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借宿農家
李司深一行人漸漸遠離京城,看到沿途良田長滿綠油油的莊稼,村戶人家或扛着鋤頭下地幹活,或在田埂上休息取食壺漿。想起他鄉正飽受旱災、食不果腹的災民們,李司深心裏十分難過。
“駕……”
她握緊手中的韁繩,雙腿加緊馬肚大聲喝道。馬兒聽到主人的指示,步伐變得輕快起來。
咦?卿兒騎的馬速度怎麼突然快了呢?
五皇子李隆哥見李司深的馬兒跑到他們前面,不明所以,正要提醒她不要脫離隊伍。就在這時,身旁的楚伯懿開了口。
“殿下,六皇子不會跑太遠,由她去吧!”
“哦?楚公子怎知?”
楚伯懿見他疑惑,指了指良田。
“五皇子看到了嗎?這裏百姓祥和,農戶自食其力,倒也過的富足。雖然比不了商民,若無凶年,顆粒糧倉滿盈,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可是,我們此行南方比不了這邊。六皇子定是觸景生情,才會策馬跑到我們前面去。”
李隆哥聽完楚伯懿一番解釋,暗暗覺得這人觀察真是細緻入微。
李司深行至隊伍前面,也知道剛才心血來潮,便放慢了速度,緊緊跟着隊伍。
一行人山一程水一程,來到寬闊的河對岸。眾人見河面並無小橋舟楫,無法通行。且此時,河流水平如鏡、悠遊煙水。
李司深翻身下馬,牽着韁繩走到岸邊———發現有一座石碑矗立岸邊。見石碑上的刻字,指尖劃過低聲吟念道:”白倉河。”
這邊李司深知道河流的名字,思考如何渡過。是繞道而行?還是架設浮橋通過?隊伍後面的五皇子李隆哥與楚伯懿也跟了上來,下馬走到她的身旁。
“這河面真寬廣啊!無橋無船,我們是遇到攔路虎了。”
楚伯懿見前方無路可走,又見李司深蹙眉思索,心裏已然清楚她也在想辦法渡河。
正當大家紛紛放下手中行李,停下來休息,在他們頭頂上方原本晴空萬里此時已烏雲密佈,耳邊風聲呼嘯而過。這種天氣陰晴不定,怎麼說變就變了呢?眾人停止休息,連忙把馬車上的糧食等行李用布蓋好扎進邊角。
就在大夥手忙腳亂,李司深看到平靜的河水已水流湍急,浪花朵朵驚拍河中的石頭。
楚伯懿建議大家趁河水還未漲起,搶先渡河,再晚些就來不及了。李司深眉頭不展,見不遠處樹林裏堆積廢棄的實木圓料,決定在河上架橋渡河。
“諸位勇士,有誰願意跟隨本殿下一同前去樹林裏收集木料做橋?”
“我!”
“殿下,我也來幫您!”
“還有我……”
李司深振臂高呼,一部分侍從跟着她拼接橋面,剩下的人準備其他材料。
然而,李司深一行人忙的不可開交時,卻忽略了尾隨他們一路的伏兵。
這些伏兵個個身手不凡,都是練家子。隱藏在樹林裏,就像獵人,舉起手中的長槍瞄準獵物伺機而動。
李隆哥見李司深向林子裏走去,提醒她注意安全。早已埋伏好的追兵打算只要六皇子一進入林子裏,立即伏殺。
可是,為首的伏兵長卻伸手制止他們———現在就地伏殺會引起五皇子和楚家公子的注意。到時候,別說完成任務,就連他們都會被解決掉。這些隱匿者該換設計,按兵不動,找個合適的機會下手。
李司深帶領的侍從忙活了一陣子,終於把橋面拼接好,剩下的就是渡河。他們抬着廢棄的木料做成的橋面出了樹林,河岸五皇子李隆哥和楚伯懿見李司深朝這裏走來,也上前幫忙。
“老大,他們橋面已經做好,再不動手可就沒機會了!”
“他們要過這座浮橋,我就讓它成為奈何橋。葬身魚腹,通通去見閻王吧!聽我指令,下手!”
埋伏許久的伏兵等的不耐煩了,箭在弦上,開始狩獵。
眾人齊心協力,眼看浮橋架好,大家歡喜之餘上橋前行時,樹林裏突然飛出一隻利箭直逼李司深。
楚伯懿側耳聞動,弩箭離線、觸機則發。不好!六皇子危險!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上前撲向李司深。
利箭擦着楚伯懿的衣袍險險劃過,留下一道布料撕裂的口子。李司深被楚伯懿從身後抱在懷裏,強壓下頭顱迴避。被這麼一折騰,他們二人躲開了利箭,但掙脫束縛的李司深卻不高興了。
“楚公子,你想要幹什麼?”
“殿下,本公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於情於理,你是不是該說聲謝謝呢?”
見脾氣上來的李司深生氣,楚伯懿向她解釋若不是他捨命相救,恐怕現在六殿下就不會站在這裏說話了。
李司深聞言,冷靜下來。救命?剛才上橋的時候……李司深瞥見扎在橋面上一隻利箭的位置……那裏正是她先前所在的地方!
