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平衡
虛無。
一片漆黑。
什麼也沒有。
這是它最初的樣子。
它是那樣的安寧,周圍空無一物,四周無半點嘈雜。
不知,它是何時存在的,反正,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
亦不知,它是何時變得喧囂的,反正,宇宙中第一道光的誕生,使它再也無法安寧。
聲音出現了。
它們出生的聲音,它們在它身上摩擦的聲音,它們相互碰撞,接着同時死亡的聲音。
有人說,它們只是沒有生命的巨大球體,而說出那句話的人,卻無法解釋,是誰讓它們運動的。
正如同,按照螞蟻的世界觀,螞蟻同樣可以說,人是沒有生命的物體,卻無法解釋,是誰讓他們動起來的。
原來,在那巨大球體之上的生命出現以前,宇宙之內,就已經存在生命了。
生命,多麼奇妙……
看它們那自相殘殺的樣子,多麼奇妙!
光,誕生出了生命,卻需要那一片漆黑的東西,來穩定生命。
陰陽之爭,便從這時開始。
物極必反……
星球相互碰撞之後,劇烈的大爆炸形成了黑洞,讓周圍的一切重新回歸最初的模樣。
從這時起,白色多了一片黑,而黑色,也多出了一片白。
不知過去了多久,這場爭鬥,逐漸穩定了下來,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陰陽。
總有人說,世上還是好人多,也有人說,世上還是壞人多……呵,連宇宙都不敢說這種話。
因為,陰陽,從古至今,便始終都保持着平衡的狀態。
你做好人,他做壞人,便有了爭鬥,而我,只想做遵紀守法的土匪、無惡不作的君子,不與你爭,不與他斗。
陰陽相爭多年之後,就是這樣做的。
於是,宇宙穩定了下來,星球穩定了下來,所有生命都穩定了下來。
本該,永遠如此……
可為何,星球之上,又出現了全新的生命?
宇宙的爭鬥轉移到了星球……
它們好厲害……自以為是,自己好厲害。
當它們一口一個將所有生命斬殺殆盡之後,它們終於成為了整個世界的霸主!
殊不知,這並不是整個世界,它們只是億萬顆星球之中,某一顆小星星上面的動物。
霸主的出現,導致這顆星球失去了平衡,於是,地面受到了重創。
那一年,小行星撞地球,火山爆發,沙塵暴,龍捲風,同時出現在那顆星球上,在它們看不見的地方,不知是誰,在清洗這個世界。
終於,世界乾淨了,世界變成了一顆水球,至少億年之內,不會再出現任何生命。
然而……
那些在水裏都能呼吸的東西,到底得有多變態啊?
平衡再次被打破。
於是陸地再次出現……
海洋突然變得好擁擠……
生存……
它們要生存,於是移居陸地。
很不適應,但必須適應!
生物學會了進化,學會了改變外貌,那時,所有生物的祖先,都進化出了同一個樣子。
有鼻子,有嘴巴,有眼睛,有耳朵……
它們所有生命都長得好相似,卻又不完全一樣。
因為,環境的不同,導致它們只能進化成不同的樣子。
這一次,沒有爭鬥了。
因為它們的祖先,都是海洋里的生命。
平衡了,終於平衡了。
然而這種平衡並沒有維持多久……
有的想做海洋霸主,於是鯊魚長出了巨齒;有的想做陸地霸主,於是猛虎長出了獠牙;有的想做天空霸主,於是鳥兒有了翅膀……
不,不是鳥兒……
翼龍。
恐龍再一次出現。
前輩的離去,導致這些後代,根本無法意識到,它們所有生物,都是一個祖先。
廝殺再一次開始,而這次,恐龍不再是霸主,因為現在這個世界,多出了海洋生物。
恐龍想入海,於是出現了蛟龍,蛟龍想上地,於是出現了敖龍,敖龍想飛天,於是出現了應龍……
廝殺,無休無止!
終於,出現了一個絕對的霸主,應龍。
終於,平衡再次被打破……
毫無徵兆,地球的生命再次被全部清洗,這一次,地球變成了一顆火球。
火焰,永不熄滅。
可惜,最後它還是熄滅了。
因為,火焰誕生出了光明,導致原本已經平衡的宇宙,再次失衡。
作為白色中的那一片黑,火焰自動停止燃燒。
從此,世上無火。
地球的第三次輪迴開始,卻再沒有光明的存在。
星球之上的生命終結了?
