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夫子辯題
“程瀾你已經有答案了？”蘇夫子見她和楊昭竊竊私語，便拿她開刀“起來說話。”
“是夫子。”程瀾只好硬着頭皮起身。
楊昭趕緊縮回去，不敢和夫子對視。
眾目睽睽之下，程瀾心道，難道因為她明面上是普通人家就讓她先得罪人？思索片刻程瀾誠懇的看向夫子：“夫子這個辯題，學生仔細的想了一遍，覺得該如此。”
蘇夫子沒有任何波瀾：“哦？”
“有兩點，一，鄭大人升遷至丞相之位，必然是飽讀詩書勤勉做事，才會得天子厚愛，既然如此，有抱負的人家知道鄭大人之所以這般厲害是因為在雲山書院念過書，那豈不是趕緊把家裏的子弟送過來，得以熏陶出國之棟樑。”
此話一出，學堂內不少竊竊私語，只覺這不顯山不漏水的程瀾倒是很機靈。
程瀾穩了穩心神，接着話道：“這其二，雲山書院本就是聲名遠播，恰巧趕在這時機來，也說不定呢。”
這第二點無人能反駁，人家坦坦蕩蕩的來，就為了雲山書院便如何？何必以別的心思揣度。
蘇夫子面上沒有難堪，倒是有些欣賞：“說的有些道理。”
程瀾訕訕的笑了笑：“學生也是聽聞鄭大人年少時曾在雲山書院念書，仰慕已久才來，卻並無任何其他意思，更何況鄭大人也不會因為是雲山書院的人便高看誰，何苦因為其他原因來呢。”
但其實誰心裏都跟明鏡似的，學生心裏有可能沒這意思，但族裏這意思可大了，但也都覺得程瀾這辯題說的很好。
“說得很好。”蘇夫子難得打量了她半晌，才道“那不該如此這邊有人要說嗎？”蘇夫子見無人應聲，掃過一圈正要點一個人。
薛紹站了起來，眾人皆感意外，薛紹功課沒的說，就是平日裏話少，看着唯唯諾諾，他應該是最沒存在感的人。
程瀾鼓勵的看着薛紹，自那日在沈夫子家裏見過薛紹，兩人關係近了許多，這才知道薛紹沒想像中那般少言寡語，只是甚少有人跟他說話罷了，骨子裏的自卑讓他不會主動靠近任何人。
“學生當以學業為主，眾人皆知，大族內會因為朝政之事對子弟有所考量，但焉知如此作為，實在有辱斯文，既知在如此機緣之時，為何還會轉來至此，應知雲山書院雖好，但容納人數有限，有人來便有人會“湊巧”離開，這其中的關鍵之處焉知不是有人為之？本朝最好書院乃是國子監書院，其次還有嶽麓書院、應天府、嵩山書院等等皆是人才輩出之地，若因朝廷之事而特意來此，雲山書院的特性大家應知，一是人少，二是詩書禮儀騎射品玩都皆在此，是否符合各位功課的提升未可知。”
薛紹頭一次說這麼多話，聽起來不算費力，但也有些緊張，程瀾驚喜的發現薛紹大有進士之姿！
薛紹一鼓作氣說了許多話也是擔心緊張，說道中間到底是緩了口氣，暗暗握了握拳，接著說道：“學生皆無官身，沒道理因為朝廷之事放棄原本已規劃好的前程。”
蘇夫子聽罷難得讚賞的點頭：“薛紹的觀點也很好，那其他人呢？”
又斷斷續續的有人講了一波辯題，但都沒有先前程瀾和薛紹的見解好。
又到了不該如此，蘇夫子特意點了崔燁，他對崔氏一向有好感，這次竟不遠千里從清河而來，蘇夫子也非常好奇。
崔燁自來便獨來獨往，因外貌俊朗氣質清冷無人去親近，此刻崔燁眼底閃過驚訝，緩緩地站起來，金帶順着他的肩頭滑落。
程瀾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便轉過臉，驚奇的發現沈兼竟也望了過去，程瀾這才想起來為何覺得崔燁眼熟，這兩人的氣質很相近。
“蘇夫子。”崔燁禮貌的行了禮，崔燁此人看着便知此人清貴傲然，只是臉色瞧着有些蒼白，站起來也頗為無力，想起傳聞清河崔氏大公子身體羸弱，程瀾抿了抿嘴唇，難道果真如此。
“學生認為不該如此。”
話一出，學堂又一番竊竊私語，若說不該如此，這些轉過來的學生最不適合發言，而崔燁說的如此篤定，看着臉色也不似作假，因為崔氏太清貴了，連帶着見崔燁真是長得太正直了，如此，便都信了幾分。
“學生來此不過是湊巧，也並無長期在此的打算，如若有人因此離開，學生慚愧。”崔燁似乎無心辯題，簡單了說了幾句，瞧着在恭敬不過。
蘇夫子揮手讓他坐下，崔燁輕咳了幾聲便坐了下去，靜靜地翻看着書籍。
再看看沈兼似乎也正靜靜的看書，程瀾暗道，難道像沈兼這樣清冷的人，實則都是書痴？這麼淡定的看書也只有他們兩個了。
蘇夫子見沒什麼更好的論辯，便叫了停：“近日因書院來了新人有諸多議論，適才大家辯解了幾分，倒也沒個勝負，所以此事大抵是機緣還是刻意為之，也不會有定論，今日讓大家敞開心扉的說了一通，再往後在學堂切忌多言，還有丘舒離開是因為他入了國子監。”
“國子監？！”
在座的皆是嘩然，那可是學生學問的巔峰。
程瀾對剛剛對蘇夫子的看法默默地汗顏，夫子就是夫子，境界自然也他們這些小輩不一樣。
下了學，楊昭一個勁的誇蘇夫子怎麼怎麼厲害，言罷又道：“只怕蘇夫子也是擔心此事傳到天子耳邊。”
“蘇夫子真是好人。”程瀾點頭。
因着突然落雪，大有下大雪的趨勢，書院未免學生們下山路難行，臨時放了假。
“這下了大雪還可以停課呢？”程瀾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好奇的說了一句。
“雖然有校舍，但書院定是擔心大雪連綿，食物供給不夠，而且容易出事故，不如休沐。”
王子桓長的壯實卻畏冷，許是吃藥吃的緣故，說完看向程瀾：“早就讓你準備好了小火爐，偏不聽。”
程瀾眼見他要把小火爐送給她，忙擺手：“我不冷，瞧我穿的多厚實。”
打量了一番，暗道到底是女子身形，穿再多也瞧不出厚來：“那你披風蓋好了，別著涼。”
“好嘞。”程瀾緊了緊披風，這還是喜寶新做的披風，比京城的衣坊都不差。
王子桓也誇了幾句，只得了程瀾的說改日送他一件才樂的不討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