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章 番外之龍淵

應天威勢，神靈誕生。

龍淵乃天地間自然誕生的第一個神靈，所謂自然誕生，是為了區分神君點化和混沌自生神靈的差別，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算是除神君帝修與古神奧薩之外，應天運而生的第三位大神。

混沌神靈，本該是天之驕子，天運傍身，然而他誕生最初，已然被上古大神所忌諱，因而身附禁制，神體羸弱，連一個小小的人族都不如。

後來六界生靈生息繁衍，仙族天資承天臨幸，地位乃當之無愧的首位。

彼時他神體未成，資質不顯，被一位仙族女子收養，記入仙族，卻因實力低弱，被崇尚力量的仙族視為恥辱，遭受多番霸欺凌辱，因而一早發誓，要獲得實力和權力，方才能不被這般欺辱。

後來天地間又誕生了神靈，神君賜神族之名，掌六界蒼生，尊居六界之首位，引發各界不滿。

為平衡六界關係，天地規則自動衍生晉級體系，各界生靈可通過修鍊，修成神體，入神籍，方才平息怨怠。

可至未來幾萬年，能修成神體，記入神籍的，除了幾位混沌大神之外，唯有十大超神獸和少數天資逆天的強者大能，神族數量從未過半百之數，由此可見，神族地位之尊崇。

仙族自詡天運之族，與神族交好，龍淵見識了太多仙族為討好神族的手段，心中雖不屑，但這並不妨礙他想盡一切辦法突破晉陞。

有時候命運的轉機就在一瞬間，龍淵在仙族是出了名的歷煉狂魔，混沌神靈自有天運傍身，他在一次歷煉中無意發現了超神獸真龍的幼崽蛋，陰差陽錯之下滴血認主，破除了體內禁制，激發出壓抑已久的神靈血脈，至此一飛衝天，一躍成為了萬人之上的神族。

從地獄到天堂的感受也無非如是，曾經對他頤指氣使，肆意打罵的仙族，如今小心翼翼地語氣，恬不知恥地攀附，少年一夜之間嘗遍世間冷暖，閱盡人生百態，忽然開始厭倦起來這些人前後不一的噁心作態。

因此，對唯一一個不曾欺辱他，於危難之際對他又有救命之恩的女子，他格外珍惜與看重。

金陵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這話用在龍淵身上再為合適不過，禁制一被打破，他便顯現出了驚人之資，接連做出震驚六界的大舉，絞殺作惡凶獸，收服上古神兵凌霄劍，一人殲滅妖族判黨等等事迹，讓他一躍成為神界最炙手可熱的少年英才。

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那個後來讓他無數次心痛，輾轉難寐的少女。

初見，他煩她的肆意妄為，胡攪蠻纏，厭她的無知無畏，野蠻嬌氣，更恨她的明媚天真，爛漫無邪……那是只有被呵護長大，生於光明的人才配擁有的東西，而他，從未擁有過。

終於，被纏得煩了，他問她：“你這恩到底到底要報多久？”

她笑盈盈地答：“一百年吧，我看人族話本上說一百年就是一輩子呢。”

他甚至懶得提醒她，一百年在擁有永生的神族面前不過是幾個睜眼的功夫而已，猶如過眼雲煙。

當真是過眼雲煙。

當她站在他面前，面容平靜地告知他一百年期限已到時，他的第一反應是：竟然這般快嗎？

彼時，他還不曾知曉，那一次猶疑，成了他日後悔恨的根源，也成了他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那之後，他們經歷了長達一年的冷戰時期，哦不，於他而言只是一年，在人間歷煉的她那裏，大概早已過了百年千年，以至於再相見，她一語成讖，相逢陌路。

都說神不老不死，擁有永生，乃眾生苦求而不得的欲之巔峰，可又有誰知位至巔峰的寒冷孤寂，何況是在此般痛苦折磨永無休止的情況下？

龍淵以為，親眼看見那人漸行漸遠無法挽回，已是痛苦之至，卻不知這世間還有陰陽兩隔，永不再見的絕望，這才是讓他無法忍受的。

所以，當察覺到神君竊取秘法，妄圖復生少女時，他非但不加以阻止，還在暗處助力，替他遮掩，掃清障礙，只為有朝一日，能再見她一面，若再貪心一點，能讓他彌補悔恨……他也可以不擇手段，哪怕犧牲一切。

真正要說的話，神域是在他的放縱之下一步步淪陷，最後滅亡的。

沒了她，一具行屍走肉如何能打理好諾大的神界？更何況，他一直偏執地認為，她是被眾仙神逼死的，既如此，那就都去給她陪葬好了。

他帶着執念跳下輪迴陣，祈求上蒼，讓他找回失去的愛人，屆時，他會用自己的一切方式來贖罪。

可是天意弄人，兜兜轉轉，天命輪迴，竟又重蹈覆轍。

龍淵苦笑着搖頭，舉起手中的靈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神情似笑似癲。

旁邊侍奉的仙子上前，輕聲提醒，“帝君，這千靈醉性烈，您今日已經飲了十盅，再飲下去，怕是舊疾又該發作了，還請您保重聖體。”

龍淵輕笑一聲，俊美的神顏因為微醺染上一絲迷茫，兩頰微紅，有異於尋常不可接近的天人之姿，惹得一旁伺候的仙子們頻頻不顧身份抬頭悄悄臨視天顏。

“保重聖體？”他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你怕是忘了，本尊可是神，擁有不老不死之身的神，想死都死不了，有什麼好保重的？”

仙子凝了凝眉，糾結片刻，恭敬地道：“您是神尊，神體自是強大，可先前受那古上神一擊，直擊心脈，若是不好好養護，日後怕是會成了頑疾，每日受那噬心之苦。”

“噬心之苦……”龍淵又笑，那笑容里夾雜着仙子看不懂的孤寂，悔恨和痛苦，指着心口處，一字一句：“就算沒有這道傷，這心，也早就爛了。”

仙子不解，“您乃聖體之尊，怎會如此？”

龍淵端起酒杯再次仰頭飲下，搖着頭嘆：“你不懂，不會懂的……”

話音驟然消聲，他終是抵不住醉意，暈倒在靈玉桌上，嘴角卻緩緩揚起，似是看到了什麼令他愉悅的畫面。

仙子搖搖頭，見怪不怪，拿出靈毯給他披上，退到一邊，不去打擾主子的美夢。

龍淵臉上緩緩露出滿足的笑容，就像他無數次夢回最初——

當少女滿眼星光朝他走來，他用最炙熱的溫度將她緊緊擁住，從此情深不負，別離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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