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八 萎猖煙不是煙

鹿城之中的戰鬥極其慘烈，人類的軍隊共計三十幾萬，自發參戰的黎民也有數萬。而陳曦兒的體內據說大致有超過六萬顆卵，也就是相當於六萬妖奴，現在，出生的妖奴已經有四萬多隻，他們組成了一支四萬規模的妖族大軍。雖然數量遠不及人類，但是妖族戰力以一當十，禁衛軍、鹿城軍、柳城軍、白石軍，死傷無數。

在大陸西邊，涼山之上的那場戰鬥同樣激烈，甚至更加悲壯。

三輪妖王、七海妖王，作為妖族的首領，他們選擇了和人類站在一起，對抗共同的敵人，他們二位也幾乎是當今九大妖王之中修為最高的兩位。

四位長生秘境強者率領天下修士，一起將風陣發揮到極致力量，萎猖煙的觸角被暫時抵擋了。但是，再強大的修士，精力也是有限的，而萎猖煙卻是無限的，那隻纖細的觸角原本只是輕輕的一縷，經過幾個時辰的對決，已經變成濃煙滾滾。

王眾允告訴三位師弟，不能鬆懈，於桑陽、易無悔、李上行知曉利害，配合王眾允，以四靈劍陣化作一處陣眼，加強風陣。

張梵微胖的身軀在施法中不停抖動，潔白的鬍鬚在罡風的作用下獵獵飛舞，張梵縱使有長生三重的實力，面對萎猖煙時，也失了態，破口大罵：“他媽的，萎猖煙，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老張和你拼了！”

午時剛過，涼山東邊的太陽仍然熱烈，鹿城之中的祭天大典還沒有進行到最後一項，人間的熱鬧達到了頂點，而在涼山西側，面朝大海的方向，已經一片黑暗。

萎猖煙越聚越濃，風牆上爬滿了藤蔓，那不是藤蔓，是萎猖煙蔓延後留下的軌跡。

任憑長生強者施展法術，任憑所有修士凝聚精力，任憑風陣達到極致，萎猖煙還是不急不慢的在蔓延、凝聚，好像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裏燒柴，濃煙充滿房間，而且越聚越濃，最後可能點燃整個房子。

赤水門的一個弟子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因為他感覺鼻子有些不適，好像一股燒焦的味道侵入到體內，不停地刺激他的氣管和雙肺，又像無數只螞蟻在氣管里爬動，所以他感覺有些難受，所以他打了一個噴嚏。

沒有人注意到，就連他身邊的赤水門掌門陳直也沒有注意到他這個噴嚏。

三輪妖王雖然看起來老態龍鍾，但是修為最高，此時他看起來精神矍鑠，肩上出現三個腦袋，一開始嚇壞了很多修士，但是眾人看着習慣了也便不再過多注意。三輪妖王的一顆腦袋突然看到這個打噴嚏的弟子，感覺不好，迅速以法力灌入這個弟子的身體之中，但是為時已晚，一股焚燒屍體的味道傳來，三輪妖王吸了一口，覺得噁心至極，趕緊捂住口鼻。

但是下一個瞬間，這個弟子已經化為焦炭，身體好似被烈焰焚燒過一般。

“不好！有人中了萎猖煙！”三輪妖王大喊。

一石激起千層浪，接着，各個地方，又有數名弟子倒下，而此時的風陣仍然處於極致狀態，萎猖煙是如何過來的？

眾人仔細觀看，所有的人都傻了眼，也許是絕望了。

他們清晰地看到，縱使風陣發揮到極致，連半點空氣都不能滲透的風陣，此時更像一張紗窗，萎猖煙就像那房子裏的濃煙，在紗窗上滾滾滲透，毫無阻力。

風陣，極致的風陣，完全沒用。

這對所有人都是莫大的打擊。不管是普通的修士，還是長生的強者。

這也意味着，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

這更意味着，萎猖煙，沒有辦法對付。

萎猖煙是什麼？為什麼它不同於普通的煙霧？為什麼它不會被風吹散？

答案只有一個：萎猖煙不是煙。

萎猖煙為何會有一個觸鬚來試探？彈琴，敲鼓，難道只是挑逗？試探？抑或只是一種——調戲。

在強大的萎猖煙面前，人族、妖族，就連擁有半仙之體的長生強者，都感到了絕望和無力。難道只有天上的仙神才能對抗嗎？仙也好，神也好，他們在面對萎猖煙時又能怎樣？

再或者，是不是神和仙也全都殞歿了呢？上界是否也被萎猖煙吞噬了呢？

世界生於虛無，也將歸為虛無，難道這就是末日嗎？

沒有必要再為風陣浪費精力、浪費元氣、浪費法力了。這堵風牆在萎猖煙面前連紗窗都不如。

“撤退！”

