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樹妖的樣子讓人頗感意外,其本體就是一棵參天大樹,只是在主幹上長着一張樹皮人臉。
“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也妄圖蚍蜉撼樹,不過我倒是真沒想到,你這後生小輩,竟生得這般俊俏。”說話間,樹妖周邊,有鬚根破土而出,數量眾多,樹妖十分自信道:“你只要現在跪下磕頭認錯,我便饒你不死。”
沈軒勾勾手指。輕描淡寫道:“也行,那你能過來,我就磕頭認錯。”
“找死!”樹妖大量枝條一指沈軒,大怒道:“你們給我擒住他,正好用他與黑山老妖和親。”
話落,周圍幾十米高的樹木枝幹上,立即浮現出幾道人影,沈軒仰頭看去,男鬼小建便在其中,其餘幾個也都為男性,打扮更是如出一轍,十分嚇人。
他們分立在各處枝幹,居高臨下,幾乎同時雙袖向下一甩,對着沈軒就纏裹而來。
男鬼衣袖無限延伸,有的想纏身,有的想勒頸,沈軒劍刃劈、刺、掃、撩、幾下就攪碎,斬斷了不少。
但攻來的衣袖太多,他不能一時全部接下,便想移動躲避,腳步一動,卻差點絆倒,低頭,只見到一雙白慘慘的男人大手從地底冒出,正牢牢抓住他的腳踝。
沈軒怒吼:“你們這都穿模了,是不是玩不起!”
他揮劍下斬,可已經來不及了,一條長袖如蛇般纏繞上他的手腕,他右腿用力一抬,剛掙脫地下的一隻大手,左膝又被一條長袖捆住。
沈軒繃緊身體與這些鬼物角力,可他也知道這並非長久之計。再看燕雌霞那邊更慘,大量藤蔓被她斬斷,可還有更多藤蔓正與她纏鬥,根本無暇他顧。
沈軒沒再廢話,右腳向下一踏,面前兩米處“轟隆隆”鼓起一個巨大土包,一隻土靈咒召喚出的土靈,逐漸顯露頭角。
土靈只冒出了上半身,接着便雙臂亂砸地面,好像被卡住了。
沈軒皺眉,趕緊又召喚一個二號土靈,沙石飛濺,可又是被卡在土裏一半。
“哈哈哈,無知小輩,你再弄出多少個土疙瘩也出不來的,我的根須在地下盤根錯結,你居然愚蠢到用出這種法術,真是無知者無畏。”
樹妖用時男時女的嗓音,大笑嘲諷,女聲像喉嚨堵了口百年老痰,男聲像剛乾了杯滾燙開水,哪一種都難聽至極。
表面上看樹妖貌似佔盡優勢,不過沈軒也有底牌未用,通過先前的言語試探,他大致判斷樹妖本體是無法移動的,而對方又想生擒他,如此沈軒覺得,只依靠現有手段也還有很大運作空間。
“我知道你們有些人是被樹妖裹脅,現在何不棄暗投明,一起滅了樹妖!”沈軒喊完,兩個方向的拉力都輕了一點,顯然有個人動了心思。
“都別聽他蠱惑!”孽小建一隻長袖從沈軒腰間落下,瞬間又重新纏上他脖子,厲聲道:“老爺待我們恩重如山,誰敢背叛,我第一個讓他魂飛魄散!”
異動者被孽小建嚇到了,長袖再度收緊,沈軒也被孽小建勒得無法呼吸,他怒火中燒,連施兩個土靈咒,兩個土靈被召喚到一號土靈身邊。
兩邊土靈雙臂緊緊箍住一號土靈上半身,同時向上用力,一號下半身纏繞的鬚根,生生被一根根崩斷,它也終於在兩個兄貴土靈的幫助下爬出土層。
甫一脫困,一號雙臂一拉兩邊土靈,三隻都脫困了。沈軒一共召喚了四個土靈,再多幾個他也能召喚,只是控制就跟不上了。
他控制着三與四來幫自己,一號則是被派去解救還插在地里的二號。
全部脫困后,沈軒帶着四個兩米多高,壓迫感十足的土靈,快速趕去幫助要撐不住的燕雌霞,她此刻已經口溢鮮血,沈軒之前就注意到了,樹妖對燕雌霞真是招招致命,好幾次都讓她險象環生。
見沈軒竟能意外脫困,燕雌霞也鬆一口氣,當即快速傳音道:“我有一殺招,但還不熟練,需要片刻才能發動,你有把握護住我五息時間嗎?”
