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末路 第三章前往皇城(第二更)
楊叔子簡單收拾了一點行李,出發向天州腹地的皇城閱琞城前行,他本打算帶上琴姨一起前往的,可是琴姨一口回絕了,理由是老了,不想離開故土了。楊叔子千說百說,琴姨都拒絕了,無奈楊叔子只得自己獨自上路。楊叔子只牽着一匹老馬,馬背上馱着一點衣物還有一些母親給自己準備的竹書。
楊叔子站在安定城外,轉身望着城牆上的安定二字,又看着送自己出城的琴姨那老邁的樣子,時過境遷,母親未能等到自己學成歸來,只有琴姨過段時間就按母親的遺願給自己寄信。安定安定,母親,琴姨,你們保佑我一切順利,願我達成所願,成就一番事業。
雪越下越大,天地都處在一片白茫茫中,這世間沒有任何生機,只有一個孤獨的人影和一匹毛色黯淡的老馬緩緩前行,就像一幅大雪旅人圖。
就在楊叔子出發往皇城走的時候,皇城裏的桓冀依舊每日為各處遞來的奏報煩心,從早朝後就一直坐在書房裏,中午隨便吃一點老內侍成河端來的飯食,心裏的煩悶讓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他已經快忘了御廚做的飯菜是什麼味道了。近來,桓冀每一次傍晚時候站起來都覺得有些暈,成河想叫御醫來給他看一看,可他總覺得浪費時間。
這些日子桓冀總做一個夢,夢見自己掉下了懸崖,快要到地上的時候,有一隻巨鷹張着翅膀將他接住,又輕輕地放到地上,然後巨鷹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已經連着好幾天重複着做同一個夢了,他忍不住告訴成河:“河叔,你覺得這是什麼徵兆?”
老內侍眨動着一雙沒有光彩的眼睛,一雙黝黑的手輕輕挑動着火盆里的火苗,輕聲說:“恭喜皇上,這是要有良臣前來輔佐皇上了,恐怕已經快到了。”
桓冀聽后大喜,不管這老內侍說的對否,總之有了希望,急忙叫來招賢館的主事人,令他時時守着,一旦有人前來就直接帶進皇宮來。
招賢館的領事是一個胖胖的中年人,他暗地裏撇了撇嘴,這時候誰敢來啊,敢來的恐怕都是庸才吧,看中了皇上給的那些個獎勵,可是獎勵雖好,也得有命去拿,命都沒了,有了那些又有什麼用。
大雪開始慢慢停了,楊叔子抖了抖衣服上的雪,又把馬身上的雪掃了下來,老馬回頭看了一眼主人,的虧這馬不會說話,不然只怕要開口罵楊叔子了,大雪地里趕路,怕不是個傻子吧。
楊叔子可不管那些,他要快一些到皇城,只怕要進皇宮還得費一番事,如今皇上正直壯年,又有一番雄心壯志,再過多少日子,恐怕這皇上也會泄氣,到時候自己又該去哪呢?已經未能在母親膝下盡孝,如果連她的遺願都沒辦法做到,又有什麼面目去見母親呢?