所有的修士在四位長生強者的帶領下，撤下涼山，放棄了風陣。

萎猖煙沒有追趕，仍然在緩慢的蔓延，完全不以人們的行動而改變自己的行動，也許，在萎猖煙的眼裏，人類、修士、妖族、長生強者這些東西和頑石、草木沒有分別。

偌大的挫敗感瀰漫在人群中，風陣失敗了，這些修士還能做些什麼？這個世界難道就要接受滅亡嗎？

逃吧，唯一的選擇。

可是逃到哪裏去呢？

萎猖煙會在不久之後瀰漫到整個大陸。

不能給生命以時間，就給時間以生命吧。

就算是必然滅亡，也要光輝燦爛。

就像一顆火柴，即使成為灰燼，也要綻放光耀。

大陸的西邊是鄒傑國最貧窮的羊城，所有的修士來到了羊城，但是黎民百姓並不會相信這些修士的話，羊城百姓窮怕了，也被欺負怕了，他們不會相信任何人。

羊城太守和當地重要的百姓代表齊聚羊城衙門，王眾允和張梵正在想辦法，說服太守相信自己，讓百姓離開，只有向東才能暫時躲避萎猖煙，並且留下時間來研究如何對抗萎猖煙。

三輪妖王忽然站起，沒有說話，然後忽然又坐下，眾人不解，因為所有人都沒見過老妖王這般失態過，三輪妖王一開始暗自運轉精力，然後當眾打坐，滾滾元氣遊走周身。

“三爺，你怎麼了？”七海妖王趕忙詢問。

“三爺，三爺——”其他人也過來詢問。

“離——開——我——”三輪妖王是用最後的力氣發出的低吼和爆發，把所有人震開。然後，一團黑煙從三輪妖王的口中噴出，老妖王難受至極，現出三個腦袋，三七二十一竅之中，同時冒出黑煙，老妖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騰地站起，踉蹌走了三步，第四步還沒邁出來，絲絲黑煙開始從毛孔之中滲出，轉眼間，三輪妖王，化為焦炭，恐怖至極。

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來，事情發生的非常快。當眾人面對一堆漆黑的焦炭，想起這在片刻之前還是當今世界上最強大的三輪妖王時，恐懼、震驚，蔓延在人群。

三輪妖王，歿。

“就連三輪妖王也死於萎猖煙，萎猖煙無解！我們勝不了！我們完了——哈哈哈哈——世界末日就這樣來了——哈哈哈哈——你們都得死——哈哈哈哈——”這聲音正是發自石川雲的口中，他已經瘋了，無我境巔峰的聖人，瘋了，精神崩潰，再高的修為又能奈何？

張梵緊皺雙眉，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羊城太守和百姓代表看到這一幕後，開始相信了萎猖煙的厲害，迅速動員全城百姓趕快撤離，向東逃跑。投親、奔友，甚至流浪，都比待在這裏等死強。

“啊——”七海妖王與三輪妖王關係最好，二位雖是妖族，卻一起修鍊，一起突破，而且都是妖族之中最強大的兩位，但是，三輪妖王就在一瞬間，殞歿在萎猖煙之下，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七海妖王悲痛之中，險些釋放出強大妖力，幸虧王眾允及時安撫，否則還不等萎猖煙到來，這股妖力便足以將整個羊城覆滅。

七海妖王斂住悲傷，道：“王真人，我們直接去鹿城吧，要以國家的名義團結一切力量，動員所有人民。而且那裏還有一場不該存在的內鬥。”

聽聞鹿城，罹淇兒起身道：“師父，老兄弟還在鹿城，我先走一步。”

還不等王眾允答應，罹淇兒腳踏紫電九龍圖，就已經飛出羊城，直奔鹿城而來。

王眾允、張梵、七海妖王以及其他各門各派也開始紛紛趕往鹿城。

而此時的鹿城，已經被鮮血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