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脫困
終於……
郭榮再一次感覺到了身體的溫度,然後,他就聽到了胸腔中的心臟跳動聲。
撲通……
撲通……
宛如仙音,好似神曲!
不!
對郭榮來說,這比仙女演奏的仙樂更加動聽,比神明吟唱的史詩更加恢弘!
於是,他睜開了眼睛。
然後,看到了光!
刺眼的陽光!
他的眼眸,閃爍起來,其中彷彿有紀元更替,斗轉星移。
一位位蓋世的仙帝神皇的影子,似乎在其中閃動,又仿若有一尊尊無上的聖人,闡述大道,有陰陽化生,萬物演化,滄海桑田,天地變遷。
良久之後,一切異象宣告結束,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無比好奇而興奮的打量着周遭的世界。
眼前是一間極為簡陋的木屋,身下的木板,都有了青色的黴菌,附着其上,墊着的稻草里,數十隻跳蚤慌成一團,彷彿遇到了天敵,嗅到了末日氣息一樣,它們瑟瑟發抖的蜷縮在一起,本能讓它們簡單的身體,急劇的抖動起來。
沒過一會,它們就做出了選擇——一隻只跳蚤,這些曾經吸食着鮮血,寄生在人體上的生物,在剎那似乎有了靈智一樣。
於是,它們明白,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
這罪過哪怕是在地獄的無間苦海中一千年、一萬年也無法償還。
於是,它們自殺了!
它們主動用出了全部力氣,使出了一切潛能,將自己的身體,迎向稻草中的尖刺。
一隻接一隻,死的無比痛快、果斷。
而在床底下的角落裏,同樣的一幕也在上演。
門洞中,一隻原本聽到聲響,立刻躲藏起來的老鼠,此刻已經躺在了狹小的門洞內。
它的整個頭顱,都已經碎了。
自己撞碎的。
而在它身後,黑暗洞穴的深處,七八隻幼鼠鮮血淋漓,肢體破碎的死在了由柔軟的枯草鋪墊的窩中。
它們是被咬死的。
兇手是它們的母親!
而那隻殺死自己孩子的母鼠,此刻正在瘋狂的拿着自己的頭顱,狠狠的撞擊堅硬的岩石,很快也死去了。
這一切,郭榮心知肚明。
他聽得到那隻母鼠不斷的拿着頭撞岩石的聲音。
也明白,這些可憐的傢伙,為何如此的緣故。
無論是跳蚤,還是老鼠,雖然都沒有智慧,只有簡單的生物本能。
但這恰恰導致了它們的死亡!
因為,在郭榮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它們就已經全部罪無可赦。
本能和來自本源的驅動,讓它們主動做出了這樣的行為。
用血來贖罪。
贖冒犯天威的大罪!
不然,天發殺機,恐怕下個紀元,這個天地的所有跳蚤和鼠類,都將消失在世界中,被葬入那時光與歷史的深處,永世不得翻身!
“唉……”郭榮嘆了口氣:“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罪過……罪過啊……”
“我得找門斂息的功法來遮蔽身上的氣息才行……不然,就要成為萬年小學生嘍!”