沈軒懂了,燕雌霞這是要開大招了,他一點頭,四個土靈都向著燕雌霞靠攏過去。
燕雌霞忽然一劍掃飛幾條樹藤,快速後退幾步,然後將寶劍插回背後劍鞘,對迎面再度攻來的藤蔓仿若未見,只顧雙手結印,口誦法咒。
第一個呼吸間,燕雌霞背後整柄劍發熱發紅,像剛被鍛打出來的一樣。
第二息,寶劍依舊熾熱,劍鞘不斷地震動。
三息,劍鞘口有耀眼寶光透出,背在後背的繩子被繃緊,劍鞘似乎變得沉重異常。
四息,劍鞘發出“吱吱嘎嘎”的木裂聲,內中寶劍卻在發出劍鳴。
“出鞘!”一柄劍激射而出,但那似乎只是虛影一般,因為劍鞘中還插着一柄劍,然後第二劍,第三劍……
一柄柄利劍,接頭銜尾,魚貫而出,只聽得“颼颼”聲不絕於耳,頓時近千柄飛劍,倒懸於天際,一片劍林,一片肅殺!
燕雌霞高舉右手,用力壓下,口中只吐出一個字:“斬!”
此時沈軒已經被樹藤掃飛出十幾米,同樣嘴角溢血,四個土靈也在短暫的保護中,全部碎裂,他認為自己此刻只需要坐在一旁,看着燕雌霞橫推樹妖就好了。
飛劍畫著不同軌跡,但目標都是樹妖人面的眉心一點,這一招固然是強,可二者的境界差距還在,樹妖看出她的攻擊點,樹蔓鬚根全部揮舞起來,一時間守得密不透風。
樹妖枝條雖多,也不是全部都堅硬似鐵,燕雌霞也非全無斬獲,可終究還是攻不進去,飛劍被打落各處,眼見這一招便要力竭。
一柄劍混雜在眾多飛劍中,起初也是一起穿越躲避層層防禦,慢慢又偷偷改成貼地飛行,忽然斜刺里殺出,速度非其它飛劍可比。
這柄劍直接穿破護在人面前的一截枝幹,最後直插入樹妖人面的眉心,長劍入木一尺,還有三分之二在外面。
樹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凄厲慘叫,樹皮人臉口中伸出一條猩紅長舌,也不攻擊誰,只用舌頭去卷刺入眉心的長劍。
“萬劍歸宗!”
瞬時間,被打飛插在地上的,還飛在天上的,護在燕雌霞身周的,所有的劍都爆發出最快的速度,飛向那柄樹妖眉心的劍,沿路一切阻擋都被擊穿,實在不能被擊穿的,飛劍也會同歸於盡的爆裂炸開。
“颼颼颼……”
長劍在高大的樹妖身上就像一枚釘子,被一柄柄回歸本體的利劍,像是釘釘子一樣又釘入三分之一,但也止步於此了。
樹妖已經痛苦得失去理智,枝幹與藤蔓毫無章法地亂甩,燕雌霞面無血色,嘴唇顫抖,疲憊而又無奈道:“還是棋差一招,沒辦法了,趁它沒反應過來,咱們用遁符趕快逃走吧。”
她扭頭看沈軒時,沈軒已經如一發炮彈般沖了出去,背後,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成形。
此刻,沈軒已經開啟了神通修羅天影,他左閃右突避過亂舞的藤蔓,踩着樹杈連續幾個縱躍,快躍升到樹妖人面位置時,沈軒忽然渾身寒毛盡豎,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那條猩紅長舌,至上而下直插他天靈蓋,他一個側身,險之又險的躲了過去,生死交鋒往往只在一瞬間,避開長舌後,沈軒已經幾乎脫離樹妖軀體範疇,腳下再難找到借力點。
沈軒知道一旦下落,再想跳上來幾乎不可能,他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姿勢,用出風神腿的招式,好不容易踩到一處樹榦,下落之勢反轉,整個人用倒掛金鉤的射門姿勢,一腳踢中燕雌霞的劍柄!