不,偏偏,它又誕生出了,只在黑暗中生存的生物。
不知何時,蛟龍帶來了水,敖龍開闢了地,應龍照亮了天。
再次平衡。
因為龍的存在,這種平衡,持續了億年。
終於,等到了人的出現。
一日,龍救下了一個被另一群人追殺的人。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龍這種生物,在他眼裏,龍是神聖的,高貴的,後來,他做了帝王,號令天下尋找這種生物,他要將龍供起來,擁有龍,就擁有整個天下。
可是,他卻再也沒有見到過龍,只能在臨終之際,在那本不知名的本子上,把龍記載下來。
“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口旁有須冉,頜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能騰雲行水,護佑一方,是吉祥之物。”
恐怕龍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長得為什麼會與這麼多生物相似。
而這個答案,或許早已在你心中。
……
數年前。
帝王說:“我要稱王,我要救人們於苦難,我要保護我的人民。”
龍說:“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
“再然後呢?”
“沒有了,沒有再然後了。”
“有的,一定有的。”龍說:“再然後,你們的慾望就會得不到滿足,你們會侵略別人的領地,就像現在這些侵略你們領地的人一樣,永遠殺下去。”
“你胡說!我們跟這些侵略者不一樣,我們只想守護好我們的家園,為什麼要去侵略別人的領地?”
“是嗎?可是,朕不信。”
龍騰空而起,消失不見。
只有一個人站在地面,氣得仰天大吼:“我這就證明給你看!我一定會成為帝王,今後我說了算,我的人民,一定不會侵略別人的領地!”
他以為龍聽不見,其實龍聽見了。
在空中,龍笑道:“不,你們的土地會越來越大,你們這種生物會稱霸世界,但是,卻不是你來稱霸。因為,你,以及你的後代,不會見到海的另一邊,你們的同類。”
地殼開始運動。
大地開始崩裂。
海嘯,地震,各種天災襲來。
幸運的是,人們躲過了那場天災。
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龍在將陸地分離,分得越遠越好。
而龍也絕對不會想到,未來的某一天,人會發明出戰船,飛機……
海的另一邊,同類之間的廝殺再次展開。
世界失去了平衡……
天空中,所有人都看不見的紫色颱風眼席捲而來,這一次,神明誓要將整個世界毀掉。
“這個世界根本不平衡,龍這種生物,彈指間便可將陸地崩裂,怎麼可能平衡?”某個聲音說道。
龍搖搖頭,笑一笑:“明白你意思,我的存在破壞了平衡,所以……我願以自身生命作為代價,換回整個世界。”
“不行,除龍以外,地面上這些生物也極度可怕,同類之間已經自相殘殺了數萬年,遲早還是會破壞平衡。”
“那就,每隔十萬年,蛟龍再現,阻止這些生物破壞平衡。”
“犧牲自己,換整個世界……為什麼?”
“因為,生命真的很奇妙……”龍再次笑笑,說道:“我原本以為,如果沒有我的話,世界將會是一片漆黑,但是,這些生物,竟然能憑藉自己的力量,製造出火焰。當初,火焰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從此世上無火,因為它是白色中的黑點……而我,願做黑色中的白點,從此,世上無龍,有朝一日,蛟龍重現,而龍,將不再是人的救世主。”
“何時重現?”
“除人以外的生物瀕臨滅絕之時,便是我重現之日。”
“然後呢?”
“他們會付出代價。”
“再然後呢?”
龍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這像極了祂多年前與某人的對話。
“再然後,蛟龍八百年成敖,敖龍廝殺八百年,勝者為王成應,應龍死後化作蛟,如此輪迴,壓制着所有妄想讓這個世界失衡的生物,直到弱小的人類再次出現,當他們強大之後,又遇十萬年,輪迴再次開始!”頓了頓,龍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夠不夠平衡?”
“我接受。”
龍點點頭,飛身直衝紫色颱風眼。
天空一聲巨響,卻沒有人在意。
因為,當無數的飛機略過諸夏上空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那是飛機炮彈發出的聲音。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應龍早已粉碎,化為分子,潛入深海……
深海一片漆黑,而有些狹小的角落裏,卻散發著渺小,又耀眼的光芒。
那是,應龍的龍魂。
……
上一代應龍即將離世。
敖龍終將開始廝殺。
我好怕……
好怕好怕。
為什麼一定要廝殺呢?
夥伴跟我說,為了龍族永存。
可是,又為什麼一定要永存呢?
夥伴揍了我一頓。
……
也許祂們也不知道那個答案。
我要去尋找一個答案,一個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答案。
為什麼一定要欺負人呢?就佔着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跟夥伴永遠幸福生活下去不可以嗎?
我相信可以,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