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暖心回憶
話說小璐掛了雪兒的電話后，和書影一起吃過晚飯。此時屋外仍舊狂放暴雨肆虐。過了一會兒等雨小了些許，兩人便約了諸葛贇到書影舅家三樓客廳，玩起了鬥地主。
由於白天騎車載小璐來回跑鎮裏，加上自己太久沒有運動了，頓時身心乏困了起來，玩了兩三把，自己便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小璐和諸葛贇只好玩起了炸金花。
此時書影正深入睡眠，由於太過於發困，便做起了夢，時不時的夢囈喊着“不要啊，不要啊。走開。”雙手還時不時的揮舞着。
睡夢中，楊書影的每條神經都綳的緊緊的，汗水在他的手心裏聚集后終結了它自己，墜落在承載知識和決定考生命運的考題的試卷上，試卷吸收了滴下的汗水並開始起火燃燒，書影嚇得狂喊，卷考老師視而不見的從旁邊走過。
猛然，他發現熱騰騰的液體從鼻孔洶湧而出，書影慌忙用衣袖抹了抹鼻子，白色的襯衫立刻被鼻血染成了鮮紅色。
教室外風雨交加肆無忌憚，雨點幻化成一顆顆子彈從教室外射向教室，教室的玻璃窗、牆壁被打的千瘡萬孔。書影慌忙躲避不急，被一顆子彈打中雙腳，他應聲倒下趴在地上，他哭喊着叫救命，同學們一個個用猙獰的面孔嘲笑的看着他，他奮力的往前爬呀爬，爬出了考場。
爬回到了村裡，母親瘦弱的身體在地里躬身勞作着，白頭髮從她被歲月刻下皺紋的額頭飄過，她站了起來，是的，她站着，生活的壓力將她的背壓彎了，她笑着和走過的人炫耀說“我兒子又拿獎學金了，我這孩子，從小讀書都沒落給別家的孩子。”
書影成了她忘掉疲憊的唯一驕傲了。書影捂住雙眼，鼻血不流了。他慢慢的爭開雙眼，這是哪？好熟悉的環境。高中的班主任將一屢寄滿厚望的眼光投到了書影的眼裏。“老師，這是怎麼了”書影費力的問到。
“上次的高考成績作廢，教育局安排了重新考試，影，加油哦！我門永遠在你的身邊！”
一進考場，書影又坐到了考場的椅子上。一個猙獰的面孔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咧嘴笑着，滿嘴沾滿黃煙的牙齒，挑釁似的在嘲笑。書影對了一下准考徵號，沒錯啊，他又對了一遍，還是沒錯！站在前面的人突然不見了。狐疑中寫起了作文，剛寫了幾個字，卷考老師挖着鼻屎將他的考卷收走了，旁邊一個人都沒有了。他愣着，眼淚僕僕的掉了下來。心如刀絞。
下午一進考場他就肚子疼的要命，跑了幾躺廁所，回來的時候，考場上已經沒人了。他跪在門前，大喊了大叫，並沒有人理會他。
最後一科是英語，他坐在考場裏，鼻血瘋狂地飛了出來，將整個考場染紅了，他咆哮着，所有人嘲笑着，所有人的臉在變形，而那個唯一清純可人的臉，總是那麼清晰，讓人不禁忘記了疼痛和煩惱，書影伸手去抓，那個笑臉便消失不見。。。。。。於是自己便暈了過去。
書影猛的從沙發上驚坐了起來，額頭的一滴汗順勢甩飛出去，背心被汗水浸的濕濕的，沙發也被浸的粘粘的。
自從上次高考之後，就一直在做這種類似的夢，每次都夢到自己考試作廢無效，考試時間不足，考試漏掉題目，等等問題，由於自己給自己的強大心理壓力，這夢一旦壓力大的時候，書影就會開始又夢回考場，重新接受高考歷練。
小璐和諸葛贇驚訝的看着滿臉汗水的書影，看他驚慌失措的對了魂的似的，諸葛贇便開玩笑道：“影，又做噩夢了啊？瞧你這德行，一個高考把你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說你這心裏能不能再強大一點。”
書影沒有理會，便起來梳洗了一下，剛才的噩夢還在腦子裏回蕩，每次做夢幾乎都是夢到一樣的事情，夢到母親、夢到考場、夢到那個熟悉的臉，沒錯那就是雪兒，他的思路不禁回到了學校，回到了那個那年初三，那年幸好有她。。。
初三那年，書影與雪兒都在三中（四班）讀書，來自於農村的書影，一身憨氣，沉默寡言，善良得就像朵潔白的雪花，思想境界還未被這渾濁的世界所污染。
從農村走出來的孩子他學習刻苦，從初一到初三成績均位列年段前十班級前三。在那個年紀，書讀的好的男生，很受女生愛慕，書影也不例外，雖然他相貌平平不苟言笑，但是總有其他班級的女生認識他並向他示好。
那一天,凌裂的冬風,凍結了每個人的心情,對於書影,卻嗜吞了他的人生,抹殺了他的靈魂。從來不知道,死意味着什麼?直到那一天,幾千斤重的水泥板,奪走了父親的一切,默默忽忽,死意味着永滅。
他想逃避,這不是真的,直到聽到媽媽和妹妹的哭聲,他還是不敢相信,也許只是受傷而已,不會的!