長劍被大力一踢,整柄劍徹底刺進樹妖眉心,剎那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那些藤蔓無力地垂落,全無生機,沈軒也急速墜落在地上,大口喘息。
一切故事的結局都是死亡,徹底結束了,那幾隻風騷男鬼,已經被燕雌霞那一陣劍雨順手解決。二人休息一陣后,開始打掃戰場,在已經乾枯的樹妖根部,找到了一處地洞,裏面停放着幾口棺材,不過裏面都是些俗世金銀,價值對修真者不大。
燕雌霞什麼都不要只想要沈軒的一張遁符,沈軒看着樹妖遺體爽快答應。
這次最珍貴的收穫,還得說是樹妖的這一副軀體,可以用來突破,不過整根巨樹太過龐大,收取不易,沈軒把儲物戒騰出一大片空間才收的起來。
“……”正想問沈軒要不要幫他搬走的燕雌霞沉默了。
二人相互留了宗門位置,別提燕雌霞知道沈軒是金剛宗時的表情有多麼精彩。
……
沈軒騎行在狹窄的鄉間小路上,路邊一支支狗尾巴草輕輕飄動,五顏六色的喇叭花也點綴其間。
升級打怪撿裝備他也體會到了,現在就是需要這种放松,信馬由韁,天寬地闊,愜意地伸個懶腰,沈軒叫停大寶,自己幾步跑上一側的小山坡,那裏正好有一片果林。
沈軒摘取一個,“咔擦”一口咬下,爽脆多汁,雪梨還不錯,他便多採集了幾個,準備路上吃,他也沒白拿果農辛苦種的雪梨,每摘一個雪梨,便在樹上綁一個大銀元寶,掛錢換果,以白換白,非常公平。
哎,他真的太有錢了,完全體會不到那些苦逼主角的各種感覺,除了枯燥就是枯燥。
哦,雪梨,說到雪梨沈軒就想到雪莉,想到了雪莉他就想起柯南,想起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卻過於常人的柯南,他就想起大師姐,想起大師姐,大師姐就從他身邊剛跑過去了……
跑……跑過去了?沈軒口中梨子“吧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目光順着鄉間小路一路望去,剛剛一道嬌小身影急速跑過,身後帶起一串暴土狼煙,沈軒也看不清是不是大師姐了。
沈軒對着已經跑出好遠的身影,試探着喊了一聲,“大師姐!”
小黑影兒停下,警惕又疑惑地左右看看,沒看見人,又接着跑……
“大師姐!”沈軒確定了,土路遠方的小黑影兒就是洛小魚。
黑影再停,還是沒人又跑……
沈軒扶額,無語問青天,大師姐這木魚腦袋,也別叫洛小魚了,乾脆改名洛木魚算了。
“大師姐,我在你後面!”
洛小魚停下轉身,又一頭衝進她一路帶起的煙塵中,等她跑到眼前,沈軒一看這孩子髒得都快沒法要了,滿身泥土灰塵覆蓋,就剩下一雙眼睛了。
一路疾馳而來,洛小魚卻臉不紅氣不喘,只是眨巴着一雙大眼睛,仰頭疑惑望着沈軒,問道:“小師弟你怎麼跑到我後面了?”
“先不說這個,大師姐,你怎麼來了?”
“你好幾天也沒回來,長老擔心你被人拐賣了,就派人找你,我就申請來了。”
“你就這樣一路跑來的?”沈軒都沒心情吐槽拐賣的事,他更想知道好好的大師姐,咋都跑成黑煤球兒了。
“本來是有匹馬的,但是它太慢了,我就用它給青樓抵賬了。”
沈軒點點頭,心道:哦,原來是馬太慢了……
???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沈軒瞪大眼睛,震驚道:“你還去逛青樓了?”
“有師妹說你可能被拐賣去青樓了,我就一路看了各個城市裏青樓的頭牌,都沒你好看。”洛小魚說得很認真,也非常坦然,就像全然不知青樓是幹什麼的一樣。
沈軒頭痛,這都是哪個混蛋造的謠,“那你……”
算了,他不想問了,看大師姐這副老實樣子,應該也真的只是單純去找人,她們對小孩也沒興趣。
“小師弟你還有事要做嗎?”
大師姐眼中滿含期待,沈軒也知她是急於療傷丹藥的事情,便直接說:“之前被一點事情耽擱了,我現在就是在回去路上呢,不過你也不用太急,先找個地方給你洗洗吧。”
沈軒也不管大師姐要不要,他可不能帶個小煤球兒上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虐待兒童呢。
不多時,兩人找了一處山野僻靜處的小河,河畔兩岸都是垂柳,枝條拂水,在晨風中輕輕搖曳。
“大師姐,你快過去洗個澡吧,好好洗洗,我在這給你望風。”
“小師弟,你也髒了,咱們一起洗吧。”
“大師姐,你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