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的事你少管
陳西睜眼說瞎話,管他邏輯嚴不嚴謹,上來就是一頓猛誇。要是丁磊在場,一定會被陳西誇得飄飄然起來。
“這附近的餐廳都還不錯,你男朋友真是有品味。”
陳西也算不上是個重口腹之慾的人,好不好吃純粹是陳西瞎扯的,貴是一定的。
這邊是購物中心,配套的吃喝在H市算是很高檔的那種。丁磊自己家是有商場在這邊,吃喝玩樂裝大佬這種事情一點也都難不倒他。
不說別的,光跟傅沉這麼多年朋友,耳濡目染,傅沉身那一套看別人都又蠢又傻的眼神跟表情沒有學到十分也學到了五六分。
劉露與丁磊,再加上一個陳西,三個人無疑是來給蔣離暴擊的。
劉露的本意是想讓蔣離知難而退,想讓他明白他這種剛踏進社會還靠夢想生活的小青年,與她這種已經被社會腐蝕的大齡女青年,各方面都是有差距的。
丁磊就是她想讓蔣離明白的那個差距。
丁磊與劉露做的那麼明顯,蔣離又不傻,哪裏會看不出來。
就連陳西說話都明顯刻意,但蔣離還是一聲不吭的受着,畢竟劉露現在給他的這些難堪,即便是他真能跟劉露在一塊,也必然會碰到的事情。
劉露擺擺手,故作姿態地捂着嘴笑笑,“唉呀,你就別誇他了,他哪裏有什麼品味?不過是看哪裏環境好就挑哪裏。”
陳西打蛇隨棍上,“他這個選擇原則還是沒錯的。”有錢人才會這麼選,經濟上拮据的人哪有那麼多選擇?
蔣離不吭聲,傅沉也不說話,對陳西跟劉露誇大事實及瞎扯的部分採取放任自流的態度。
陳西一開始還怕傅沉會拆台,但傅沉的沉默讓她放了些心,姐們是親生姐們,生氣也好,鬧矛盾也好,到最後還是要幫姐們的,不管姐們做什麼決定,都得無條件支持。
劉露又一副膩死人的樣子,數了所謂的男朋友的好個優點,反正中心思想是她男朋友又帥又有錢,對她還好。
重點突出丁磊做為一個成熟男人的魅力,她有多喜歡這魅力。
憑空說這些的確是有些難,劉露完全是參照傅沉來說的,只把傅沉的脾氣給移花接木了番。
這對劉露一個編導來說,也不算難事。
不過陳西完全不知道劉露在意淫傅沉,不然的話別說親生姐們,親生的什麼她都能翻臉。
劉露用一種愛死男朋友,一說優點就停不下來之勢還在那數着,傅沉不動聲色地看了陳西一眼。
陳西跟傅沉還算默契的,立即心領會神裝模作樣拿起手機玩,瞄了眼蔣離,發現他一直低着頭在聽劉露說話,她趕緊趁機給劉露發了條信息。
發完之後又迅速撈起劉露的手機,假裝要玩她的手機,打斷劉露老母親般的發言,“你有信息呢。”
劉露本來想把手機拿過去自己看,被陳西扯了一把,她立刻從善如流地看跟陳西一起擠着腦袋看信息。
陳西的信息是想告訴劉露該適可而止了,過了就顯得刻意了。
劉露看完信息收了手機,無聲地問真的刻意了嗎?陳西回了她一個真的刻意了的眼神。
劉露咳了聲之後,“唉呀,他人就這樣,我都懶得說他了。”然後不再說丁磊的事情。
只是劉露這一停,好像也沒有其他話要說,氣氛不自覺地有些擰巴。
就在陳西跟劉露兩個人無言對視,彼此眼神中透露着,要不要再吹會牛的時候。
一直沒有跟蔣離有半句交流的傅沉這時候突然問,“你不是H市人?”
蔣離點點頭,說了句不是。
陳西倒是沒有料到,在桌子底下拉過傅沉的手放在自己手裏把玩着,問他,“那你怎麼會來我們電視台實習?”
陳西這種已經旁若無人並且很自然的虐狗的行為,惹來劉露的一個怒瞪,陳西以為她是在劉蔣離的事,又給她瞪了回去,怎麼著?還問不得?