楊叔子取下干餅,這是琴姨連夜給他做的,就是防止他路上找不到吃飯的地方。他又取下跟隨老師在山上過的時候隨身帶的裝水的葫蘆,擰開蓋子暢快地喝了一口。老馬也在旁邊的雪窩窩裏和着雪啃着乾草。
天色灰濛濛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下雪,趕晚上必須要找個可以藏身的地方了,現在這茫茫的雪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晚上沒地方去的話可能就會凍死的。
楊叔子又牽起老馬上路了,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雪地上,周圍靜極了,沒有聲音,連鳥兒都沒有。楊叔子真擔心這裏會不會有剪徑的強人,所以他時時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他突然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學師弟一樣練武了,他總是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所以練武沒用,師弟問那如果人家要動手呢?他說那就用他這三寸不爛之舌勸那人不要動手即可,可誰知道剛從山上離開,他就遇到了一群強人,他正打算講道理的時候,那人卻粗暴地吼了一聲“閉嘴,你敢說話就宰了你”的時候,他就後悔了,可如今也沒有辦法,他的身體早已僵硬得沒辦法練武了。
所幸沒有出現剪徑的強人,楊叔子順利到達天州西邊的俈業城,城外躺着一個衣衫破舊、面容憔悴的婦人,婦人旁邊還帶着一個小男孩,小孩躺在婦人的懷裏,眼睛緊閉着,一雙皮包骨猶如雞爪一樣的手緊緊抓着婦人的手,黝黑的臉上滿是汗水。
婦人聽見腳步聲,急忙抬起頭,聲音沙啞地說著“快救救我的孩子,求您了,求您了”!楊叔子看着婦人,不由得幻想到自己的母親,心裏一軟,蹲坐到地上,伸出手摸着孩子的額頭,很燙,應該是發燒了,他開口問道:“你為何不送孩子去看大夫?孩子很燙。”
“我沒有錢,去看大夫的時候被趕出來了,沒人願意救。求求您了,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婦人抱住楊叔子的腿,生怕他起身走了,哭着說。
“罷了罷了,走吧,將孩子放到我的馬上,我帶他去看病,只是勞煩你幫我拿一下馬上的東西了,我一個人委實提將不動。”楊叔子取下馬背上的東西,分成兩份,自己背起一份,一份讓婦人背着。
兩人往城裏走去,楊叔子沒來過俈業城,所以問那婦人:“我一路走來,看到流民不少,不知道這俈業城怎麼呢?”
“朝廷壓榨,加之天災不斷,百姓沒有錢糧交稅,不得不逃啊。”婦人大概因為惦念孩子的病情,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地說。楊叔子卻也大致了解了,按照趙國律法,沒錢交稅的就用田地去頂替,如果田地沒了就抓壯丁前去服勞役,只怕這年頭被抓的壯丁沒幾個能服完役活着回來的。
楊叔子沒有再開口,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走着,兩旁的店鋪大多關着門,街上沒有行人,靜得可怕。
兩人走到藥鋪門口,婦人放下楊叔子的東西,急忙從馬背上抱下已經昏迷的孩子,滿含淚水的眼睛緊緊盯着楊叔子,楊叔子將馬隨意栓到旁邊的柱子上,走進藥鋪。
藥鋪里只有櫃枱後面坐着一個昏昏欲睡的夥計,夥計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進來,就說:“您要什麼葯?自己抓吧。”說完又開始打起了哈欠。
婦人抱着孩子快速跨進藥鋪,哭着說:“快,救救我的孩子,他快不行了。”
夥計才清醒過來,看到是早上沒錢來看病的婦人,不耐煩地說:“快走快走,你以為這裏是善堂啊,沒錢要看病,藥草不得要錢啊。”夥計又看向楊叔子,雖然這人一身麻布衣服,但好歹乾淨整潔,這年頭做生意不容易,能賺一點是一點,言念至此,夥計馬上換了一副面孔,滿臉堆笑地對楊叔子說:“不知道您要點什麼葯,可曾帶了方子?”
楊叔子看着那人,面無表情地說:“給那個孩子治病,錢我出。”
夥計愣了一下,忽然看到楊叔子的臉上有些不高興,急忙喊道:“好嘞,我這就去請大夫。”轉身往後堂跑去。
不多時,一個一臉贅肉,扎着兩點鬍鬚,眼睛被肥肉壓迫得非常小的大夫打扮的男人出來了,大概夥計已經說過情況了,所以他並沒有再問什麼,直接抓着孩子的胳膊開始診脈,過了一會兒張開那一對厚厚的嘴唇說:“長期飢餓加上最近着涼了,我給取些葯吃了就好了。”說完伸出胖胖的手掌過去在葯架上開始抓藥了。楊叔子過去付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