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貓(一)
2018.7.17晴屍變第43天
距離成功地打開第一扇防盜門,時間又過了一十七天。
這段時間,自21樓以上,所有關閉的房門都也被我打開,一次一次的實踐中,我開鎖的技術也是越來越好,最快的一次,晏小雨數着翡麗秒針,用時三分七秒。她道:“要在以前,你這門技術可是份不錯的兼職,每月多賺幾千大洋,應該不成問題。”
可鈔票對於我們已經毫無意義,我們時常站在窗戶邊,用百元大鈔疊成紙飛機,然後無聊地比賽誰飛得更遠。我有時會想,要是大樓內食物永遠不會吃完,那有美女陪伴了此一生,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屍變前我人生的理想不就如此嗎?在房價高得離譜的魔都擁有自己的小窩,再娶個時尚知性的漂亮老婆。眼下貌似都也具備,房子更是大大超出了預期,整整一棟樓啊!
但是,除了白痴和幾歲的小孩,誰又能真正地高興起來?我們每天都把憂愁、恐懼緊緊關着,彼此間卻笑得沒心沒肺,唯恐負面的情緒稍一露頭,便會如燎原的星火,瞬間燃遍整個草原,讓人逃無可逃。
所以,每扇打開的防盜門后,在我們都猶如阿里巴巴的寶藏,我們發掘房裏的每一寸地方,從每個小物件後面猜測它的主人曾經有過什麼樣的經歷,為的,只是消磨掉更多的時光。
這天,當我們先後起床,也是上午11點,窗外艷陽高照,光線亮得刺眼。
晏小雨睡眼惺忪,“今晚從新換一家住,這家的床鋪太軟,睡得我腰酸背疼。”
這段時間,我們每晚住的地方都不固定,隨心所欲,反正都沒家的味道。
“行,聽你的,去2103吧,那家窗台上種了兩盆聖女果,我大上前天看到也由青轉紅,應該可以吃了。”我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打着哈欠說。
“你說得我牙齒都酸了,不如現在就去。”晏小雨拿起弩弓,說走就走。
下到2103房,兩盆聖女果也紅多青少,我摘了一枚丟進嘴裏,那酸爽的味道,頓時將殘餘的睡意驅散得乾乾淨淨。
“唔……確實不錯,天哥,那枚才紅得通透呢!”晏小雨指着鋁合金窗的頂端。
“行,給你摘。”我爬上窗檯摘下果子,彎腰遞給晏小雨時,忽見小區的綠化帶里一陣晃動,一隻黃色的大貓被喪屍趕出了草叢。
“小艾,小艾,那是我養的小艾!”晏小雨睜大雙眼,又跳又叫,她順着我的目光看見了貓兒。
“你養的?”
“是,是……”晏小雨一臉焦急。
貓兒四下逃竄,眼看沖不出屍群,忽地竄上一棵小樹,再奮力一躍,朝四樓窗檯撲去。
但距離實在太遠,貓兒只是兩隻前爪搭上了窗檯,幸好貓兒敏捷,後腿一蹬,終於站穩。
“好了,好了。”晏小雨撫着胸口,長出了一口大氣,自我安慰道:“等喪屍散了,小艾就會自己逃走,唉,可憐的小東西,好想抱抱。”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晏小雨坐卧難寧,幾次三番地站在窗前察看,一顆心都撲到了小艾身上。可是直到下午,喪屍早也散開,小艾仍是在窗台上滯留不去。
“這都好幾個小時了,貓兒還不離開,陽光又這麼毒,小艾肯定是被困住了。”我站在旁邊,也很為貓兒的安危擔心。
“那怎麼辦?怎麼辦?”晏小雨關心則亂,一籌莫展。
“咱們結跟繩子,拴個吊籃吊它上來。”我說。
“對,對,我怎麼沒有想到?”晏小雨高興地說。
解下21層三戶人家的涼衣繩,再把十幾條床單剪成長條,結成長繩后吊了個果籃,一個簡易吊筐就做成了。
“等一下,小艾好久沒水喝了,先放碗水進去。”晏小雨把一碗水和幾片香腸放進籃子。
果籃一路下降到四樓窗檯,飄飄悠悠地在貓兒眼前晃蕩,終於,抵不住誘惑的小艾在用前爪試探了幾回后跳了進去。
“歐耶!”晏小雨一聲歡呼,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出其不意,我不自覺地用手擦了一下。
“怎麼,嫌棄我啊?”
“哪裏,抹勻。”我笑着說。
說笑間繩子也拉回小半,正當我們都歡喜着一切順利,今後又將添個同伴時,突然憑空多出了一雙大手,一把扯過籃子,十指乾枯,就去抓貓。
“啊!”晏小雨嚇得花容失色。
“啊?”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連我都驚得輕呼出聲,再看貓兒,也順着喪屍伸出的手臂竄進了窗戶。
“這?這該死的喪屍,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晏小雨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我往下數着樓層,貓兒應該是在1103房的窗戶外被襲擊的:“別著急,喪屍笨拙,肯定抓不到小艾,我們現在就下去救貓。”
“算了,天哥。”晏小雨冷靜下來,“天快黑了,為只貓咪,不值得冒險。”
這天晚上,晏小雨悶悶不樂,飯也沒吃就去睡了。
我躺在客廳寬大的歐式沙發上,看着房中的光線越來越暗,卧室中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半宿,知道晏小雨終是牽挂着小艾。
2018.7.18晴屍變第44天
早上我被一陣尿意憋醒時,時針剛指到八點,睜開眼睛,晏小雨也站在窗前,背影落寞。
“看見小艾了嗎?”我問。
晏小雨聞言回頭:“沒有,但能聽到貓咪叫喚,聲音凄厲,小艾只怕也撐不了多久。”說著,眼圈兒紅了。
“準備準備,今天開始收復下面的樓層。”我心想,“貓兒善跳,喪屍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抓到,但周旋了一個晚上,只怕貓兒也是凶多吉少。”
“別,天哥,我分得清輕重,為只小貓真的不值得冒險。”
“誰說只是為了貓兒,早晚我們也要收復下面樓層,要不坐吃山空啊!”