蔣離回答說,“我是H大的學生。”
陳西長長地哦了一聲,招實習生的事她去省城之前倒聽台里提過,但這種事跟她無關,她也沒有多問題。
這事劉露這個H市電台的江湖百曉生明顯比陳西知道的要多。
“這批實習生都是從H大招過來的。”
陳西點點頭,然後說,“我跟你露露姐也是H大畢業的,只不過她們倆都屬於運氣好的學渣系列,吊著車尾進的H大,兩個人選的同專業,還同班。
第一次見面,透底的時候,陳西數H大的分數全班到底第一,劉露以兩分之差拿了倒數第二。
所以她們兩人這才如此臭味相投,一見如故。
不過,等到期末的時候,陳西一下子逆襲了,以五分的優勢,超過劉露,坐上了倒數么二的位置。
為了那五分,陳西請劉露吃了頓Pizza,劉露這才沒有逼着她解釋為什麼你要背着我偷偷複習這種事。
想到大學的時候的事,陳西跟劉露不禁又有點剎不住車了。
“唉,新聞系的那個地中海老教授還在嗎?”
蔣離問:“錢教授?”
陳西跟劉露猛地點頭。
蔣離道:“去年退休了。”
陳西一拍桌,“那個錢教授太好玩了?你選過他的課沒有?”
蔣離說選過,劉露又接着拍桌子,“可不是,那個錢教授可好玩了。我們大二那年,系裏不知怎麼稀里糊塗的就給他安了個科長,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問他問題,他開口必然是……”
陳西咳了兩聲,接過劉露的話:“這個問題,我還沒當科長的時候也遇到過……”
陳西說完劉露大笑,兩個回憶起自己的青春時光,哪怕不說話都有些眉飛色舞。
蔣離也跟着笑了笑,錢教授的確是像陳西與劉露說的那樣,現在都還是那樣。
他道:“我大一的時候錢教授的科長職務就已經撤了。”
陳西與劉露相視一眼后沖對方點了點頭,“英名之舉。”
傅沉捏了捏把玩着他的手的陳西,將兩人放飛的話題給拉了回來,
他問蔣離,“你是省城人?”
蔣離一愣,“傅大哥怎麼知道?”他之所以沒說,是因為不想讓別人覺得他實習期過後一定不會留在H市電視台。
畢竟無論從哪方來看,省電視台都比H市電視台的選擇要好,蔣離做為省城人,跑來H市電視台已經算是奇怪了。若說他以後要留在H市電台,別人一定會覺得他腦子壞掉了。
但陳西跟劉露倒沒想到這層,畢竟她們兩個想問題總是會想到奇怪的地方去。
陳西問傅沉,“你們以前見過?”
陳西跟劉露都等着傅沉能說出什麼驚為天人的相遇的故事出來,結果傅沉只淡淡地說了句,“猜的。”
劉露給了陳西一個你也管管你男人的眼神,陳西也回了劉露一個我這就來管我男人的眼神。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攤在傅沉眼前,“傅大神給我算算,我這命怎麼樣?”
沒想到傅沉還真捏着她的手看了眼,然後道:“無憂無慮。”
傅沉的潛台詞是沒心沒肺,不過這潛台詞陳西沒悟出來,光聽着傅沉說的這四個字,不禁有些高興,傾身親了傅沉一下,誇他,“真會說話。”
大庭廣眾之後傅沉倒是能做到面不改色。
劉露有點受不了地抖了抖,陳西不動聲色地看了蔣離一眼,說:“你跟丁磊膩歪起來比我們還讓我受不了,你自己沒發現罷了。”
劉露摸摸鼻子,心想陳西也是真敢講。
陳西覺得男人的氣場真是奇怪,畢竟傅沉很少主動找別人說話,一般都是基於傅沉的身份,主動來熱臉貼冷屁股的。
陳西常常想,如果傅沉身上不是有那層身份跟地位,就他那臭屁的個性,早被人給打死了。
傅沉居然主動跟蔣離說話,畢竟蔣離跟傅沉完全是兩個層面的人。
蔣離若有所思地看了傅沉一眼,傅沉本來還有話跟蔣離說,但被陳西這一打岔,決定還是不說了。他端起陳西的那杯咖啡抿了一口,又嫌惡地放下杯子。
陳西拿着紙巾給他擦了擦嘴角,嘟囔,“不好喝就別喝了。”
劉露拿起手機給陳西發了條信息,然後在桌子底下踹了陳西一腳,示意她看手機。
陳西拿起手機一看,劉露的信息帶着單身狗的嫉妒。
“你家傅先生是廢了嗎?”