於是,他仔細的認真的想了想,究竟那門功法可以遮蔽來自自己靈性中的氣息。
“第八紀的天穹神庭的《天穹經》裏好像還可以……”郭榮坐在稻草鋪成的木板床上托着腮幫子尋思起來:“只是,好像要求有點高,起碼要有純陽境界……”
“第六紀似乎有位明道仙王,修持了《根本不動聖典》,也能遮掩我身上的氣息……要求倒是比較低,只消神動……”
……………………
一位位如今在這個世界,連名字和存在,都已經幾乎無人知曉的偉大存在或者只是被人知曉,就要引發大恐怖的禁忌,在郭榮的碎碎念中被道出,而他們曾經仗之橫行天地,甚至鎮壓一世的根本功法、聖典,被郭榮像雜貨鋪里進貨的老闆在挑選適合自己經營的商品一樣挑挑揀揀。
這若傳出去,被知曉這些存在的古老世家與聖地知曉。
恐怕不知道有多少抖抖手指頭,就要令一國、一州乃至於一方世界都忌憚與崇拜的古老存在要驚掉眼睛。
但對郭榮來說,這一切卻都是無比簡單、合理的。
因為,那些已經被葬入時光長河深處,被埋進歷史塵埃里的傢伙和他們的一切,都是他的私人財產。
用他們的功法,甚至提起他們的名字,這本身就是對這些人的抬舉。
那些傢伙倘若還有一絲靈性未滅,就該感激涕零,甚至磕頭謝恩。
只是可惜,大部分都不合郭榮的需要。
因為,他感受了一下此身體內的情況,連一絲道韻也不存在,不過是肉體凡胎的凡人,而且,體魄並不好,恐怕和病嬌沒有多大區別。
所以,他只能一步步降低標準,從所知中搜尋着符合條件的功法。
在挑選了不知道多少部足可曠古爍今,讓無數人都要為之瘋狂的蓋世聖典、無上神書、絕代仙經后,郭榮忽地眼前一亮:“妥了!”
於是,他搓了搓手,然後哈了一口氣,默默催動他靈性中的獨特力量,將一部被歷史和時光所埋葬的功法,從那永恆的埋葬中拖拽出來。
《玄武經》,第三紀北極玄冥宮的根本聖典。
那北極玄冥宮,在第三紀,雖然只是十大聖地之一,門中最高也不過誕生過一個區區的仙王。
但他們所持有的《玄武經》,卻是他們觀摩仙獸玄武,模仿其氣息與神韻而著的一部集攻守於一體的聖典。
修之可隱匿氣息,藏匿本源,趨吉避凶,修為至高后,甚至能混淆天機,瞞天過海。
哪怕是在第三紀,這部功法,也是數一數二的聖典。
曾有仙帝觀之,贊其高妙,美其玄奧。
但對郭榮來說,之所以選它,僅僅是因為這部功法的要求極低,哪怕只是凡夫俗子,也能修鍊入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向前一吹,在郭榮眼中,有無數塵埃被吹去,露出了被埋葬在其中的一行行被從虛空中冒出來的漆黑鎖鏈所纏繞、封印、鎮壓和詛咒的文字。
一時整個木屋似有鬼哭神嚎,彷彿有大恐怖、大兇險將要發生!
“這麼小氣啊?”郭榮眉毛一挑,然後湊上前去,仔細端量:“原來是你啊……”
“早已經被歷史和時光埋葬,背負着一個紀元詛咒的可憐傢伙……”
“我都以為你早已經被時光長河所磨滅了呢!”
“原來還有一絲靈性未滅……”
“給個面子吧……”
“不然,等我回去了,將你從時光長河裏拖出來,把這最後的靈性也丟到歸墟的磨盤上……”
那些從虛空中冒出來的漆黑鎖鏈發現郭榮的氣息,似乎被嚇了一跳,然後戰戰兢兢的顫抖了起來,就如同遇到了天敵,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它猶豫着、徘徊着,似乎在無聲的訴說著什麼。
郭榮看着,搖了搖頭:“我只是借這部功法上的隱匿之術一用罷了……你居然敢開這樣的價錢?”
