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的身體情況很糟
“已經這麼嚴重了，不用再拖了，直接去醫院吧。”
莫閩南一出聲，沈天心才知道這個手帕是誰的。
動作一頓，她把手帕收起來，趕緊轉頭解釋，“我流鼻血是因為天太熱，上火了。不礙事的，不用去醫院。”
莫閩南看着面前這個女人，明明臉色慘白，還在為了不去醫院找借口，真是為了肚子裏孩子，連命都不要了。
他寒眸一動，沉着嗓子質問她，“先是頭暈，然後流鼻血，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你的身體情況很糟，你應該馬上去醫院，否則你的命都要沒了。”
醫院醫院醫院，這兩個字天天被莫閩南掛在嘴邊，沈天心覺得自己都要瘋了。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但要是去了醫院，莫閩南肯定會要求她順便把孩子打了。
“為什麼你要管我的事情？明明是我自己的身體，我能自己做決定。”
“你的身體我管不着，但你這個孩子有一半是屬於我的，我雖然不想要，但也不希望因為你的死亡而導致她的死亡。”
莫閩南的耐心在這句解釋中消耗殆盡，下句話帶着不容置疑的強勢，“所以，馬上去醫院做檢查。”
沈天心嘴裏發苦，他真是鐵石心腸，從知道她懷孕到現在，一直態度堅定地要打掉這個孩子，哪怕她再爭取也沒有用。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有些事始終都會來的，她早就知道結果了。
而且就算她能拖到這個孩子成功降生又怎麼樣？
孩子的父親根本不在乎她，沒有人會喜歡她。
也許，不要讓她感受這個世界的冷暖，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莫閩南看着沈天心臉上悲傷夾雜着釋然，睜開眼睛對自己說道：“好，我們去醫院吧，順便把孩子打掉。”
聽到這句決絕的話，莫閩南心中莫名不舒服起來，可是這個結果，明明就是自己想要的，不是嗎？
“那最好了，走吧。”
他說完，率先踏着步子往地下停車場走，那速度快的就像是賭氣一樣。
沈天心吃力地跟着他進了電梯，心跟着樓層的下降而下沉。
車子飛快的在路上前進，路邊的風景飛速倒退，沈天心在內心自嘲，“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掉這個孩子嗎？”
她摸摸肚子，肚子裏的小東西又給她來了一腳。
孩子動的越開心，她的心就越難受。
沈天心的兀自傷感全都落在了莫閩南眼裏，他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卻又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到了醫院。
掛了號，接待他們的還是上次那個醫生。
“喲，你們這是來產檢了？不過也隔得太久了，產檢應該一月一次。”
醫生熱心的提示道。
沈天心心裏憋着一股氣，沖醫生勾了下唇角，“謝謝，不過不需要產檢了，今天過後，我們就把孩子打掉。”
醫生吃了一驚，先是看看沈天心，又看看她身後一言不發的莫閩南，最後盯着她的肚子嘖嘖起來。
“你這個肚子，孩子應該挺大了，要是引產的話，會很傷身體的。”
“沒關係，我就是要引產。”
醫生不好再攔，手上無奈的動作起來，刷刷的寫着單子，嘴裏不停的說道：“引產不引產要先看檢查結果。這樣吧，我先安排你做個B超，要是結果理想就引產，有別的問題，我們再討論一下。”
沈天心接過單子，道謝后，就和莫閩南一起往B超室走。
B超室走廊上都是人，一排椅子幾乎坐滿，唯有一個空位。
沈天心坐定后，旁邊有個四五十歲的阿姨熱絡的和她攀談起來。
“這位太太命真好，做B超你老公都跟着。”
沈天心看莫閩南沒有解釋的意思，尷尬的扯扯嘴角，“阿姨，她不是我老公。”
那阿姨以為自己說錯話，趕緊打圓場，“誒呀，未婚先孕也是潮流了，阿姨都懂。等孩子生下來再補辦婚禮也是一樣的。”
沈天心摸摸自己的肚子，苦笑着回了一句，“可惜這個孩子也生不下來，更不會有什麼婚禮。”
那阿姨面上滿是尷尬，趕緊起身走開。
莫閩南坐在她身邊，雙手交握，淡淡的說道：“現在不要想太多了，一切等B超結果出來再說。”
“嗯。”沈天心低垂着眉眼輕聲道，撫摸肚子的手更加輕柔，心裏的悲傷幾乎要將她淹沒。
“寶寶，我們下輩子再做親人吧，原諒媽媽，不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了。”
婦產科永遠是醫院中最忙碌的科室，這句話沈天心今天終於有所體會。
她和莫閩南在走廊里等了快半小時才輪到他們。
他們進去的時候，一對夫婦剛剛結束。
那妻子趴在丈夫的肩膀上泣不成聲，被攙扶着下了檢查床，出了B超室。
房間裏的護士還在和醫生八卦，“太慘了吧。這對夫妻第三次懷孕了，這一胎還是空心胎。”
那醫生像是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了，面色淡淡的。
“是很慘，有些人一輩子就求能自己生個健康的孩子，有些人呢，幸運的懷上了孩子，卻處心積慮的要把孩子打掉。”
沈天心聽完這些話，原本就沒有血色的面頰，瞬間又白上了幾分。
莫閩南也喉嚨發緊，心裏不太好受。
他知道醫生，這話可能不是對自己說的，但聽了心裏就是不舒服。
“下一位，沈天心。”
冰冷的儀器在沈天心的肚皮上遊走，卻帶給她鮮活的生命影像。
儀器上的圖像逐漸清晰，一個有了形狀的嬰兒闖入沈天心和莫閩南眼中。
“孩子很健康。”醫生中肯的評價了一句，“你看，你們的寶寶正在肚子裏咬自己的手指呢。”
儀器上的確有個小小的頭在啃手指的樣子。
“她會咬手指呀。”
沈天心心裏湧起一陣喜悅，雖然她有時候能感受到孩子在翻騰，但這樣清晰的看到她長什麼樣，還是第一次。
莫閩南看着顯示器上那個小小的身影，奇怪的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世界有一個生命因為他而誕生，甚至會在媽媽肚子裏咬手指玩。
這樣的奇妙感，生平第一次出現。
醫生繼續推着儀器，突然說了一句，“胎兒心臟也發育的很好，你們可以聽聽胎心。”
然後醫生藉著儀器，讓胎心在這個房間中響了起來。
一下一下，如雷聲鼓在莫閩南和沈天心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