劉露總有覺得今天的陳西十分做作,她跟傅沉的那互動看着比她跟丁磊還假。
陳西不懷好意地沖劉露揚了揚眉,然後舉着手機給傅沉看了那條信息。
傅沉看完信息,配合地朝劉露看了眼。
劉露差點被傅沉給看跪下去,沒想到陳西居然放大招,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陳西配合完陳西,身子動了動。
陳西知道傅沉的耐心大概是用完了,她看了一點也沒有要離開意思的蔣離,然後跟劉露說,“我們也很久沒跟丁磊一塊吃飯了,要不晚上一起吧?”
陳西說完又作死地去問蔣離,“這位小同學,你晚上有事沒?要一塊吃飯嗎?”
蔣離臉上寫着受傷,並且非常嚴重,但劉露跟陳西放的冷箭太多,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箭刺中了他。
劉露因為陳西的這句話心都提着嗓子眼,很怕這個親生姐們會壞她的事,丁磊說了晚上有事,肯定沒法一塊吃飯的。
再說,演出費也就給了一頓飯的,丁磊那麼摳,要吃晚餐絕對會找她額外收費。
好在蔣離思考了兩秒后拒絕了,“我晚上還有點別的事,改天我再請陳西姐跟露露姐吃飯吧。”
陳西笑眯眯地點頭說好,有眼色的小孩總是比較招人喜歡的。
蔣離本來想再跟劉露多呆一會,但劉露跟陳西兩人在那商量着要去逛街買東西,期間說了好幾個奢侈品的名字,還說了一些當季新品之類的詞。
其實別說蔣離,就連傅沉也不是都知道陳西跟劉露說的那些奢侈品牌,畢竟她們說的大部份都是女性用品,衣服、鞋包,還有化妝品之類。
蔣離接了個電話後跟大家告別,“我有點事要先走了。”又對着劉露說,“我……”
劉露很怕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什麼嚇人的話,但蔣離我了一會就沒有再說話了,最後只擠出一句,“我先走了。”
劉露愣愣地點頭,對着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蔣離一走,陳西跟劉露都鬆了口氣,劉露為什麼鬆口氣自是不用說,至於陳西,則是因為傅沉已經沒有耐心了。
蔣離走了,他們可以該幹嘛幹嘛去了。
劉露搖頭嘆息,“演員這活真不是誰都能幹的,可累死我了,希望這次能一勞永逸。”又道:“不行,我得回家好好睡一覺,補補神,昨天晚上為了編台詞,一晚上都沒睡好。”
陳西給了她一個同情的眼神,覺得這親生姐們開的桃花實在詭異。
劉露長的也不差,身材也還行,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什麼桃花開。
這好不容易開了一朵,還沒摘呢,就得謝了。
其實蔣離除去年齡跟劉露不適合之外,也挺好的,但年齡是硬傷啊。
陳西問她,“那你晚上不跟我們一塊吃飯了?”
劉露搖搖頭,“不了。對了,丁磊說他晚上有事,你們估計也約不到他,你們自己吃吧,我也先走了。”說完然後伸手在陳西臉上拍了拍,“預祝你們二人世界愉快。”
劉露走後還沒一分鐘,陳西就收到她的信息。
“別搞太猛,明天工作日。”
陳西這會正靠着傅沉,也不知道傅沉有沒有看到這條信息。
她有些心虛地收了手機,咳了聲后,捅了捅傅沉,“你不是學過心理學嗎?你猜猜蔣離方才離開是因為真有事?還是在這呆不下去了?”
傅沉橫了陳西一眼,“怎麼?你作為娛樂圈新星,要給我表演節目嗎?”
