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尚書大人宴歡愉,夜路歸途遇故人
李司深和離成功后,董尚書愈發膨脹起來。他的奸計得逞,朝中越來越多的官員開始巴結他,還與之走的很近。
”董大人,這是下官一點心意,請您收下。“朝中一位官員從懷裏拿出紅包遞給他,看樣子紅包里的銀票很有分量,董尚書先是客套推脫,讓來讓去,還是接下了。
”大人,這是您最愛的汝瓷天青色樽,不知您可滿意?下官讓人尋來供您平時把玩。“
”不錯不錯,汝窯為魁、瓷中珍品。吾最愛這種翠青色,你眼光極好,甚得吾心啊!“另一位急着獻寶的官員叫來僕人小心翼翼打開錦盒,董尚書看到裏面這件天青色樽眼神停在瓷器上許久,不忍移開視線。
一時間董府門庭若市,前來拜訪的官員絡繹不絕。甚至,有些官員來拜訪拿了拜帖都排不上號兒,還要等上好幾天。過往路人見此,不禁感嘆。
”瞧!這段時間來董府門前的轎子一台接着一台,好不熱鬧啊!“
”可不是嘛!自打六皇子與六王妃和離,董官人比原來更加神氣,都不曾把別人放在眼裏。除了陛下,還能有誰比他更厲害?“
”現在某些人一時風光無限,可別最後落了個樹倒猢猻散,那才叫凄涼呢。“
”噓!話可不能說的這麼露骨,讓前來拜訪的官員們聽到了可就不妙了,小心你的腦袋!“
路人趕緊提醒身旁的同伴,話不能亂講,街上人多嘴雜,難保別有用心之人拿來做文章。同伴聞言立刻閉緊嘴巴,確定周圍沒人盯着他們才敢一點點放下緊繃的心弦。
這下,坊間關於董尚書的議論不亞於李司深下山回京的熱烈,京城小報的內容也悄然發生變化。
“董尚書可成了名人,現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皇帝接過裴公公遞來的小報,冷冷哼道,重重的把手中小報拍在桌子上。聲音之大響徹整個書房,門外侍候的宮奴聽到房間裏帝王憤怒,大氣不敢出一聲,更加恭敬的站在門外值守。
這個董尚書……多行不義必自斃,真想現在下道旨意折斷他的翅膀!看他還能囂張得了?!裴公公看着難以壓抑心中怒火的皇帝一把抽出懸挂在牆上的利劍,趕緊上前抱住帝王的手臂阻止。
“陛下,三思啊!您是九五至尊,董尚書一介臣子,多的是辦法嚴懲。您這個時候提劍出去,讓宮奴看見,當如何議論您呢?”
“狂妄之徒,朕恨不得摘了他的腦袋,如此目中無人、膽大妄為,豈能平憤?”
“陛下,董尚書自從掌權,也不是一日兩日這般。背後早已有人見不慣,如今朝中大臣表面對他畢恭畢敬,那是懾於他手中的權力,倘若老虎沒了牙齒、又瞎了雙眼、斷了手足,還能像現在這樣厲害嗎?”
裴公公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終於使皇帝重新收回劍鞘。衝動是魔鬼,若此時陛下真的提劍出去找董尚書發泄心中怒火,後果會不堪設想。一國可以沒有弄臣,但絕不能失去主心骨。
“你提醒的沒錯,是朕衝動了。親自手刃臣子,必然有失欠妥。無緣無故、名不正言不順的殺了董尚書也不能使萬民信服。”
裴公公聞言,內心懸着的石頭也微微落下。見皇帝獨自一人陷入沉思,他也從書房退了出去。
“董大人,這是我們京城最好的酒樓———得天樓。今晚在此設宴,還望大人賞光,務必前來啊。”
“孫大人啊,你這般破費又為哪般呢?”
“董大人,今晚此樓有別樣的風情,錯過可就得不償失呀。大人,難道就沒有一點興趣嗎?”
