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甚至,她還給自己留了後路。但凡以後真真過不下去了,無論是她想辦法被休,還是和離,至少會桃溪村都有個因由......

林老漢剛剛嘆息的神情,並沒有在林寶茹心上掀起絲毫波瀾。至於王氏,心裏也十分不平靜,可一看到自家滿臉血道子的兒子還有腳步輕快的女兒,她又覺得旁的都不重要了。

幾人回到茅草屋的時候,林小山已經在采茹懷裏睡著了。

而采荷也依偎在二姐身上打着瞌睡,幾個小小的人捂着一床破破爛爛的被子,卻依舊縮着脖子,顯然就算睡著了也覺得冷的厲害。

聽到有動靜,采茹趕忙睜開眼,一隻手還順勢拿起了身旁的一根棍.子警惕的看着房門。

那模樣,可不就像極了受驚的小獸?

林寶茹適應了一下屋裏昏暗的光線,瞥見采茹手裏的棍.子后,嘆口氣上前把小山接了過來。

“吃東西了嗎?”林寶茹小聲問道。

林采茹見是自家姐姐回來了,放下心來,她摟了摟采荷說道:“吃過粥了。”

這會兒王氏也過來了,她心疼的看着幾個女兒,聽到采茹說只喝了粥,不由問道:“鍋里不是還有餅子嗎?”

采茹抿了抿唇,瞧瞧看了一眼王氏,“省着點吃,不然擠不出給奶的奉養銀子了......”說完,她又趕緊說道,“娘,大姐,我跟采荷喝了粥,又喝了水就睡著了,所以不覺得餓。”

一句話,讓王氏的心更斯拉斯拉的疼了起來。

林寶茹見王氏又要掉眼淚,說道:“娘,別哭了,咱們的淚珠子最沒用了。如今分了家,等拿了咱們該拿的銀兩,先添置幾件厚衣裳跟被子,這個冬天咱也不怕再被凍出好歹了。”

林采茹一聽自家長姐的話,一雙黑黝的眼睛忽然冒了亮光,“姐,咱們分家了?”

林寶茹點點頭,“分了,而且連帶着爹給咱們留下的東西,還有村裡分下來的田地,都給咱們分了。”

“那以後咱們是不是再也不用去那邊了?你是不是不用再嫁個大伯娘說的那個人了?”林采茹臉上帶着希冀,小心翼翼的跟林寶茹確認。

她聽魯大娘說了,那個要去自家長姐的人不是好人。雖然那人往老宅潑糞水,讓她覺得很解氣,可一想到那人隨時可能那麼欺負自家長姐,她就覺得心驚膽戰的。

林寶茹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以後也就逢年過節過去,就是遮場面的事兒,不用多留。沒事沒非的,咱們不去。而且以後奶奶跟大伯娘兩家的臟衣裳,咱們再也不用洗了,你堂哥跟堂弟犯了錯惹了禍,也不用咱們再替他們受罰了。”

王氏瞧着兩個女兒的互動,忽然覺得自個太不稱職了。她雖然疼愛幾個孩子,可每每遇上大房那邊,都只一味的讓幾個孩子退讓容忍。

如今想來,幾個孩子同寶茹更親近,不是沒有道理。至少,自打寶茹病好以後,要比自己這當娘的更護着弟弟妹妹。

小山被倒了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雖然看不清楚人呢,可他還是小聲叫了一聲大姐。

睡眼朦朧的模樣,讓林寶茹沒忍住親了一口。

“娘,您抱着小山,我去熱熱鍋里的粥,再弄點木炭。”

“你歇會吧,娘去弄。”王氏心裏眼底酸澀難忍,怕被孩子們瞧出端倪來,趕緊起身出了屋。

她們這邊一派安穩,卻不知道老宅那邊,此時早已亂成了一團。

原本劉氏心裏就有怨氣,等聽說林老漢已經簽了分家文書,而且給出去的物件比原想的還多后,她是徹底被氣炸了。

她也顧不上計較之前林老漢落自個面子的事兒了,只管追問道:“你真許了那些?”

林老漢明擺着不想再說道分家的事兒,本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所以敷衍的應了劉氏一聲,就打算回屋裏歇着。

可劉氏哪裏能忍得住,她一把拽住林老漢,聲音尖銳的責問道:“誰讓你給的,我不管,這文書不算數,你現在就給我把分家文書要回來!”

她素來是個蠻不講理的,當然也不會在意到林老漢的臉面。在她心裏,只要能把東西收回來,就算丟臉又怎樣?

只可惜,一直十分縱容她的林老漢,這會兒直接揮手給了她一巴掌。打了一巴掌后,林老漢像是尋到了發泄的方法,連拉帶拽的提着劉氏往大門口走去。

這會兒大門口早已被收拾過了,可那臭味依舊若隱若現的傳來,讓林老漢心裏的怨氣越發深重了。

到了門口,林老漢把劉氏往外一扔,渾濁的雙眼眯着看向劉氏,那眼神說不上是怨還是厭,反正讓劉氏感到渾身發冷。

“還是那句話,你要是過,就安安心心在老林家過日子。你要是不想過了,就回你劉家!”