陳西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想起他們那會當著兩位家長的面的那個失敗的相親。
上次他們也這麼交鋒了一次,上次她好歹算是打了個平手,這次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陳西摸摸傅沉的下巴,趁機吃了頓豆腐。
“不管怎麼樣,還是很感謝你的配合,晚上我請你吃飯吧。”又道:“其實你的長相跟身材如果進演藝圈一定會很吃香,霸道總裁什麼的,你還是蠻適合的,往鏡頭前一站,什麼都不用做,等到導演喊卡就可以了。”
說著陳西還暗戳戳地笑了,“到時候我做為你的前輩,就可以潛規則你了。
傅沉拿開她的手,對她說,“你別做夢了,我們那份口頭協議,認真算起來,是我在包養你。”
傅沉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這話一出,咖啡廳里的人紛紛朝陳西看過來。
而陳西則發現,這些人的目光里透露的不是鄙夷,而是一種,你何德何能的眼神。
傅沉說完也沒管她,站起身往外走,陳西抬抬下巴,掃了看她的那些人一眼,趕緊拿起包跟上。
其實傅沉之所以沒拆台看她們演戲,除了這件事跟他無關,他懶得管之外。
還有一個原因。
劉露跟蔣離,他們之間,需要克服困難的不僅僅是蔣離。
現在劉露只要狠狠心,只需要解決怎麼把蔣離推開這個問題就好。
但如果他們要在一起,劉露面臨的問題會比蔣離要多得多。
社會上的眼光其實還算是小事,家庭與他們自身才是最大的問題。
人家都說三歲一個代溝,這個代溝是具體發現在每件事的每個細節上,甚至在意識里都有所體現。
劉露做為一個女性,她如果跟蔣離在一塊,未來必定是可預見性的辛苦。這種辛苦不僅僅會在身體上體現,在心裏更是。
媽媽帶孩子累嗎?
累!
累到有時候恨不得把孩子給扔了,必須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那是自己親生的,才不至於會失控。
傅沉看得太明白,所以做為劉露朋友的男人,傅沉什麼都沒說。
陳西跟上傅沉,抱着傅沉的胳膊想了想說,“傅先生,不如剩下的時間,我們去約會吧。”
傅沉皺皺眉,顯然不太願意做這種在他看來浪費時間又無聊的事情。
他問,“你什麼時候這麼純情了?”
陳西心裏罵著娘,臉上卻帶着笑,“新節目的人設就是個純情小姑娘。”
Vicky都明面上告訴陳西她是傅沉的人了,傅沉哪裏會不知道她在錄節目時發生的事,要說她的人設是蠢或者呆,那倒還能立得住。
畢竟哪有人在第一期節目就直接把底給兜了?
傅沉頭疼的覺得讓陳西去上省台的節目這件事,傅言真是沒事給自己找事,早知如此,當初在香港的時候就不該幫他。
陳西的個性在節目裏生存不了多久的,傅言給他找的事,還得他來解決。
傅沉問,“你那節目要錄多少期?”
陳西搖搖頭,“暫時定的是一季,不過已經言明是按季拍了,可能後面還會接著錄,就是……”
就是不知道以她在節目上的狀態,會不會被留下。
“怕被刷下來?看不出你還這麼有上進心。”
陳西點點頭,“我也是一個積極向上又熱愛工作的好青年好嗎?”
傅沉眼裏明顯寫着不信,“難道不是怕就你一個人被換掉,會沒面子?”
也是有一點這個原因的,畢竟陳西從本市台里去省台錄節目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要是被中途退貨,還真是沒有面子。更重要的問題是,她要真被刷下來了,估計就得回台里看秦婉的鼻孔了。
但傅沉點明這種問題,這就有點不給面子了。
“一個紳士是不會當面拆穿淑女的,這是種不禮貌的行為。”
傅沉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只是希望你能認清事實,你如果想在那個節目裏呆下去,不要立不切實際的人設,免得到頭來吃虧的是你自己。”
陳西瞪他,甚至想打他。
“傅先生,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其實是讓你不要再說了,道理我都懂,人設還得立。”
傅沉完全沒有把陳西的威脅看在眼裏淡淡地問她,“你覺得劉露跟丁磊的事能騙你那個新來的同事多久?”
陳西想了想,回答說,“那要看蔣離在我們台里呆多久了,他要是明天就離開,這事大概就能騙一輩子。如果他在如里一直呆到實習期滿,能不能騙到那個時候就有點懸了。”
畢竟劉露算不是細緻的人,說不定哪天就能給說漏嘴了。
陳西說的很對,傅沉接着問她,“如果他要是留在你們台里呢?”
陳西愣了愣,道:“你不是說他是省城人嗎?他留在我們台里幹嘛,省台多好的選擇。”
傅沉伸手捏起陳西的臉,拉了拉,直到陳西來拍他才放開。
“你能抓一下重點嗎?”
陳西揉揉被傅沉扯疼的臉,抓着他的重點,“他要一直留在台里這事肯定就騙不了了啊,劉露跟丁磊又不能真的為了他就跑去結婚。”
情侶一直不結婚會很奇怪,結了婚不生孩子也會奇怪,生了孩子……生了孩子這他媽就不是演戲了!
