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入中皇
丑時三該已到,本來素靈犀還在懷疑,沒等多久他們就見了白日裏的那位青年,他還是那樣的抱琴而來。
素靈犀不耐煩的說道:“好,你現在人也到了,該帶我們去媧皇宮了吧。”
宜澤依舊在白天的那一棵松樹下坐下了,把琴擺好后又彈起了同一支曲子。忍着性子聽他彈了半曲后素靈犀實在等不下去,正要衝過去時卻被蘇玦一把拉住。
“靈犀,你看。”
素靈犀抬頭,前方的山景中似出現了一群殿宇,慢慢月光漸盛下那殿宇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琴聲停下之際周圍靈光突現,素靈犀竟遠遠的看見三座以山為體的巨大雕像。
“這是……”依稀看出模樣的素靈犀感嘆着:“是盤古、女媧和伏羲三位大神的雕像?”
宜澤起身也走到了懸崖邊,“是昔日三皇台在凡世留下的倒影。”
“倒影?”
“你們想去的媧皇宮,就是那裏。”
素靈犀咽了咽口水,她和蘇玦二人都不會御劍也不像師父那樣懂移形術,如果他們要到那媧皇宮中去豈不是只有跳崖了?
看出這人心思的宜澤不屑的瞥了素靈犀一眼,激道:“怎麼,這就不敢了?”
“這不是什麼敢不敢的事,我來這兒是要救人的,你現在要我跳下去我肯定沒命了,那我們還怎麼救人?”
“如果你們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還是回去的好。”
“你看不起我們?”
“只是一座懸崖罷了沒什麼大不了,在下孟青闕,正巧我也是要到媧皇宮的,既然你們犯難不如讓我送二位過去。”
“是你?”宜澤一看,竟是今天來投宿的那位客人,“原來,你也是來找媧皇宮的?”
孟青闕走過來摸了摸台上的那把瑤琴,說:“我早就看出了這把琴不是凡物,而宜公子也不是凡人。”
“這世上沒有多少人能聽到我彈奏的曲子,也沒多少能識得我這把古琴。可見你們三位同樣不是一般人,否則我也不會在此等候了。”
“好啊,半路上倒跳出來個幫手,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姑娘你不相信也罷了,但現在你們除了相信我難道還有其他方法過去?”
“這個……”素靈犀和蘇玦相視一眼,怎麼著孟青闕也是一個人,她就不信憑自己和蘇玦還制不住他一個,“你倒說說看要怎麼幫我們過去。”
孟青闕五指張開便有劍氣在他掌中流轉,素靈犀立刻明白了,問說:“你是太華山,蜀山還是崑崙的人?”
“在下師承太華門下,平生所學的御劍術正可幫到二位。”
素靈犀想着怎麼說太華山也是玄門正宗,一向清高自傲的從不做有違道義之事,他們的運氣總不能這麼差,恰好遇到一個門中敗類吧。
“時間不多,此門只可打開一刻鐘之久,還望諸位早作思量。”
“這是蘇玦,我叫素靈犀,我們就暫時答應你了。”素靈犀走過來拍了拍孟青闕,說:“快點,我們這就走。”
“二位可要站穩了。”
看着他們三人遠去的身影宜澤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他站在崖邊,直等山中殿宇消失之際才轉身去收那瑤琴。
“哥哥,”隱在暗處的黎蘿喚了一聲:“時至今日,你還不肯放棄嗎?”
“放棄?”宜澤瞟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后才回道:“我怎會放棄,又怎麼能放棄?”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這樣做只是在害人性命,又何必呢?難道,你還期待着這一次會有所不同嗎?哥哥,我們不如就照族長所說的生下孩子,然後……”
“閉嘴!”
被他這麼一喝,女子的眼中頓時盈滿了淚水,“哥哥,你真的就這麼討厭我,真的就這麼想擺脫我嗎?”
“對。”宜澤回答得毫不猶豫,“你該知道我心中對你有多恨,可還是要日日和你守在一處,這於我當真煎熬。”
“哥哥,為什麼我做了這麼多還是不能讓你改變一點點呢?”
“改變?呵,好啊,我這一生只要還能改變只要能從你身邊離開,讓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你還是這麼想的。”女子的眼淚流下來,想不到她這麼多年來所做的彌補,還是沒能消除宜澤心中哪怕一絲的恨意。黎蘿跑上前來,她想要抓住宜澤的衣袖卻被那人一下推到在地,黎蘿抬頭看着那個冷若冰霜的男人,依然苦苦求道:“可哥哥你從小就是我的夢想啊,為什麼我們不能像伏羲大神和女媧娘娘一樣,不能像我們的祖輩們一樣結婚生子呢?父親明明說過的,我們註定了是要……”
“別說了。”宜澤的神情變得有些猙獰,“我就是恨透了這一份註定,也恨透了你和父親,我恨他為何會這麼偏心!呃……”他說著突然撫胸跪地,似在受着無盡的痛苦。
“哥哥!”黎蘿趕緊跑了過來,“求求你,不要再勉強打開這女媧神境了,這樣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受不了又如何?難道,這樣就可以讓我死嗎?如果真的可以憑這樣耗掉這條性命,哪怕再讓我打開一千次一萬次又怎樣!也好過這樣死不死活不活的過。這種絕望,你又何嘗能體會到一絲一毫?”