“我……唔,咳咳,那個……楚公子,對不起啊!方才是本殿下錯怪你了。”
“無礙,只要殿下性命無虞,本公子就放心了。”
楚伯懿如變臉一般收起委屈像,彷彿那受氣包的樣子不曾有過。
李司深後知後覺,內心跳動的比平日快了不少。真是命懸一線!若非楚伯懿相救,她早就……可惡!是誰暗下殺手取她性命?而這支利箭插在橋面的方位……應該是從不遠處飛來的。
會是在哪裏?李司深撿起利箭,走下浮橋環顧周圍。附近樹林環繞,唯一可隱藏的不二首選就是林子。
打定主意的李司深決定利用手中的長箭誘出暗中人,她問隊伍里有誰隨身攜帶弓弩?
楚伯懿見峭壁在人群中點了點頭,開口道。
“本公子這裏有一把弩具,六皇子需要儘管拿去用吧!”
借到弓弩的李司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拉開弓弦,箭頭銀光泛冷飛速向樹林深處。
“嗖”的一聲,利箭穩穩紮在樹榦上,距離伏兵長臉龐只有兩指間距!伏兵長喉結抖動,耳邊汗珠劃過。
“什麼人在樹林裏鬼鬼祟祟?有本事射箭傷人,沒本事站出來,真是孬種啊!”
被發現了?不可能啊……六皇子怎麼知道他的藏身?既然這麼不客氣,那他也不用隱藏了。
伏兵長一聲令下,暗處的其他伏兵紛紛出現在李司深的眼前。果然……出了京城,還是有人動了殺心,欲除之而後快。
李司深見這些伏兵一身藏青色暗服,面帶紗巾蒙蔽,只露出兇惡的眼神。顯然有備而來,看他們腳上粘的泥土,是跟了一路吧!得虧憋得住,這個時候動手……
楚伯懿見樹林裏的伏兵引了出來,一手抽出腰間的佩劍默默走到李司深旁邊,他靠近李司深耳畔低語。
“殿下,這些人可有把握解決掉嗎?”
李司深看他一眼,“都是一群小羅羅,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說著,兩個人很有默契。一個左右開弓,手上無箭,運氣化箭;一個橫掃劍輝,穿雲其中。等他們一個放下手中弓弩,一個利劍入鞘,那些伏兵已傷亡過半。
“就這……還是練家子,這麼不經打啊!”
“楚家小兒,休得猖狂!”
楚伯懿見這些伏兵對他們都不成威脅,拍了拍李司深的肩膀示意她此地不宜久留。
伏兵長見兩人遠去的身影,眯起雙眼。傷我弟兄,怎麼會輕易放過你們呢!伏兵長握緊拳頭,提起速度去追他們二人。李司深和楚伯懿見身後伏兵長和他的手下緊追不捨,頓感難纏。
“嘖嘖,一群討厭的傢伙。”
兩人來到岸邊,發現五皇子和大隊人馬已渡過河流,只留下他們。河對岸的李隆哥催促二人趕緊渡河,因為此時天上開始飄雨,再晚些河水上漲,想要渡過就變得困難了。兩人一邊躲避伏兵長和他部下的追殺,另一邊試圖強渡。
木頭做的浮橋再湍急的河面上發出“咯吱吱”的聲音,人走在上面搖搖晃晃,還要時刻注意腳下。伏兵長見二人渡河,心生一計,隨即拿出匕首準備割斷橋繩。
楚伯懿見他包藏禍心,手持利器一下子甩出擊中伏兵長的右手。
“啊!我的手!姓楚的那小子竟然使暗器!”
伏兵長眼瞅着匕首掉落河水中,自己的右手也被利器傷的不輕,險些斷了筋脈。他也不顧橋上二人死活,要來部下的匕首直接割斷橋繩。
“小子,敢廢我右手……這麼著急渡河,黃泉路上好相伴,你就和六皇子一起葬身魚腹吧!”
伏兵長被逼急了,紅了眼。只差河岸數步的楚伯懿健步如飛,緊要關頭還是跨過轟然坍塌的浮橋。
已經上岸的楚伯懿聽到繩子斷裂的聲音,趕緊伸手一把拉李司深過來。可惜,還是慢了半拍。整座浮橋瞬間被河水沖走,浮橋沉降急流蕩起層層浪花。
伏兵長站在對岸大聲笑道,這下六皇子和楚家小子在劫難逃了!但伏兵長失算了,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原來,李司深在浮橋掉進河水之前,利用手中的弓弦套牢架橋的木樁,儘管衣袍被激起的水花打濕,自己也使出全身力氣緊緊抓住木樁,這才沒被河水沖走,楚伯懿和李隆哥見勢連忙拉她上來。
“可算是獲救了……”
“卿兒,有沒有事?”
“五哥,我無礙。景軒,你去把本殿下的馬兒牽過來。”
李司深喘息之餘翻身上馬跟隨隊伍繼續前行,這下伏兵長徹底捶胸頓足,咬牙切齒直跺腳生氣。
“又失了手。放跑了他們……”
此番經過,耗費李司深不少力氣———她強打精神,又走了一段路程整個人愈發昏沉,神仙打架都使她提不起眼皮瞧一瞧。當大夥行至沿途村莊時,李司深終於熬不住,面紅髮熱,從馬背上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