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背着書包上學堂
梅花庄的學堂設在南向,裏面的先生崔仲本是明台府的一名員生,因為考了五次不進榜,盤纏用盡,在一眾員生的奚落中,躲到這梅花莊裏,以教書為生。
文國的科考分為三道坎。
考中員生只是剛剛入了門,還不算過了坎。但凡只要有些才華的人,基本都能考中員生。但是,府城的府試、一州之地的州試,以及帝都天安城的天子試,才是真正的考試。
考過府試的員生,則有了做官的資格,成為一府才俊。考過州試的才俊,則會被州牧大人直接任命,成為真正的官袍加身,一躍成仕。而不願意就任的,則會選擇參加最嚴厲的天子試。天子試只設帝都一個考場,當朝的太宰、太尉、太傅三公至少有一人主持考試,文帝親自閱卷。考過天子試的人,被稱作天子門生,是真正的一國棟樑。等閑官員見到,都不敢託大。
不過,這些離江可道很遠。他甚至都不清楚,如何才能考中員生。但這並不妨礙他決定把憨娃扭送進學堂。
這件事最終還是得呂娘說了算,畢竟,憨娃喊她一聲娘。
“呂娘,如今咱們也不缺這點束脩了。你看,我們是不是早點送憨娃去進學?”
呂娘略一思索,回道:“我原本想着開了年,再送憨娃去。既然你覺得現在送去好,那便現在送吧。我這幾天找人算下日子,挑個好時辰。”
江可道聞言,心道:上個學還要挑黃道吉日,真是…講究啊,不過,時間不等人啊。於是只好道:
“不用找人了,我已經算過了。明天就是好日子,風和日麗萬里無雲,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絕對是個好日子。”
呂娘蹙眉道:“進學堂可是大事,或許能改變憨娃的一生,可馬虎不得,江公子,你確定你會看日子?”
江可道當然也信,知識改變命運。但是卻不信,入學的日子能決定命運。最關鍵的是,晚一天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時間就是生命啊。
“確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呂娘,別的我不敢說,但就學習一事,從來都是宜早不宜遲,這一點我卻堅信。我本身就是個讀書人,又豈會在這點上撒謊?”
呂娘一想,也對。江可道原本就是個書生,對於讀書這件事,當然是比自己更有發言權了。只是梅花莊裏的小孩,大多數在進學前,都會找鎮上那個大師算算日子,根據孩子的生辰八字批一個吉日吉時,再沐浴更衣拜入學堂。
但是江可道可不這麼認為,八成是鎮上那個神棍想出來的餿主意,目的嘛,就是為了撈一筆。梅花庄的村民淳樸的很,怎麼會想到,這其中的貓膩。
江可道找到憨娃,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從第一天接觸憨娃,江可道就發現,其實憨娃內心深處嚮往進學。所以他會覺得崔先生無所不能,是個厲害至極的人物。經史子集信手拈來,詩詞歌賦偶有所得,都被學生們傳得極神。
“憨娃,這就要進學了,高興吧?”
“憨娃,是不是高興的說不出話了?”
“憨娃,我就知道,你心裏老早就想和其他孩子一樣,學一身的本領。”
“憨娃,既然進學了,在學堂可要好好聽先生的話。”
“憨娃,你怎麼不說話?”
江可道看着憨娃,腮幫子滿滿的,正在費力的吞咽。嘴巴支支吾吾,似乎想說什麼來着,卻終究什麼也聽不清。
“憨娃,你別急。慢點吃,咱家現在吃的東西可多,不着急。”
“對了,憨娃,進學堂可得有個名字。不能再憨娃憨娃的叫了,你說說看,你的大名叫什麼?”
憨娃終於緩過一口氣,道:
“江大哥,你能不能別在我吃東西的時候,拚命和我說話。還有,我從來就叫憨娃,沒有別的名字了。”
江可道微微一皺眉,道:“沒名字可不行,其他人沒準就會取笑你。雖然咱們不在意這些,但是,我們也不能給人機會,讓人取笑咱。”
“你既然叫呂娘一聲娘,不如跟着你娘姓,也姓呂。嗯,我想想……姓呂的話,呂不韋?嗯,老奸巨猾,不好不好。或者呂布?這個名字霸氣啊,可惜命不長。不好不好。我再想想……要不叫呂蒙?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一代白衣儒將,這個好。”
“憨娃,你覺得呂蒙這個名字怎樣?”
“呂蒙?我叫呂蒙了?好聽,真好。謝謝你,江大哥。嗯,從今天開始,我憨娃就叫呂蒙了。”
江可道隨身帶了銀子,牽着呂蒙,一路直奔學堂。
兩人心思各異,憨娃想的自然是可以進學,成為一個讀書人。江可道想的卻是,怎樣才能轟動梅花庄,吸引劉老爺的注意?不過,只要憨娃進了學堂,周四海再想動手就得掂量下了,這年頭,一個商人對付讀書人會被天下人唾棄的。
很快便到了學堂。江可道略一打量,發現這學堂還真是簡陋。
不過大門前的一對楹聯卻頗有些意味。
“舉善為師,博學於文。”
看來這位崔先生本性不錯,育人品性在前。一個人如果心中不存善念,那麼學再多知識又有什麼用呢?江可道暗暗想道。
叩門拜訪,一位中年男子迎了出來,滿目滄桑中卻仍余留一些光彩。想必這位就是學堂的先生崔仲了,事實上,整個學堂也就只有一位先生。
江可道雙手作揖:“崔先生,有禮。我想給這孩子報名進學。”
崔仲:“是憨娃啊,怎麼,呂娘沒送他過來?”
憨娃立時搶道:“先生,我叫呂蒙,不再叫憨娃了。我娘在地里忙着,就由江大哥帶我來了。”
崔仲:“原來公子便是新茶葉的始作俑者,失禮。江公子一身才學,為何不親自教導憨……哦不,呂蒙呢?”
江可道腦袋一嗡,什麼一身才學,這個崔先生還會看命?難不成他就是那個神棍?
“先生過譽了,晚輩確實讀過幾年書,但涉獵廣卻精研不夠,不敢在先生門前託大。”
崔仲:“年輕人難得此心。我看過你給呂娘的娘子茶寫的那副楹聯,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盞清茗酬知音,但憑此句,就已勝過我許多。”
江可道暗道,原來是那副對子,這麼簡單的東西有什麼好推崇的。只好繼續謙虛:
“先生謬讚,不過偶有所得,算不得什麼佳句。”
崔仲:“不,好句就是好句。江公子萬莫如此,想必呂蒙這孩子的名字,也出自江公子的手筆吧?江公子如此才學,為何不去考考府試?”
江可道:“府試?我從未參加過科考,也不知其中門道。”
原來如此。崔仲便將文國的科考與江可道細細說來,待說道天子試時,一臉神往,似乎那道龍門有着無窮的吸引力,只要躍過去了,便此身無憾。
江可道聽完,好一陣才悠悠的道:“原來不考八股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