傅沉看着他道,“既然你都明白,那這個道理你為什麼就不能往你自己身上套套?”
陳西一呆,不是在說劉露嗎?怎麼又扯到她身上來了。
傅沉說,“你準備娛樂圈呆多久?一期節目的份嗎?還是一個季度的節目的份,你的人設並不是真實的你,你能演多久?等到你的曝光量越來越多,你自己私下的時間跟空間都會隨之變少,你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在盯着。除非你把自己變成你演出來的那樣樣子,不然總會有穿幫的時候,你確定你要這樣活着?”
傅沉還真是……他媽的不給面子啊。
陳西惡寒的搖搖頭,她肯定沒有辦法那樣話着了。
不過……傅沉繞了這麼一大圈就是為了給她幾條人生建議?
陳西總覺昨傅沉應該別有用心,但又說不上來他到底是什麼用心。
“好了,這個事以後再說,我們現在是要去約會。”
見傅沉不贊同地看她,陳西又連忙改口,“這個事近期我會好好想想,直到想明白。”
傅沉這才幾不可聞地嘆口氣收回視線。
陳西拉着傅沉去了情侶聖地OCTLOFT,這個地方原來都是一些舊的廠房,七八十年代建的,有些年頭了。後來廠子陸續搬走,OCT就把這邊的房子都收了,也沒有改建,直接在原來的廠房的基礎上做了些設計開發。
在H市,當初給的條件也算是寬,吸引了一批年輕的設計師投資,咖啡廳、酒吧、餐廳、清吧之類的,內部裝修各色各異,文藝又與眾不同,現在倒成了一個非常有情調的地方,經常會有情侶過來這邊吃飯休閑。
說起來這個地方,陳西問傅沉,“你是不是也投資了?”
上次得知丁磊家有一堆商場之後,她曾偷偷問過丁磊,傅沉有沒有投資這類。
丁磊直接把他知道的傅沉的那些底細都跟陳西交待了,末了拉着她的手交代她,“如果你想謀他的財產,記得事成之後給我一成。”
就傅沉那智商,她去謀他的財產?一成是沒有,陳西給了他一腳。
傅沉嗯了聲,“當時手上有點閑錢,就投了點。”
陳西不知道傅沉的這個有點具體是多少,不過她估計有不少。
她與有榮焉地挺了挺背,好似這地方也有她的份似的。
陳西與傅沉站在一家餐廳的一面塗鴉牆下,陳西吸收着文藝氣息,抬着腦袋文藝地感嘆時間的妙不可言。
就在陳西裝文藝的這會,傅沉已經跟餐廳的老闆聊了起來。
陳西見鬼了般看着傅沉,他什麼時候成了這麼健談的人?
原來是傅沉見着了懸挂在屋檐下老闆打印的那些照片,老闆這才主動走過來跟傅搭起話來。
這個時候還沒到飯點,餐廳里也沒什麼人,老闆正閑着沒事,見有人在看他拍的那些照片,不禁就話嘮起來。
別看傅沉平時冷冷的,誰見了都只想離得遠遠的,但對他感興趣的事,他還是很願意跟人交流。
掛着的那些照片有的是老闆自己拍的,有的是朋友拍的,大多都是一些戶外的活動的照片。
傅沉看着其中一張一個人懸挂在冰山峭壁上的照片,問餐廳的老闆,“這個是你本人?”
那張照片是張自拍,角度算不是好,人也只拍到半張臉,還是裹在厚厚的衣帽下,壓根認不出是誰。
老闆點點頭說,“是啊。”
傅沉又問,“珠峰?”
老闆不禁沖傅沉豎了個大拇指,老闆本身屬於有點小才華又有點小文藝的人,這種人大多都是桀驁不馴的,對別人的態度比傅沉對別人的態度也好不了多少。而且這類人還要更隨性一點,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不想搭理。
老闆本來一開始沒有打算說這張照片的來歷,因為他覺得這個世上懂他的人沒幾個,那張照片掛了三年了,也沒有人知道那張照片是在哪裏拍的。
但傅沉居然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了。而且那張照片因為是自拍,拍下的東西不多,能認出來簡直神了。
老闆問傅沉,“你也去過?”
