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尋機
杜嫣閉着眼睛，面前的茶壺裏青煙裊裊。
茶是上好的茶，是她的外祖父送到丞相府的。原本說是給她的，結果因為杜絹兒打的一通攪和，被送到杜絹兒的屋子裏去了。可那杜絹兒又不懂茶，今日見了面，她也笑吟吟的看着杜絹兒，伸手去討要原本屬於自己的好茶。
“妹妹，怎麼能染上奪人所好的壞毛病呢，該是姐姐我的就該是姐姐的，妹妹就別肖想了。”她笑着看着面前氣得發抖的杜絹兒，伸出手去。
屬於她的東西，她就要一點一點的全部奪回來！
幾日的功夫，很快就到了該去翠峰山的時候了。
杜傳林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依次從府中出來的自己的兒子女兒們。
杜嫣被小綠攙扶着，正要往最前頭的馬車上坐，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悲憤的聲音，落在別人的耳朵里，真是說不出的委屈。
“姐姐……你怎麼，怎麼能搶父親給妹妹做的馬車呢！”
杜嫣一回頭，就看見穿着水紅色衣衫的杜絹兒站在自己身後，委屈的眼神落在她踩在馬車踏板的腳上，活脫脫像個心愛的物品被搶了的小女子，說不出的惹人憐愛。
果然。
杜嫣不動聲色的把腳收了回來，臉上依舊是笑吟吟的。
“妹妹說的是，這第一輛馬車自然是該由這最美的女子來坐。是姐姐沒了分寸，還以為姐姐身為嫡長女，是輪得到做這第一輛馬車的。”
杜絹兒惱怒的看着她，就聽見杜嫣突然高聲道。
“既然如此，六妹妹，你來坐這馬車吧！”
突然被杜嫣點名，杜歡月嚇了一跳。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見杜傳林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直以來謹小慎微的杜歡月哪裏被這樣子關注過，一時間手足無措，磕磕巴巴的喊了聲“父親，長姐”。
“父親，六妹妹這是有些拘謹呢。”杜嫣親親熱熱的走上去，拉着杜歡月的手，仔細打量着她的臉，然後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絲點翠的步搖，插在了杜歡月的腦袋上，“父親您瞧，六妹妹這麼水靈，就讓她坐在最前面的馬車吧。”
杜歡月下意識的看了杜絹兒一眼，杜絹兒臉上雖然還是柔柔弱弱的笑容，但是眼睛裏卻迸發著陰狠的意味。她惡狠狠的盯着杜歡月，嘴裏卻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是的呢，父親，六妹妹的的確確是個美人。”
杜傳林看着頭上戴着金絲點翠步搖清秀乾淨的杜歡月，一時間有些恍惚。十幾年前，他就是在江南水鄉，遇見了一個宛若荷花一般美好的女子，他親手給她帶上了步搖，看着女子含羞的眼睛，心下一陣悸動。
看着杜傳林的反應，杜嫣在心底里冷笑。
杜歡月的母親林氏，當年就是在江南的時候，被杜傳林看上的。裊裊動人的江南女子，小家碧玉的，是杜傳林之前不曾見過的。林氏是那邊一個商戶的女兒，家裏雖沒個一官半職可也算是個富庶人家。杜傳林當年喜愛林氏，直接封了姨娘帶進了丞相府。
要不是她活過一次了，有些小事情倒是真不知道，就比如，當年杜傳林就是騎在馬上，看見了那個含羞的林氏，然後給她帶上了一支金絲點翠的簪子。
而今天，杜嫣不過是把簪子換成了步搖罷了。
“煙兒說的是。月兒，那你就跟煙兒一同坐第一輛馬車吧。”杜傳林點點頭，沒等杜絹兒說什麼，就走開了。
目的達成。杜嫣不動生色的握住顯然有些無措的杜歡月的手，還是那副好姐姐的模樣，語重心長的叮囑她。
“六妹妹，咱們這次去可是代表了父親的臉面，這支步搖和那身蘇綉，姐姐送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可不能叫人看輕了咱們杜家啊。”
杜歡月一時間吶吶，也只得微微想着杜嫣行了一禮。
