看得出,她想說的是她自己該怎麼辦。
顧碩是個孩子,還有顧垣徹,還有秦小美……還有那麼多人能守着他長大。
可余念的性子,和她父母一樣烈,若是顧垣城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她從未做過獨活的打算。
所以這話音兒里,才不見她提及她自己。
大鶴是害怕的……這兄妹倆的情況都讓他害怕。
鬼爺的心思太深,看起來喜怒不形於色,可惱怒憤然都會通過他的身體表現出來,他是聽到了余念在門外的哭訴吧,所以剛剛好了些的身體有糟糕了,開始發燒……到了夜裏,高燒不退。
姜年的葯勁兒過了,也開始鬧騰起來,鬼哭狼嚎。
頓時這棟別墅便成了人間煉獄。
大鶴甚至有些懷念棉蘭那樣的中式宅子,佔地面積大一些,才不至於一點兒動靜就貫穿了全樓。
他不得不在這三個房間裏來回遊走,可在余念房間的時間是最多的。
哪怕她的情況遠不如姜年和先生那麼的重。
她依舊不吃不喝,好像在醫院裏積累的那點兒精氣神全部耗盡了。
糖也不吃,水果也不吃,只知道默默流淚,大鶴遞給她紙,她也不擦,只是躺在那床上枯槁得沒了魂魄。
至於余還……
葯,總算是不得不用了西藥,或許更嚴重的話,就真的要去醫院化療放療了。
大鶴將余還的情況告訴了余念,大抵是想着她能心疼自家哥哥幾分別再折騰下去。
可余念沒有。
她依然故我,也是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明白,或許余念的心裏眼裏,最最重要的,不過只有顧垣城一個人罷了。
到了這個時候,甚至連顧碩她都想不起,連為了顧碩要照顧好自己這樣的話,她都不想再聽。
今年的春節,氣候邪性。
氣溫比每一年都要低了不少,可到了今天凌晨,卻開始下雨。
這哪是該下雨的時候,淅淅瀝瀝的,格外惱人。
余念是下床去衛生間的時候走到窗邊的,大鶴在隔壁的房間照顧着她的哥哥,也不過只有這麼須臾的功夫,這屋子裏只有她自己。
腳底板踩在地面上,冷颼颼的。
她吸了吸鼻子,去開窗,讓雨點和風一同灌進來,打透她的睡裙衣袖。
現在這個時候,不知道顧垣城睡了沒,有沒有好一些。
她看着靜默的雨簾,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理解自家父母親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