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知與不知
姜雷生沒有理琪陵卻幽幽道：“想法從何而生，眼、耳、舌、鼻、身，還是第六識的意？意在何方？起於何處？”
琪陵雙目迷茫的看着眼前站立的姜雷生，從沒有一個時刻，讓她感到姜雷生是如此的陌生，這小子到底在說什麼？
“我一直以為懂了，甚至明白了超越九識的領域。”
姜雷生落寞道：“誰知現在才明白，我連眼耳口鼻這些感官，所包含的自然至理，都一直沒能弄明白。可是，我居然能輕易的利用自然界所包含的力量。你說，奇怪不奇怪？”
琪陵被姜雷生一陣瘋言瘋語，弄得一個頭兩個大，一頭霧水道：“什麼奇怪不奇怪，利用什麼自然的力量？”
“風！”姜雷生一聲輕吟，單手食指忽然點向天空。
毫無徵兆的一陣狂風呼嘯而至，帶着瀑布中無數水滴，漫卷上天，就在兩人的頭頂，瞬間形成一股旋轉風暴，刮來捲去。
突然出現的風暴，嚇得琪陵猛地一縮頭，剛要逃離所站立的位置，卻發現頭頂的風暴儘管捲來捲去，肆虐無匹，卻連自己的發梢都沒有颳起，睜目細看，發覺風暴似乎被半空中一個透明的平面隔離了。
琪陵雙眼看着天空形成的風暴，發獃的工夫，只見旋轉風暴越轉越快，越來越小，旋轉着朝下方慢慢降下。不多時，便成了一個在姜雷生指尖上，不停打轉的陀螺旋風，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失無形。
姜雷生甩手之間，一股火苗又突然從掌心竄出。
緊接着，電閃雷鳴，與姜雷生眉心平行的高度，又立即出現幾朵不知從何而來的雨雲，淅淅瀝瀝的朝姜雷生那隻火焰騰騰的掌心，落起了小雨，熄滅了火焰。
琪陵看傻了眼。
姜雷生搖頭道：“明白了吧？我明白怎麼利用，卻是不求甚解的明白，就像知道人間有日月星辰，卻不知是從何而來；就像知道天很大，卻不知盡頭在哪，延伸至何方。就像知道植物是沒有感覺、不會思考；卻當你我將手伸向含羞草時，才會發覺錯的多麼離譜，更別說那些連鳥都吃的怪花了。”
姜雷生抬起頭，雙眼直視空中的黃色太陽，感受黃日光芒的溫煦，伸手一點天空，大嘆出聲，呻吟道：“就像你每日都能見到的，這個再也平常不過的天空，可誰又能告訴我，為何魔界居然會有九個太陽？”
琪陵被姜雷生問得啞口無言，一直以來生活在魔界，她幼時起便只是知道苦練功夫，長大后無論做什麼，首先想到的便是生存，為了隱族，也為了自己。
琪陵孩童的時候，或許還會對風颳起的樹葉、地上爬行的小蟲有所興趣，可如今她已是一族之長，掌握着數千族人的生死前程，哪裏還有工夫，去注意什麼太陽月亮、天有多大、吃鳥的花？
琪陵暗道，莫說是不知道魔界為何有九個太陽，就算為什麼會有你這樣的怪胎，我也同樣不知道。
姜雷生雙眸一黯，忽然閃過一抹悲傷，道：“天地之間的法則，你我所不明白的，始終會比明白的多，永遠都無法全部勘破。”
“就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誰又能知道，究竟是出自身體內的哪個地方？愛恨情仇、喜怒哀樂，本身就是你我永遠弄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嗷！”一聲震天虎吼傳來，姜雷生收回思緒，扭頭就見到渾身着火的紅膽烈虎，連滾帶爬的從林內狼狽竄出，後肢一蹬地，“噗通”一聲，躍進了水潭。
被濺了一身水的琪陵大為光火，黑虎剛把火滅了，落湯雞般的從潭水內跳出，還沒站穩，又被琪陵一腳踹了進去，怒喝道：“烈虎，滾上來。”
寒潭水面上露出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地虎撲楞了一腦袋，苦着一張大黑臉，沖琪陵吐了吐紅色的長舌，伸出胖乎乎的虎爪，朝樹林方向點了點，說什麼也不出來了。
琪陵順着黑虎指點的方向望去，就見林內紅影一閃而逝，忽扭頭問姜雷生道：“這次去魔殿你帶火麒麟跟烈虎嗎？”
姜雷生對黑虎的蹦來跳去，視若無睹，應聲道：“九重天乃拘司魔界死魂的可怕所在，本就兇險異常，加上魔殿內的二聖，變數太多，所以不光是它倆，閃電跟雙翅飛牛也都帶着，它們能助我一臂之力。”
琪陵點了點頭道：“也好。對了蘿莉最近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姜雷生伸手在胸前虛抓，通體漆黑的虛無之劍，赫然出現在手中，嘆道：“為了壓制劍內的邪靈，小丫頭一直沒再出來，不出來搗亂也好，光是上次通天峰的事，小丫頭出來也不會輕饒了我。”
姜雷生平靜道：“上次被‘他’來個鵲占鳩巢，以致我生機就此而斷，如果不是適時我窺透了佛魔仙聖神功，又在白石道人的死諫下讓我清醒過來，我早便形神俱滅了。禍福相依真是誠不欺我。”
琪陵道：“那黑營呢？你創建黑營，不就是為了把魔界搞亂么，如今黑營與魔族的爭鬥，正處於關鍵時刻，你難道就這麼置身事外？殺戮的慾望，對如今的我，便像是個雙刃劍。”
姜雷生說到殺戮之時，渾身隨之散發出了一股近乎妖異的邪氣，雙目異芒閃動，冷冷道：“每次出手，總會讓我產生一股嗜血的渴望，難以壓制；不知是因為優多莫科，還是那隱伏於我內心的邪靈我還沒有徹底煉化，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黑營的事情，我不會輕易插手。”
琪陵看到姜雷生雙目之中的邪芒，心中沒來由的一寒，顫聲道：“我明白了，‘他’一直是在利用你殺戮的慾望。”
姜雷生淡然道：“所以，我才要思索自身。佛家說，靈山自在心頭，道門修鍊皆為煉心之法，一旦能悟出自身蘊含的寶藏，讓我找到人身中與天地之間相連的神秘一點，勘破十間界謎局，小心‘他’偷雞不成蝕把米，被我給化了。”
琪陵鄭重地點了點頭，道：“那便不要輕起殺戮之念，以免被‘他’所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