絕望?聽到這一句黎蘿才止了動作,她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不管為宜澤做什麼,都是遠遠不夠的。
這個媧皇宮還真不是這麼好來的,就算有孟青闕的御劍術還是抵不過那突變的氣流,他們三人登時就從空中跌了下來。
意識恢復之際,素靈犀只覺得——這個地方似乎很寒冷,簡直比冬雪覆蓋下的蜃天城還要冷。等睜開雙眼,素靈犀才看清身邊的景緻,這裏彷彿是一條星河,不僅是頭頂群星璀璨而在她腳下也踩着好些星塵,素靈犀一眼看去,只見這整個空間都散發著藍白兩色的幽曳星暉,讓她感覺就好像是遊走在天際一般妙不可言。
“阿玦……阿玦你在哪裏?”眼前星雲浮動,靜寂得只有她的回聲,“阿玦——”
怎麼只有自己一人?看起來這裏並不是崖底,難道是已經到了媧皇宮?但這景象怎麼跟剛剛看到的完全不一樣?素靈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起手在地上畫了個咒印,但那印記落成之後就沒有變化。
“這裏並沒有其他生靈,就是說蘇玦跟孟青闕都不在這裏,難道是我們落下之時分散開了?”
素靈犀抬頭,依着感覺往那星芒最盛處走去。
“這紋案?好熟悉。”空中閃現中綽綽螢火,那紋樣像極了師父曾給她畫過的上古結印,素靈犀指尖輕點,那紋路便瞬間在空中鋪開顯出了全貌,紋路中通體血紅的泛着煞氣。
師父說過,洪荒時代結束後天地間就有四境之說,在這欲、法、劫、虛四大境中,唯有法境是依法咒而創,時空有生有滅,需以神皇所施的結印來保其長久。
“這裏,難道是女媧大神昔日所創下的法境?”
就在素靈犀困惑之際,本是安寧祥和的星海卻凶煞迭起,天地震顫下惹得繁星隕落,四周竟在瞬間成了一個煉獄火海。連素靈犀腳下的星塵也化作了一條寬廣的河流,河床中流淌的熔漿不斷將岸邊岩石卷進來銷融吞沒,正處河中的素靈犀卻感不到一絲疼痛。
“怎麼回事?”她伸手探了探那熔開的岩石,沒有絲毫感覺,這時素靈犀才明白,自己一路所見不過是結印初成之時記下的天地突變之虛景。若她想出去只有兩法:一則是在此虛耗時日等空間自行崩潰;二則,深入其中找出堪破之法。但看這裏空間穩固,想要等它崩裂是不可能了,惟一的辦法就是朝前走。
此時,東方的蒼穹開始破裂,一下將時空吸起捲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想必從那兒就可通往此境深處了吧。也罷,素靈犀一咬牙,就當自己是個死人,這下她非得把這裏看個究竟不可。素靈犀邁開步子,她剛靠近那漩渦就被吸了進去。
這邊的蘇玦和孟青闕倒是落到了一處,不過這地方像是塊荒野,此間夜幕深沉的跟在中皇山上無異處。
蘇玦在附近看了一圈后才問道:“靈犀呢?”
“她應該是掉到了和我們不同的異境。”
“異境?”
“難道你沒發現?”孟青闕指着前面荒草中的流瑩,“這春日哪兒來的夏蟲呢?何況這裏無風無月的,明顯就是一個封閉的異境。”
“我們該怎麼出去?”
“恐怕,我們只有到了真正的媧皇宮才能到答案。”
“真正的媧皇宮?”蘇玦想了想,“把我們送到這裏,宜澤究竟有什麼打算。”
“讓我們來這兒他已經是盡了自已最大所能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面對蘇玦的懷疑,孟青闕笑着解釋說:“我早就聽說中媧皇宮中供奉着神物,若想要得到就要走過女媧神境。”
“這麼說,你來這裏是為了拿那供奉之物的?”
“非也非也,我孟青闕這些年來遊歷天下,就是喜歡去一些常人去不得、也不敢去的地方。女媧娘娘何等大聖啊,至今世間還有諸多傳說呢,本來我來中皇山只為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些遺迹,想不到還真能到這女媧神境來。那你們呢?我看你們不像中原人士,怎麼會冒險來這裏?”
蘇玦抿唇,顯然是不願回答。
“怎麼,不相信我?說起來我們也是共患一難了,就沒有心思交個朋友?”
朋友?這讓蘇玦想起了素靈犀,不知那人現在如何了,她可是自己在世上唯一一個所稱得上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