傅沉的眼神還盯着那張照片,“讀書的時候去過一次。”
陳西不禁懷疑地看了傅沉一眼,她知道傅沉愛運動,但也僅限於在健身房,戶外活動她壓根沒見他做過什麼。
別說爬珠峰,就連去打個球這種小的事她都沒見過。
老闆像是找到知音了般,拉着傅沉開始大講特講。
老闆沖傅沉比了三根手指頭,“我去了三次,頭兩次從南面上去的,最後一次從北面上去的。”他又沖傅沉拍了拍自己的腿。
“我這條腿最後一次差點廢在那裏,現在雖然好了,但也再不能去爬山了。”
陳西乍舌,驚奇地看着老闆的腿。
老闆接著說,“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十分值得的,此生無憾了。”
他又問傅沉,“你去的時候從哪面上去的?”
傅沉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淡淡地說了句,“北面。”
老闆又沖傅沉豎了豎大拇指,滿臉讚賞,“你太厲害了,第一次就敢從北面上,北面可比南面危險多了。”
珠寶的南面是背着風,一般人上去都會選擇從南面走,畢竟要安全,挑戰北面的人也有,但成功的並不多,而且出事機率也大。
像老闆這種只差點廢了一條腿的人已經是十分好運了,有些人還不知道埋在哪塊冰下。
傅沉沉默了片刻卻說,“不,我是被人救下來的。”
傅沉去爬珠鋒的時候才二十歲,讀大四,跟現在的蔣離差不多,那時候他的性格更像陳匪一點,還沒現在這麼冷冰冰,除了跟傅言一如既往地不對盤。
因為有傅言這個高智商的人一直壓在他頭上,傅沉對自己的要求一直很嚴格,他從讀高中開始時間就一直排的很滿,對自己各方面的要求都很嚴格。
除了在學校學習之外,傅沉的課餘時間也利用得充分,那時候極限運動還算流行,傅沉很喜歡。畢竟這種運動,對傅言來說,是不可能的任務。
傅沉一開始會喜歡這種極限運動是因為他終於找到一個傅言做不了的事,而他做的很出色,而後來則是真的喜歡上了。
傅沉去珠峰的時候是他二十歲那年的十月份,同行的還有他的大學室友。
在那之前傅沉也有過很多次戶外挑戰極限的運動,諸如跳傘、滑翔之類,登山也不是第一次,但去珠峰卻是第一次。
傅沉的大學室友在傅沉的影響下也做過許多這樣的事,只是也沒有去過珠峰。
兩個年輕人,憑着年輕氣盛的一腔熱血,也沒有請人帶,除了裝備精良,對珠峰的了解幾乎為零。
如果換成是現在的傅沉,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但那時候……
傅沉現在想來都感覺如墜冰窖,那次是傅沉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到大自然的威力與無情。
他跟室友掛陡峭的峰壁上兩天兩夜,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的,那種冷與痛,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每一次傅沉都想放棄,但室友一直在給他打氣。傅沉並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甚至意志力比常人還要強很多,如果那時候不是有他那個室友在,可能傅沉真的會放棄。
傅沉去珠峰只有幾個同學知道,跟家裏誰都沒有說。還是傅言找不到他才問出來的,傅言的直覺也是敏銳,聯繫了幾個去過幾次珠峰的人,了解一番之後,直接傅沉跟他室友會出事,二話不說立即聯繫了直升機。
直升級在珠峰上方盤旋了好幾次才發現掛在峭壁上的兩人,解救的時候飛機好幾次都差點甩下去。
就在直升機先救傅沉的時候,傅沉的室友在那最後一刻體力不肢直接滾了下去,連個屍首都沒有。
傅沉當時已經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他室友滾下去的時候,他壓根沒有什麼意識,只隱隱約約知道自己是被救了,他們兩個應該都會沒事。
等他再從醫院醒來的時候才得知室友再也回不來了。
本來出了這種事情,要說責任傅沉跟他那個室友都有自己的責任,自己的生命自己負責,傅沉活着回來,而他那個室友永遠都回不來,也只能說明傅沉的運氣比他那個室友好一點。
傅言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還是給了他那個室友家裏人不少錢,他家裏人也沒有找過傅沉。
傅沉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才恢復過來,他回到學校,宿舍里只有他自己的東西在那,室友的東西全部被他家裏人收拾走。
傅沉曾試圖聯繫過他室友的家人,但他家裏人號碼換了,他甚至親自去他家裏找過,但也是人去樓空,周圍的鄰居都說他們是怕睹物思人,從學校拿完東西回來之後很快就搬了家。
傅沉第一次不知所措。
好像忽然之間,一個在你生命中熟悉的人,他的生活痕迹全部被抹去,一點都沒剩下,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關於傅沉跟他室友去登珠峰的原因,傅言跟他父母問過幾次,但傅沉都閉口不談。
傅言更加確定不是簡簡單單的相約登山那麼簡單,但傅沉不說,誰也不知道為什麼。
傅沉跟老闆聊的時候,陳西假裝在玩手機,偷偷地給傅言發了條信息。
“傅沉還去過珠峰?”