別樣風情?一家酒樓而已,還能有怎樣的眼界?不過,既然尤大人再三邀請,不去瞧一瞧也說不過去。
尤大人見說動了董尚書,側身請他先行,自己則跟在他身後。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前來巴結的官員們請董尚書喝酒吃飯,宴席上,大家歡聲笑語、歌舞昇平,好不快活。董尚書酒過三巡,人有醉意。眼前浮現中原女子曼妙的舞姿仍然覺得不夠過癮,便放下手中的酒杯。
“尤大人,這就是你說的別有風情?哼,不過爾爾,言過其實罷了。”
“大人別急啊!她們只是暖場的,活躍一下氛圍,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話音落地,尤大人招手示意酒樓小二。小二知道主座上的貴客是當朝權勢傾天的董尚書,知曉來意后立即撤掉中原舞女,換了一批西域舞姬。
舞姬以鼓伴奏,舞帽上的金玲一搖一晃,發出清脆的聲音。她們分成兩人為舞,腳下踩着鼓面,鼓兩側蓮花盛開,那是手藝精湛的刀工雕刻上去的。栩栩如生,好似真的蓮花搖曳水面。伴着歡快的節奏,舞姬們扭動纖細的腰身,眉目生動傳情。舞姿及盡變化之能,剛健明快、婀娜俏麗。
樂工們或席地而坐,或站立彈起手中的弦音———箜篌錚錚、火不思相鳴;笛聲清脆、管竹悠悠;撥弄月琴,急如萬馬奔騰;篳篥聞樂,起伏如山巒……舞姬不時轉動腳下的雙面鼓,舞至激昂時刻,節奏加快,鼓聲催緊,大幅度的動作和激烈的旋轉另在場的人眼花繚亂。綢緞擊鼓,竟與伴奏相得益彰。
舞姬跳的是西域石國的柘枝舞,名為“鳳影嬌”,眾人看着眼前不一樣的舞蹈風格紛紛拍手讚歎。奏樂歡快激昂時,董尚書不禁舉起手中的酒杯吟詠前人的詩句“紅筵高設畫堂開,小妓妝成為舞催。珠帽著聽歌便匝,錦靴行踏鼓聲來。”表達自己內心的興奮之情。
曲終人散,隨行的官員們意猶未盡,還想挽留董尚書,卻被他婉拒。
“董大人,一人行走夜路為恐不安全,您稍等片刻,下官叫人喚來馬車送您回去。”
“別!這點兒酒量本官還醉不了!這條路本官常走,怕什麼?一個酒鬼,沒人打本官的主意……嗝,不、不說了!本官還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呢。”
伴着夜色,董尚書沒有像往常一樣坐着馬車回去,身邊也未曾見僕人跟隨,而是獨自一人渾身充滿酒氣搖搖晃晃的走在回家途中。
他自認為上京城內安全無虞,殊不知當董尚書走到一處人煙稀少的路段時,四周只有民房林立,旁邊牆角一側堆積大量的竹籠。董尚書剛要抬腳向前行走,不曾想從黑暗中躥出一道黑影。那人蒙面持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月下冷光照耀在鋼刀上,董尚書猛然抖了個機靈,在醉意中瞬間清醒。
“別殺我,別殺我!”
突然出現的蒙面男子壓低嗓音,鋼刀未曾移開視線半分。
“想活命,那就拿命來。”
董尚書以為自己要玩兒完,頭皮發麻死神來臨之前,蒙面男子出乎意料的停下動作。
“董大人,北地的紅信石可是不錯的殺人手段呢!”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對,已死之人,難怪大人見了會害怕呀!我還以為您天不怕地不怕呢。沒錯,是我……閭山。”
劫持他的人操着濃重的漠北口音,從他們之間談話中,董尚書漸漸聽出這個蒙面男子正是當年皇子滿月宴前來祝賀的阿伏干使者身邊的隨行侍衛閭山!
董尚書一臉驚懼,他不是隨着阿伏干使者一起被可汗解決了嗎?!怎會出現在這裏?董尚書不明白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手無寸鐵,董尚書一邊試着安撫閭山不要對他起殺意,另一邊抓緊想辦法找準時機跑路。
”閭山啊,我們有話好好說。現在我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是您的對手,能不能把刀先放下來?“
”放下來?哈哈哈,位高權重的董大官人……你當我還是愚昧無知的莽漢嗎?你在背地裏陰我們,這筆帳今晚好好算算!“
閭山這匹夫,是來報仇的么……董尚書來不及多想,只見閭山發出陰沉的笑意另他毛骨悚然。
”哦!對了,我手上這把鋼刀沉寂許久不曾飲人鮮血……這麼好的機會,你說我能放下嗎?“
“你!閭山!當年之事我沒有背地裏陰你和阿伏干使者,這都是可汗做的!說到底,我也背了黑鍋啊!你可不能都算到本官的頭上。”
呸,死到臨頭了還嘴硬,閭山在心裏恨恨唾罵。
”有沒有,我心裏門兒清。董大人,黃泉路上好相伴,你不會孤單一人的……因為殺人要償命啊!“
早已埋下恨意種子的閭山怎能輕易放了他?最終,閭山還是一刀解決抹了董尚書的脖子,鮮血噴涌,董尚書也因此躺在血泊之中。
京城守夜人走街串巷,一邊敲着手中的鑼,一邊提醒”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當守夜人走到一段路時,打算停下來稍作休息。就在他把手中的鑼放在地上,留意到鑼上沾有血跡心裏很是納悶。這裏怎會有血印呢?
順着血跡的方向,守夜人發現在他前面不遠處有一人倒在地上,呼喚了幾聲沒有反應。守夜人湊近一瞧頓時嚇壞了,手中的鑼”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的聲音打破沉寂的夜晚。
這個倒在血泊中的人……不就是權勢滔天的董尚書嗎?!守夜人揉了揉眼睛,沒看錯,他怎會出現在這裏?看樣子已無生機。守夜人壯着膽子,探了探董尚書的鼻息,顫顫巍巍的手輕輕接觸董尚書的身體時,身體漸漸發涼僵硬。守夜人見此,回過神趕忙從地上爬起,拿着鑼具匆忙跑向官府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