“謹遵長姐教誨。”
荷親王府上，蕭夜塵倚窗而坐。
他百般無聊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長發隨意的披灑在肩上，加之穿着一身白色衣裳，遠遠看起來倒是如同謫仙一般。
他身份特殊，雖說也上的上的翠峰山，可畢竟已經是個搬出來的皇子。父皇那邊，約莫着也是為了皇嗣着想。只是師父如今出門雲遊，他也不方便。
想到去翠峰山，蕭夜塵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那個小丫頭，多年前那麼活潑可愛的，眼下也不知道該怎麼樣了，是不是長高了，更好看了？
李嬤嬤走進來，手上提了個包袱。
“殿下，該出發了。”
翠峰山，是皇家御用的避暑勝地。夏天來這裏避暑，秋日來這裏賞香楓，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杜嫣撩開帘子看了看。透過馬車的帘子，都已經聞得到香楓的味道了。這種楓樹，春夏兩季鬱鬱蔥蔥，帶着一股說不出的香味，到了秋冬就消失，也是奇特。上輩子的時候，她第一次來這翠峰山，都差點被這濃郁的香氣熏到。
杜歡月坐在她的邊上，不安的絞着手裏的帕子。和杜嫣坐在一起，讓她莫名的覺得有壓迫感。
在她的記憶里，杜嫣可不是這麼一個人啊，自打大夫人去世，杜嫣這個嫡長女就一蹶不振，怏怏的模樣讓杜傳林看了都覺得掃興。
可不是這樣子的啊。
“六妹妹是不是在緊張？緊張就要見到那些個皇子了？”杜嫣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笑吟吟的，“可別緊張，這可是六妹妹的好機會啊。”
“什，什麼好機會。”杜歡月一時間腦子沒轉過彎來。
“哎呀，六妹妹怎麼這般傻。”杜嫣嗔怪一般的點了點杜歡月的額頭，“那麼多皇子的，六妹妹還不抓緊機會？那身蘇綉還有那步搖，難不成是浪費了我的一番心意？”
杜歡月這才反應過來，只覺得臉上陡然燙了起來，期期艾艾的拉着杜嫣的手。“長姐你說什麼呢……”
“我難道說的不對么，嫁進皇家，那可是別人一生求都求不來的。”杜嫣循循善誘，“何況六妹妹你這麼美，穿上好看的衣裳戴上首飾，害怕沒有王公貴族青睞與你？”
“這，長姐別這麼說。”杜歡月漲紅了一張臉，“妹妹身份低微，自認配不上那些皇宮貴族。倒是長姐怎麼不替自己考慮考慮，論起身份，長姐才是府中的嫡長女啊。”
聽聞此話，杜嫣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她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經抹起淚來。
“不瞞妹妹你說，自打母親去世，你也看到了，我失去了生我的母親，實在是不想再去考慮這些了。身為嫡長女，將來必然是會被父親嫁給一個他需要的人。既然如此，我的婚姻大事就是由父親做主了。可妹妹你不一樣，你有大把的機會，又長得這麼美，自然是能讓那些皇子為你傾倒的。”
杜歡月的野心，一下子就被杜嫣勾了起來。
是啊，因為身份的問題，讓她在丞相府里的時候，只能依附杜絹兒生活。主意出的好了，杜絹兒賞她點什麼東西。要是不好了，打罵自然是不必說的，連杜絹兒身邊的侍女嬤嬤都敢給她甩臉子看！
憑什麼，憑什麼她就得這樣！明明她杜歡月，也是堂堂正正的丞相府庶六小姐！
看着杜歡月眼睛裏的光彩，杜嫣慢慢的笑了。這杜歡月，處處被杜絹兒壓一頭還是忍氣吞聲的跟在杜絹兒身邊，還不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出人頭地？既然如此，那就讓她來推一把，也不算過分！
車隊突然停了下來。杜嫣沒去管在那兒自顧自憤慨的杜歡月，撩開帘子問外面的侍女小綠。“怎麼了這是？怎麼停下來了？”
“回小姐的話，老爺的車隊，正好和三皇子的車隊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