那漆黑鎖鏈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就像一個中了五百萬的幸運兒被告知他的彩票在洗衣機里被洗成了漿糊。
“罷了……罷了……將來有機會的話,我河邊提點你一下吧……”
“要是到時候,你的靈性還沒有被磨滅……”
於是,漆黑鎖鏈立刻歡天喜地的抖動起來,就像在主人面前賣萌的二哈。
“你還不走?”郭榮卻是瞪起眼睛。
後者立刻開始了褪去,就像被滴入水中的墨汁一樣,漸漸的依依不捨的消散。
於是,在郭榮眼中,被其所遮蔽與封印、鎮壓的文字,盡數顯露。
一個個文字,閃爍着斑斕的神采,彷彿有靈性一樣,在虛空中自行闡述着它們承載的道理。
然後,這些文字齊刷刷的看向郭榮。
瞬間,它們就像發現了新大陸的殖民者,遇到了女神的舔狗一樣,興奮得所有的字體都開始舞蹈起來。
接着,它們就排着隊,一個接一個的跳入郭榮的眼眸中,鑽入瞳孔內,最終集體組合起來化作一隻小小的玄武,舒服的在其中打了個滾,然後這隻小玄武就好似想起了什麼一樣,趴在瞳孔中,諂媚無比的討好起來。
“真是懂事!”郭榮見此,忍不住讚許起來。
這世界仙武通玄,有着種種不可思議的能力與人物。
諸聖地、仙朝、神庭,大能輩出,氣運鼎盛。
而作為這些聖地、仙朝、神庭壓箱底的根本聖典、仙經、神冊,承載着整個聖地、仙朝、神庭無數歲月與時光所沉澱的道與理,力和法,自然擁有着神鬼莫測的種種威能,甚至偉力!
文字通神有靈,只是最基礎的特徵罷了。
郭榮知道,若是在第三紀,那北極玄冥宮的鼎盛時期,單單是這些文字,就能輕鬆鎮殺一些弱小聖地的聖主。
這是因為這些文字,已經不再僅僅是文字了。
它們是北極玄冥宮無數代人的心血與智慧結晶,煉入了數不清的大能聖主的道與理,薈萃着種種不可思議的力與法,又得整個北極玄冥宮無數代人的氣運滋養。
單單隻是威能展開,就相當於一尊無上仙王的全力一擊!
如今,北極玄冥宮被埋葬到了時光長河中,沉淪於歷史的塵埃之下,化作虛無,成為禁忌。
就連這部曾經被無數人智慧與心血澆灌,在聖地氣運之中滋養的無上聖典,也被大能以禁忌之法,鎮壓到時光長河中無盡歲月。
無盡歲月中,無情的時光長河磨滅了它承載的絕大多數道與理,歷史的塵埃下,曾經可鎮壓一個聖地底蘊的力與法也失去了光澤。
只餘下最後一絲靈性未曾磨滅,只剩下了最基礎最原始的力和法。
若非郭榮將它們從那永恆的時光長河,厚厚的歷史塵埃下拖拽出來,恐怕就連這最後的靈性也將要被磨滅殆盡,最終落入歸墟,回歸本源。
聽到郭榮的讚許,瞳孔中那隻小玄武極有靈智的高興起來,它甚至親昵無比的在瞳孔中賣萌,小小的腦袋無比滑稽的蹭着瞳孔的邊緣,彷彿郭榮的讚許,就是它最大的榮譽與驕傲所在!
“麻煩!”郭榮沒有怎麼理會在自己瞳孔里使勁賣萌討好的小玄武,他微微嘆了口氣:“這才剛剛出來,就欠下兩個因果……”
用了別人的東西,就得還點什麼,作為補償。
那北極玄冥宮,早已經被埋葬在時光與歷史之中,連靈性印記也被磨滅,除了他之外,這個天地恐怕已經沒有一個人能知道曾有一座聖地,屹立在北極之中,聖地中曾有一位仙王,風華絕代。
所以,要償還這個因果,唯一的辦法,就是前往北極的玄冥宮廢土,在其上重建玄冥宮道統,將那被歷史與時光所埋葬的聖地從永恆的埋葬中重現天地。
這因果之大,自不用說。
而方才,又答允了那個背負着整個紀元被埋葬的詛咒的傢伙,未來去河邊提點它一下。
這個事情也是有些棘手!
但,這就是這世界的秩序。
哪怕他再不喜歡,也得去辦。
不過,仔細想想,索性也是無聊,倒也不妨去做做。
這樣想着,他就站起身來,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且讓我來看看,這具身體的天賦與潛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