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香紅篇—放下
“我對李家有偏見，當年知曉和李家的姑娘有婚約，設計誤導了李大人和小月母親的感情，小月母親個性堅毅，帶着小月離家出走，所以小月才會有後來的性情。”
周誠簡惋惜的嘆了口氣“李娉婷是姑母最喜愛的女兒，嬌蠻任性本質卻並不壞，若不是我有意引導，她也不會做出那些壞事。至於香紅......”
周誠簡大概很久沒有說過這些多話了，說到這裏咳嗽了幾聲。
沈瀾見他身體似乎不大好，起身關了窗戶：“先生似乎畏冷，為何還開着窗戶。”
周誠簡雖然年過五十，而且雙腿無法行走，但看起來仍然俊朗，談吐間帶着溫潤，沈瀾終於明白大紅為何會喜歡上周誠簡，年輕時風采一定更加不凡。
周誠簡止了咳嗽，拿起手爐暖了一會，歉意的望向沈瀾：“倒是忘記來了客人，那邊還有手爐。”
沈瀾擺手：“不用不用我習慣了。”
看大紅在旁邊擠眉弄眼，突然想起來周誠簡還沒說完，趕緊坐下來問道：“那對於香紅你的態度呢？”
周誠簡望了望窗戶：“香紅是我最對不住的，明明是那樣的出身，但她的心思卻很簡單，什麼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大紅此刻靜靜地坐在周誠簡身邊，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他的臉，手微微顫抖，又收了回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沈瀾不由自主的替大紅說了話。
周誠簡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她當年留了信本來是要獨自離開的，若不是小月和我，她也不會慘死。”
沈瀾見周誠簡語氣誠懇，臉微紅，有個問題她想知道很久了，香紅明顯看出來她的意圖：“小瀾不要說。”
沈瀾裝作沒聽見：“你可愛慕過她？”
周誠簡很快的搖頭：“可能我天性涼薄，一生都沒有遇到過摯愛之人，對於香紅，我是愧疚和憐惜的，大概是當年她在府里乖巧的學習一切的樣子，像極了我的妹妹。”
沈瀾微微有些遺憾，不過看到大紅倒是釋然，兩廂情願的感情固然很好，不是好像也沒那麼痛苦，畢竟已經是人鬼殊途，對香紅是好事。
沈瀾突然想到前世自己的自怨自艾，笑了笑：“如果大紅在這裏，她應該會很感激，你曾經溫暖過她。”
周誠簡眉毛挑了挑：“是嗎？她在這裏？”
沈瀾啊了一聲，狐疑的看向他。
許是周誠簡殘着雙腿，一副晚景凄涼的場景，讓沈瀾忽略了，姜還是老的辣：“不巧出門的時候聽說了你的事情，你能見到鬼？”
沈瀾抿着嘴睜大眼睛，搖搖頭：“傳言未必是真。”眼神卻有些飄忽。
沈瀾只覺得自己那幾個小心思，在周誠簡這裏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那溫潤的外表之下，說不準仍是殺伐果斷的周大人。
周誠簡沒有繼續追問：“如果香紅在這裏我希望她能放下執念。”
大紅早有所悟微笑的點點頭。
沈瀾放下心來：“她會的。”
周誠簡笑了笑沒再說什麼，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是大夫來例行看病，沈瀾見狀只好告辭：“周先生今日不早了，我暫且告退了。”
周誠簡想起了什麼，叫住了沈瀾：“那裏有個盒子是香紅的東西，勞煩姑娘幫我燒了吧。”
沈瀾拿了盒子神情複雜的看着大紅和周誠簡告別：“她會收到的。”
周誠簡點頭，門外的大夫已經推門走進來，沈瀾微微頷首，錯開出了門，那老大夫詫異的看了沈瀾一眼，隨即輕輕關上了門。
江河在外面等候多時，待看到小姐出來時似乎比之前更有精神：“看來小姐和周大人交談的很愉快。”
沈瀾眼睛如星星般閃亮：“有些困惑解開了。”
江河也跟着心情愉悅了起來。
回了院子，沈瀾悄悄的把盒子裏的東西拿了出來，一方手帕，一封信，手帕帶着絲絲血跡，雙面綉法，夾層被打開：“是你的。”
大紅自見到周誠簡后心情大好，含笑：“是我的，他知道我的心意。”
“你不難過嗎？”當初程瀾聽到鄭好當面說著他不愛她，只是在利用她時，她難過極了。
大紅眼睛很漂亮，晶瑩的似乎閃着淚花，讓人忍不住生憐：“我早就知道的，但是我很感謝他，我短暫的一生最快樂的時光都是跟他在一起，希望他下半輩子能找到合適的人，今日見他，他太孤獨了。”
沈瀾看着大紅變得越來越透明，驚訝的睜大眼睛：“大紅，你......”
大紅笑着對沈瀾揮手：“我好像被超度了。”
沈瀾驚喜的捂着嘴不讓自己叫出聲，滿眼滿臉都是喜悅，大紅終於走出了自己的禁錮：“大紅，後會有期。”
“大紅！後會有期！”鬼友們不知從何處趕來，笑意盈盈的望着大紅漸漸地消失他們的眼前。
齊玉走到沈瀾身邊，眼底仍然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沈瀾，你又近了一步。”
沈瀾堅定地點點頭：“你還有你們，我都會幫助你們獲得新生！”
京城某個書生家裏傳來了一聲啼哭，眉眼如畫，眉間有一粒硃砂痣，書生瞧着大喜，故取名為紅鸞。
自香紅走後，鬼友們都神情沮喪。
沈瀾沒了她們的嘮叨，有些無聊。
一日坐在花園的鞦韆，頓感重生的生活和做鬼時好像沒有兩樣：“江河啊，像我這麼大的女子現在都在做什麼啊。”
江河拿着小姐的披風，再看看小姐一股懨懨的感覺：“像小姐這麼大的千金，應該在還私塾念書吧。”
沈瀾眼睛亮了亮，因為父親的緣故程瀾多少熏陶了些文采，但多半是吟詩作對附庸風雅，而且天賦平平，程家最為稱道的就是姐姐程墨詩書禮儀，大家閨秀的範本。
想到姐姐沈瀾眼睛暗了暗，姐姐生前最難過的是她身為女兒身無法像男兒般學習和科舉：“那我要去求娘我也要去私塾。”
江河樂見其成，小姐沒病之前也讀着書，但小姐性子綿軟又有些孤僻，夫人只請了女先生過來教，這回小姐願意跟其他千金一起念書：“夫人一定很高興。”
沈瀾抿着嘴笑起來，她一定要跟男子一起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