林老漢這話說的咬牙切齒,經了今兒的事兒,他甚至能想像得到,以後出門多少人會明裡暗裏的看他的笑話。

劉氏是個潑辣的,但能在村裡囂張幾十年,她也不是個沒眼色的人。這會兒見林老漢真的動了怒,好似比在里正家裏時候,怒起更深,甚至他的這句讓自己回娘家的話,並不只是威脅了。

她越想越驚心,一時覺得一道驚天霹靂,只震的自己心頭打顫。一時又惱恨這老頭子不知被二房灌了什麼迷魂湯,竟那樣分家。

可等她看到林老漢真的不管她,逕自扭頭往回走的時候,她徹底不知所措起來。

她已經是六十多的人了,哪裏還有什麼娘家啊。若是真被趕出林家,她那些子侄誰肯收留她?

往日裏她在林家作威作福,說白了不過是仗着自家老漢那點愧疚跟忍讓。可一旦林老漢真不依着她了,她哪裏還敢囂張?

劉氏不敢再提要林老漢要文書的事兒,趕忙爬起來,也顧不上哭嚎就拽住了林老漢。

“老頭子,你這是做什麼啊。孩子們都這麼大了,你讓我去哪?”她撲到林老漢身上,不敢再強硬。

林老漢佝僂着身子,任由她把鼻涕眼淚的擦在身上,半晌才嘆了口氣說道:“我記得寶茹小時候,你雖然怨恨二房,卻也時常幫襯那邊一把。那時候,你雖然挑剔苛待二房,可也不至於昧了良心!老婆子,怎的你越過就越狠心了,你都忘了當初寶茹那丫頭還是個奶孩子時候,在你懷裏的模樣了?”

“你看看都做了什麼?把老.二一家子感到茅草房,那能住人嗎?這深冬臘月的,你就不怕那幾個小的被凍死!”林老漢說了一會兒,覺得氣悶的很,索性也不再繼續。

“你老說指望不上老.二家,但你好生琢磨琢磨,這些年是誰奉養着你?但凡你能把寶茹那丫頭的話聽進去一半,咱也不至於被人戳着脊梁骨說不慈!”

他說完,就推開劉氏的胳膊,身體佝僂着往屋裏走去。

至於還沒來得及吃的後晌飯,他是半點想吃的念頭都沒有了。

在庄稼院裏,分家自古以來就是大事兒。而林老漢公正分家的事兒,也很快打里正家傳了出來。

村裡不少人都詫異林老漢的做法,不過大多數人還是感慨,林家二房終於熬出頭了。

幾人簡單的吃了口飯,林寶茹就扒了倆火盆子,一個讓林滿倉帶回屋裏,一個留在她們房間。

這會兒林滿倉洗過了臉,雖然鮮紅的傷疤還有些嚇人,可到底不流血了。

其實他對臉上的傷並不在意,奈何林寶茹非得拽着他讓他上藥。說起來,這藥膏還是上次自個被打破腦袋拿的,雖然是赤腳大夫自個熬制的,可卻十分有效。

算上今日,林寶茹只敷了兩次,額頭上的傷就已經不怎麼疼了。當然,也不至於全然好了。

林滿倉憋着氣讓妹子上藥,忙活完以後,才抿唇看着王氏說道:“要是奶奶不肯退聘金,那爺爺補給咱們的地,得寫妹子的名兒!”

大概是平時不常說話,所以他的聲音嘶啞的厲害,連語氣都有些生硬。

王氏沒那麼多心眼,兒子女兒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況且這幾日寶茹幾乎都要成了她的主心骨了。

把地落在寶茹名下,她自然沒什麼意見。

只是自家兒子一年也不說幾句話,怎的現在時不時會冒出幾句來?偏生,那話並不像是腦子壞了的孩子能說出來的。莫不是自家兒子,有好轉的跡象?

王氏想到這裏,心頭忍不住一跳,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兒子。

林寶茹同大哥一同幹活久了,其實對他的情況是有所猜測的。大抵是大哥自小被欺負的厲害了,加上娘不能給做主,所以不想說話就一門心思的幹活。

說是逃避,卻也是自我保護。

只是旁人不懂,只當他是腦子不靈光了。

打她穿越來以後,開始有意無意的反抗劉氏跟章氏。從讓倆人吃癟,讓她們丟臉,再到現在分了家擺脫老宅,才讓她大哥林滿倉又有了說話的欲.望。

不過這也只是她的猜測,她畢竟沒有學過心理學,也不敢下定論。

反正不管怎樣,這個嘴上悶葫蘆,但也會護着她的大哥,總能讓她心裏感到陣陣暖意。

大家說了一會兒話,就各自睡下了。

大概是一直困擾自個的事兒解決了,以至於林寶茹躺下后,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身旁的王氏,摸索着拉住她,小聲說道:“寶茹,你是不是覺得娘挺差勁的啊?”

林寶茹被王氏親熱的拉着手,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搭話。

好在王氏也沒想着聽到回答,她接着開口道:“其實娘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挺窩囊的,可看着你們姐妹,娘又覺得難點也沒什麼。”

“除了娘想指望着讓你爺奶跟大伯一家成為你們姐妹的依仗,還有娘一直念着你爹的好之外。更重要的是,娘一直覺得這是咱們二房欠下的債,是你爹欠你奶.奶.的啊。”王氏哽咽了一下,卻沒再急需往下詳細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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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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