書影沒有洒脫的把書包狠命的往地上摔,也沒有哭得死去活來,老天如果要讓你走,你怎麼哭也挽救不了。他只是痛恨,為什麼他不能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呢?跪在地上偷偷的掉了幾滴淚,“呵,我好傻,想用眼淚喚醒永遠睡着的爸爸,我好笨,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在給爸爸上香時,書影被一群大人擠了出來,後來他又被拉到了前面去進去，他整個人就像是個行屍走肉。孝思堂被人用了,一切葬禮都在家裏進行。哀樂在天堂與人間呼號,悲傷的音符舞動着魔鬼的利爪透穿着他的胸口。
看着他們給父親的屍體笨拙的穿着衣服,聽着一大群人無盡的埋怨,書影獃獃地跪着。在蓋棺前,他們在父親旁邊放了一個熟鴨蛋和一塊石頭,說只能等到鴨蛋孵成小鴨,石頭爛了才能出來找自己的親人。
如果父親真的能復活來找他團聚,那麼這個環節本身就是個累贅！
同樣是簡單的沒有奢華的葬禮,到了出殯那一天,書影陪父親到了火葬廠,他真想突然間棺材裏面的父親呼喊着他,叫他打開棺,可是,一路無言!
父親的屍體連同棺木被送進火葬間,書影在門口輕輕的帶着哭腔的在心裏呼喊:父親,快回來!
可是父親真的能回來嗎!
想起和父親在一起的一幕幕！淚無言，心如刀割！送完殯，楊書影獨自一人關在房間裏拚命的玩遊戲消磨時間。整整消沉了一周。
那個周末，雪兒叫他叔叔開車送她到了村口，並自己找到了書影家。
“書影，麻煩你開下門”清甜的音色從門外傳到書影的耳朵里，正消沉於遊戲的書影像是在昏暗中看到了一縷光，他順着光往前爬呀爬呀爬。。。書影開了門，映在眼帘里的是1.6米的穿着黃色輕便羽絨的雪兒，她綁起了馬尾辮，臉蛋被凍得紅撲撲的，左肩上掛着一個小包，右手拿着一本書。
看到書影蓬頭垢面，雪兒心疼地眨巴眨巴了下眼，輕聲道，“你，還好吧？”
書影意識到自己還穿着睡衣，臉一下熾熱的像個紅蘋果，馬上又把門關了起來。迅速整理了下頭髮換了套衣服，打開了房門。此時的雪兒正端坐在客廳喝着書影媽媽泡的熱茶。
雪兒眯着雙眼，微笑的看着書影“瞧，還是挺帥的。”
“你怎麼來了？”書影害羞的撓了下後腦勺。
“給你帶了本書，上次跟你提到過的路遙的《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看完了我再給你第二部和第三部”雪兒抿了下嘴唇，喝了口熱茶，眼鏡不小心被蒸氣蒸模糊了，她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下。
“這個世界是平凡人的世界，孫少安是，孫少平也是，沒有人可以保證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這樣才能對得起自己的家人”雪兒嘗試的想用哲理來映射出現實，讓書影放寬心。
書影雙手接過了有點陳舊的書本，聞着那迷人的書香味，哦不，貌似是雪兒身上的淡淡香水味，心情視乎一下子好了許多。
“你什麼時候去上課？”雪兒微微一笑。
“我想，下周吧。”書影遲疑的答道。
“你說個時間，我叔剛好最近在你們村附近做生意，我到時候叫他過來接你。”雪兒假裝不經意的說道。
“好的”
兩人相互對視了下，又迅速把眼神挪開。這種情竇初開的尷尬美好混雜在一起，書影感覺像是在偷吃鄰居家的蜂蜜既害怕又開心。
“我們出去走走？”雪兒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和包包。
“不太好吧”書影怯怯道，說完又感到後悔。雪兒未料到這突然的拒絕，只好笑笑說“那也行，說說你最近玩什麼遊戲吧”
“以前我舅買的小霸王遊戲機，我之前就是通過他學習了盲打，現在還有些遊戲卡，我空的時候就玩玩坦克大戰，冒險島，雙截龍之類的”家裏還沒買電腦，書影就用小霸王學習機來學習和消遣娛樂。
“是嗎，我跟我弟也玩過冒險島，要不我們比試比試？”雪兒提議道，雖然她不知道小霸王是什麼鬼，冒險島又是什麼鬼。
“好啊，那就來吧”書影興奮道“你家也有小霸王嗎，現在不都電腦了嗎？”
“是啊，有的哦。”
“沒想到啊，我以為我這個就是時間僅存的世界十大遺產啦”
“呵呵，你好幽默”雪兒看着書影漸漸舒展開的笑顏，心裏輕鬆了許多，兩人又四目對視了下，又迅速把眼神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