帶好武器,準備停當。我對晏小雨道:“咱們穩紮穩打,我拿鐵矛在前面開路,你用弩弓在後面支援,每下一層樓,還是用老方法把防火門都從外面綁上,等下到11樓救了貓咪,堵死樓道,再逐層向上清理防火門裏的喪屍。不過要注意,別弄出太大的動靜,聲控燈儲存的電力也許還有。”
“知道,也不是第一次了。”
見晏小雨點頭,我用力挪開堵路的衣櫃擠了出去,等她跟着縮身從縫隙間鑽過,又把衣櫃推回原處,以防有喪屍趁虛而入。
順着安全樓道一路往下,時見或坐或站,呆若木雞的喪屍,四周漆黑,目難視物,如果再沒聲響的刺激,喪屍們就進入一種休眠狀態,等看到我手裏蒙了黑布的手電筒光時,便會獃獃地朝光源走來,這時,正是最佳的動手機會。
如法炮製,一路向下殺了十幾隻喪屍后,我一抬頭,面前的防火門上方,標示樓層數的螢光字帖顯示,也到了13層樓。
“再下兩層,就見到小艾了。”晏小雨把弩弓套在手臂上,語氣欣慰,抽出一根布條就要去綁防火門上的把手。
就在此時,“呯”的一聲響,防火門猛然被撞開,聲控燈跟着點亮,十幾隻喪屍湧出來了。
“快逃!”我抓着晏小雨的后領剛將她一把扯開,一隻手爪也貼着她的鼻尖掠過,那喪屍一抓不中,被後面的喪屍推倒在門口的台階上,磕得腦袋山響。
剛逃下一層,下面樓層又傳來喪屍的嗥叫,我忙推開12樓的防火門,匆忙一瞥,天幸這一層沒有喪屍,進去再看,頓時全身冰涼,三戶人家,竟都大門緊閉。我雖帶着鋼絲,但喪屍也追到了門外,卻哪裏又有時間開鎖?
我和晏小雨死死抵住兩扇防火木門,一轉頭,見過道上的通風照明窗離地兩米多高,是唯一能躲避喪屍的地方。
“快爬上去!”我大叫。
“不,天哥,還是你逃!”
“快,別廢話!”我大吼着把晏小雨一把推開。
晏小雨一離開,我更感到獨木難撐,拚命咬緊牙關,雙腳還是一點點地向後滑動。
我焦急中回頭一看,那天窗實在太高,晏小雨跳了兩次連窗檯都沒夠到,她語帶哭音:“我不成,還是你來吧。”
“退,退後助跑,把弩弓球棍,都,都丟下。”我只感門上的壓力越來越大,連話也說不順了。
人的潛力往往會在危機時刻迸發出來,晏小雨助跑幾步,猛然躍起,雙手抓住窗框爬上去了。
“天哥,你也快來!”
我點點頭,剛要撒手后跳,忽地一股大力撞來,門外又有喪屍趕到。我被門板一彈,順勢跳開。幾乎同時,十幾隻喪屍跌進門內,更多的喪屍踩踏進來。
“快,天哥。”晏小雨嚇得聲音都變了。
我急跑幾步,一下蹦起,兩手抓住窗沿剛要爬上,猛覺一隻腳掌也被喪屍抓住,驚駭之下,忙大力蹬腳,同時腰部用勁翻上窗檯。低頭一看,一隻喪屍抓着鞋子正在啃咬。
死裏逃生,我一顆心兀自呯呯亂跳,身旁的晏小雨,同樣臉色慘白,但不管怎樣,我倆暫時算是脫離了危險。
窗檯下,二三十隻喪屍伸長了脖頸,只剩瞳仁的眼眶裏白多黑少,冷冷地泛着寒光,成串的涎水順着牙齒不斷掉在胸前,地上。
照明窗戶為鋁合金結構,兩米多長,半米來高,窗檯縱寬兩尺,兩人坐着也不嫌擠。可是怎麼逃離呢?要指望腳下的喪屍自動離開,那簡直是妄想。
“剛才也是嚇慌了,幹嘛不用鐵矛別在門把手上,就算喪屍最終還是撞破了防火門,但我們最少還留得有弩弓和球棍啊!”我嘆息着打開窗戶,只覺耳中風聲忽忽,再往下一瞧,更是頭暈目眩。
干坐一會,我兩眼又朝窗外看去:“喪屍是不會自己離開的了,實在無法……”。
晏小雨不自覺的身子一縮:“從這裏吊下去?!”
“可除此以為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我說著從衣兜里掏出鋼絲,脫下外套包住拳頭,一拳打碎了窗戶。
我挑了一塊帶銳角的玻璃,就用它把衣褲都割成布條,最後絞成一條長索,從窗口放了下去。伸頭去看,卻還差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