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2004年9月

2004年9月1日多雲

我始終覺得我的高中生涯是不完整的。

因為我從來沒有試過軍訓到底是啥滋味。

入校的時候學校在修操場，沒地方給我們軍訓，於是免了。

高二的時候學校在修新的教學樓，操場上堆滿建築材料，於是又免了。

現在高三了，但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備戰高考，於是還是免了。

所以看着高一入校的那些學弟學妹們軍訓，說實話，還挺羨慕的。

特別是那些學妹，咋一個個看起來都那麼水靈呢。

蘇晴晴知道我喜歡看那些漂亮的學妹，倒也不管我，甚至還陪着我看。

你看這個妹子，腿好長！

你看那個妹子，手好細！

你看……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當人家媳婦的覺悟，我都看那些學妹去了，你咋辦？

我也看唄。蘇晴晴笑着說。

說實話，她真挺開明的。

她從不會刻意管着我，給我留足了充分的個人空間。

但我怎麼卻覺得有點太不在乎我了呢？

你就是賤。孟三說。

也許吧。我說。

2004年9月2日多雲

自從我跟蘇晴晴好了以後，我跟甄宋妮之間就難以再稱為朋友了。

我們已經好幾個月沒講過話了。

這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一開始是我向她發動了愛情攻勢，但最終陪伴我走過三年高中生涯的兩個姑娘之中，卻沒有她的身影。

我會覺得有些遺憾，但卻不會為此感到神傷。

畢竟，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永遠也回不去了。

所以每次當蘇晴晴跑到教室來找我的時候，我從來不避諱甄宋妮的眼光。

蘇晴晴倒也自在，彷彿自己就是我們班的一員似的。基本上只要是課餘時間，她都在我們班教室里度過。

今天的體育課也是這樣。

我們新學期的體育課一周只有一節，十分寶貴。

好巧不巧，我們的體育課和蘇晴晴他們班的體育課是同一節。

於是集合熱身運動之後，蘇晴晴就跑來找我了。

普通高考是沒有體育項目的。

所以我們高三的體育課，基本就是為了讓學生們多一點接觸陽光和鍛煉身體的機會，並不會安排一些特定的項目來讓我們練。

這樣的體育課，便成為了我們難得的休閑時光。

熱身運動過後解散，於是愛學習的回了教室，愛玩的跑去打球，愛搞小動作的就各自往學校角落一藏，沒人來管。

高三參加不了學校足球聯賽了，所以楓哥也不再要求我們練球。於是我就領着跑來找我的蘇晴晴，往操場角落的小樹林一鑽，啥也不管了。

要不是是在校園裏，我倆不知能做出啥事來。

但擁抱親吻是情侶之間的必備日常，我倆也不免俗的來了一套。

能在這個年紀把持住自己，說實話我挺佩服我自己的。

我朋友生日會過後，你怎麼不來找我？蘇晴晴柔聲問道。

我……我不是在打工嘛。哪有時間啊。我笑道。

對了，你打工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麼好玩的事兒？蘇晴晴問。

那可多了……我說，不過以後再慢慢講給你聽吧。

我聽說你打工那酒店的前台姐姐可漂亮了。蘇晴晴嘟嘴道，你不會跟人家有什麼事兒瞞着我吧？

我想她說的應該是徐小雨。

所以心裏一驚。

沒……怎麼可能呢？我裝作淡定的笑道，那些漂亮姑娘故事可多了，我可惹不起。

據說當一個男人要對自己的女人撒謊的時候，智商可以突破180！所以我腦子一轉，把話題給岔開了。

什麼故事？說來聽聽。

蘇晴晴果然來了興緻，追問道。

於是我編了一套完整的故事講給她聽，從前台漂亮姐姐的身世說起，一直說到她們為了養活自己的一大家子，被迫跟了大款，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的故事。

蘇晴晴聽得十分認真，還不時點點頭或是抿抿嘴，被那些個虛構的凄美故事感動得差點落淚了。

要不是下課鈴聲及時響起，我都快編不下去了。

但故事始終只是故事，永遠不是現實。現實里的徐小雨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我再也沒有機會去深入了解了。