五分鐘之後傅言那邊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陳西反應迅速地把手機扣在身上,沖傅沉笑笑說,“劉露給我打電話了,估計跟蔣離有關,我去接個電話。”
傅沉沒說什麼,陳西捂着手機走到一邊,接通電話后又快走了幾步,確定傅沉那邊聽不到她說話聲后才喂了一聲。
“傅大哥。”
傅言聲音有些高,問她,“傅沉跟你說珠峰的事了?”
陳西一愣,“沒也有,我們在外邊,剛好看到別人去珠峰的照片,他跟那人聊了起來,我這不就隨口問問。我還不知道傅沉是喜歡喜歡這種極限運動的人。”
傅言的聲音平靜下來,“哦,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以前大學的時候喜歡做這些事,現在隨着年齡的增長人也成熟了,這些事情自然就少了。”
陳西嗯嗯啊啊地應着,覺得這兩兄弟今天都挺奇怪的。
傅言說了幾句傅沉在大學時候的事,又問她,“你去省城錄節目順利嗎?”
怎麼每個人都來問她這個問題,而且她去省台錄節目的事好像沒跟傅言說過吧。
“傅大哥,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傅言笑笑說,“哦,聞科是我老同學,我們認識好多年了,關係還不錯。”
陳西嘟囔,“那你還不拜託一下你老同學多多照顧我。”
傅言笑笑,心說,別說打招呼,聞科能去參加這檔節目都是他拜託他的。
當然了,說話的藝術也是有講究的。
聞科在省台呆了十幾年了,一直是新聞台的主播。
人隨着年齡的增長,很多問題隨之而來,特別是臨近中年。
父母開始老了,要面臨生老死。夫妻結婚也十來年,過了新鮮期。孩子學業壓力開始大了起來,甚至叛逆期也來了。
而且還有事業上的問題,工作不上不下,想改變又瞻前顧後,不變的話又沒什麼意思,日復一日的機械地重複着工作內容。
傅言跟聞科是高中同學,這麼些年聯繫也算緊密,他還是比較了解聞科的,知道說動他要從哪裏下手。
傅言不像傅沉,傅沉除了工作上的牽扯之外,跟他的那些同學幾乎都沒有了聯繫。
可能也跟他那個室友的事情多少有點關係,但傅沉從來不說這些事,別人也無從知曉。
陳西又問傅言,“傅大哥你現在在香港還是在巴黎呢?”
傅言道:“在巴黎,等我回去給你帶禮物,上次那對紅寶一直沒有時間做設計,等我空下來再做。”
陳西有點窘,她問那個問題又不是想要禮物了。
“傅大哥,我沒有想要禮物,那個,我不會打擾到你休息了吧?”
陳西這會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時差這個問題,所以傅言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她才覺得有點不對勁。
傅言說,“沒事,剛準備休息,還沒睡。”
陳西哦哦地應着,“那傅大哥,沒事的話你就先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傅言說了句再見便掛了電話。
陳西拿着手機朝傅沉走過去,那老闆已經不在,應該忙別的事去了。
傅沉也沒有再看那些照片,也是看着餐廳旁邊的一個雕塑出神。
陳西走過去,跟傅沉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聊完了?”
陳西一愣,連忙說,“劉露問我如里的事呢。”
傅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跟劉露打電話時不是這個狀態。”然後又道:“傅言的電話吧?”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接人電話還有狀態?
不等陳西回答,傅沉又問,“傅言說什麼了?”
陳西嘿嘿兩聲后說,“我問他你去珠峰的事呢,不過他也沒說什麼,看來你以前就挺獨的啊。”
傅沉沒有理會陳西的嘻皮笑臉,面色甚至有些嚴肅,他道:“陳西,我上次就說過,我的事……”
陳西迅速打斷他:“我知道,你的事我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