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手
()從始至終,未名都清楚地看見,他們之間並沒有身體的接觸。
他們的身體,相距最近的時候,也幾乎不低於半米的距離。
“比賽結束,非常精彩的表演,非常完美的球技。”
隨着這聲音在舞台上空響起,玉環已款款走了出來。
四周一片沉靜,玉環的聲音顯得擲地有聲,也顯得冷寂無比。
“根據比賽規則,周楠所進的球有效,因為他的球已經穿過了籃圈。這是本場比賽的最後一個球,也是周楠進的第二個球。比賽的勝利者是周楠。”
沒有掌聲,未名能感到每一個觀眾那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下面,我手中的這五張過河獎票,將歸周楠所有。下面,請周楠上台領獎。”
董敦儒還在地上躺着,周楠還站在籃下,而玉環則是剛從後台走出,走向場地中央。
玉環在中央站住,用眼看着周楠的方向,示意他向前走去,去領回那該屬於他的獎票。
然而周楠雙手下垂,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反應。
未名看着他那白色的襯衣,他兩隻衣袖裏,都在緩緩地往下滴着鮮紅色的血。
燈光一如既往地明亮得如同白晝,但周楠手上的血跡又有誰一會發現呢?除了未名之外,又有誰能知道。
“周楠,請上台領獎?”玉環接著說。
周楠仍然靜靜地站着。半響之後,他終於轉過身,邁開右腳,開始向玉環的方向走去。
“稍等!”
未名聽得清楚,這是從他的身側發出的聲音。
隨着這兩個字的說出,“孔副市長”已離開座位,向中間玉環的方向走去。
周楠舉步維艱。
當孔副市長已走到玉環面前的時候,他幾乎才邁開兩步的距離。
但他與玉環和孔副市長之間的距離,也已經只有五米。
孔副市長接過玉環手中的五張獎票,然後示意玉環離開。然後,他將話筒放在嘴邊:“這五張獎票意義重大,價值千金,就由我來親自發放。”
玉環還沒來得及說最後的話,來和觀眾道別,話筒便早已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她於是只好放開手,極不自然地向外邁開步子,然後緩緩離去。
周楠步履蹣跚,但他仍然沒有停步,他仍然在緩緩地一步步地向前邁着步子。
伴隨着蹣跚的步子,他的整個身子都顯得搖搖晃晃。
在他搖晃着向前走的時候,透過他同樣搖晃的脖子,未名注意到了他右耳下,那個非常明顯的黑痣。
他盡量地抬着頭,眼睛向前平視着,看着孔副市長。孔副市長也看着他,眼睛裏露出奇怪的表情。
他的的臉上,那常年掛着的笑容竟然完全不見了。
孔德萬用左手握着獎票,並將手伸出,平放在半空中,看着周楠向他走去。而他的右手則彎曲着,隱藏在背後。未名所在的位置,可以完全地看見他的右手。
下意識里,未名總覺得這隻手無比神奇。至於如何神奇,他自己又想不明白。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感覺和判斷是從何而來。
他一刻也不停地盯着這隻手。慢慢地,這隻手在未名視野里變了。那原本彎曲的手指慢慢地拉直,慢慢地變長了一點點。
而那五指的指尖,也在片刻之間變得晶瑩透明。
最後,他的五個手指,以及整個手掌都變成了一具透明的玻璃,在未名的視野里熠熠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