哎，可惜……

2004年9月3日陰

我第一次覺得楓哥跟我們疏遠了。

下午的時候，楓哥帶着幾個別班的兄弟出校門去了。

幾個小時后，我們就聽說校外一家酒吧發生了群毆事件。

很顯然，是楓哥的手筆。

五中雖然地處L市城西，但這邊可不是什麼郊區。

由於這麼大一所高校的存在，這邊的街道格外繁華。酒吧、KTV、網吧以及各種小吃店服裝店四處可見。

所以這邊一直是城裏幾大勢力都競相爭奪的肥肉。

楓哥終究是踏進了這個社會的圈子。

原本一直說著要繼續跟着楓哥混的孟三，這次也被排除在外，並沒有參與行動。

所以楓哥是真的不要我們了？

屁神哀怨的說道。

楓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孟三說道，興許他只是不想哥幾個有危險。

我同意。鄒龍說。

我沒有表態。

但那種疏遠感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也許楓哥是為了我們好，但也許，他只是單純的用不上我們罷了。

有些失落，卻又有些慶幸。

慶幸的是，我一直嚮往的平靜生活，似乎終於要到來了。

這樣挺好，真的。

2004年9月7日小雨

孟三跟蔣潔第一次吵架了。

吵架的原因很簡單。蔣潔是副班長，學習成績一直很棒。所以她希望孟三也能努力學習，以後跟她一起考個理想的大學，然後一起畢業、工作，一起面對屬於他倆的新生活。

但孟三拒絕了。

他說，我不打算念大學。

為了我也不行嗎？蔣潔問。

孟三沉默了。

於是蔣潔就不理他了。

你不去把人家哄回來嗎？我問孟三。

孟三搖頭。

我給不了她未來。他說。

我看得出來，孟三似乎下了個很大的決定。

你不會還想跟着楓哥混吧？我問。

孟三看着我，眼神有些奇怪。

我第一次見他這麼正經。

小陽，我跟你說實話。我家的情況你也了解，我念大學是給家裏平添負擔，倒不如早點出來打工掙錢。

可是……

我也不是念書的料，你知道的。

孟三苦笑。

我不知道怎麼勸孟三，因為我也找不到更好出路給他。

並不是每個人都要循規蹈矩的朝着前人走過的路前行。

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路。

就像小時候聽過的寓言故事。

小毛驢想過河去吃草，它問小松鼠，河水深嗎？小松鼠說，很深，上次我的表哥差點淹死在河裏。

於是小毛驢又去問老牛，河水深嗎？老牛哈哈一笑說，不深，只到膝蓋而已。

小毛驢不知該信誰，於是它決定親自一試。

等小毛驢下得水之後，它發現松鼠和老牛說的都不對。因為河水剛剛沒過它的肩膀，不算太深也不算太淺。

所以哪條路適合自己，只有自己去走了才知道。

幸運的是，我們還年輕。

2004年9月19日多雲

不知道為什麼。

上了高三之後，似乎一切都變得有點太快了。

楓哥已經不怎麼到學校上課了。

他正朝着自己的野心大步前進。

而孟三最終也跟着他走了，所以也不怎麼在學校里出現了。

同樣跟着楓哥走的還有鄒龍，這並不讓我感到意外。

意外的是，屁神並沒有去。

作為最早跟着楓哥混的三大將之一，屁神沒有去屬實讓我有些驚訝。

但同時我也十分高興，學校里總算還有個關係不錯的兄弟在，讓我不會感到那麼孤單。

我有時會看着楓哥他們空空的座位發獃。然後回憶起我們在一起闖蕩時的熱血與激情。

但我並不後悔沒有跟他們去。

因為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只是感嘆，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得讓我無法適應。

操場角落的小樹林，終於成為了我跟蘇晴晴獨佔的好地方。

但獨自一人抽煙時的寂寥，是蘇晴晴的柔情也無法彌補的。

我突然格外理解當初的崇樹。

所謂兄弟情，不外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