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半勺子鹽

這句亦是小河鎮的土話，意思是煮飯煮菜擱了太多的鹽。

梅二嬸兒窘迫的欲想要尋個地縫兒鑽進去，她着實是手生，把近十年沒作過飯，早便把不許應當放多少鹽了，瞧梅棠氣兒的要命，毛氏面色難看，她驟然一耳光拍向了梅引娣的頭，高聲吃斥道：“你怎麼搞的？我不是便叫你放了半勺子鹽么？怎麼手蠢成這般呀！”

梅引娣再亦忍耐不住了，口中還含着一口烙餅沒咽下去，委曲的要命，捂着頭唔唔的哭起，賈氏煮飯她也燒過火，從未出過問題，蒜蓉中的鹽亦是她娘親自個兒加進去的，怎全都賴到她頭上啦？然卻是看梅二嬸兒惡凶凶的模樣，她也沒有膽囔囔出來。

“憋住！哭什麼哭！”梅二叔聽着哭便煩，嚴聲吃道。

他性子原先便不好，對女兒歷來沒什麼好面色，他已然有倆兒子了，摁理而言對唯有的一個女兒應當分外痛寵才是，然卻是他全然然全繼承了毛氏重男輕女的“優良傳統”，從梅引娣的名兒上可見一斑。女兒，不便是兩口飯喂大了換聘金回來給他兒子娶媳婦兒用的么！

梅引娣即刻使勁兒的憋住了哭，抽氣兒抽的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拚死命的把嘴兒中的烙餅給咽下去，噎的她胸口燜的惶。

飯桌上沒人把這事情看太重，瞧着梅引娣，大牛二牛翻着白眼兒，學着梅二叔的樣子瞠着梅引娣。

烙餅炕的不可以吃，蒜蓉也鹹的入不了口，毛氏心裏頭一口氣兒憋燜非常，大兒媳婦兒雖是個不下蛋的，可她可以做活，沒性子，作了這樣經年飯，從未出過差錯。

尋思起裝病不出來煮飯的賈氏，毛氏的面色更為陰鷙了，使勁的掰扯着手中的烙餅，泡到滾燙的清粥裏邊，兇狠的淬道：“一個倆吃我的吃我的，還要我侍奉着！心黑手狠，毒非常呀，訓她一下便記恨上了，如果不是我心善，早應當休了她，我兒亦有了后了……”

梅二嬸兒剛聽着毛氏罵人時，嚇的身體全都僵直了，她這婆母一張嘴兒厲害非常，罵起人來什麼話全都可以講出口，才不論你是什麼人，她可受不住。然卻是聽見了幾句，梅二嬸兒便意念到毛氏是在罵大嫂子賈氏了，曉得今日這事情毛氏不計劃打算追究她了，緊忙乖覺的低首吃飯。

梅家堂屋兒中折騰的厲害，秋姐跟賈氏在東屋兒隱約約約聽着了，然卻是除卻梅引娣的哭音，其餘的聲響聽不真切。

賈氏躺在炕上嘆道：“這又是怎麼啦？”

“娘親，你不用管他們。”秋姐講道，“你看午間沒你，他們不也照樣吃熱飯？咱倆不在，他們便拿捏引娣姐了。”

賈氏翻了個身，神情中有憐憫，“引娣亦是個可憐小孩兒，你二叔二嬸兒顧著兒子，你奶……又是個那似的。”

秋姐忍耐不住朝沒人的地點翻了個白眼兒，梅二叔跟梅二嬸兒是不怎痛梅引娣，賈氏要可憐她，也的瞧一下梅引娣這娘子招不招人待見，懶惰苛刻的個性從她父親母身上學了個十成十，割豬食草餵雞從來全都是磨磨噌噌，輪至她給草豬掃草豬圈兒兒敷衍了事情，全都是隔天秋姐掃雙人份兒的，跟秋姐講話沒個好聲也便罷了，對賈氏這當大爺娘親的長輩兒，也沒有點尊崇，瞧人全都是眼尾瞥的。

“不要管她了，咱自個兒還泥菩薩過河呢。”秋姐講道，對賈氏這類同情，她微微有些許反感，如果不是賈氏過於良善，也都不至於連梅引娣全都不把她放眼中。

賈氏看閨女神情口吻全都不似先前了，也曉得梅引娣沒少欺壓秋姐，便不再吭音，只心裏頭嘆氣兒。梅引娣是梅家這代頭個小孩兒，出生時白白胖胖，也都不怎鬧人。摁理說莊戶家的了頭一個孫兒，不論是男孫還是女孫，全都是喜事情一樁，對頭一個小孩兒鐵定是喜歡的。只怨她進門那樣經年沒生出來小孩兒，一家子對梅二嬸兒肚兒中的這抱了太大的期望，最終見生出來的是個女娃，自然沒什麼好氣兒，好生的小孩兒便養刁了。

待到吃完飯，梅二嬸兒借口自個兒身子重，不舒坦，隨口囑託梅引娣去刷碗，扯着梅二叔便回了西偏房，關了門劈頭便問毛氏尋他什麼事情。

梅棠把事情原先的講了一遍，僅是隱去啦毛氏給了他20個銅板的事情。梅二嬸兒喜的拍了下腿，催道：“那你可的快點去！她成天的把容家的婚姻大事掛在唇邊側，擱她眼中，秋姐便是當大少夫人的命？也是不瞧一下人家要不要她女兒！白賴着咱替她還她男人的喪葬錢，呸！也是不害臊！我前兩日聽黎嬤嬤說，她母家莊上有個女兒生的好，才13歲，有人出了30兩銀錢的聘禮！”

“有那麼多錢？”梅棠非常驚訝，一個丫頭片子罷了，竟然能值這樣多錢？

梅二嬸兒伸出三根兒指頭頭比之了個三的手掌勢，表情誇張，“實打實的30兩銀錢！咂咂，要我說，便是賣給販子也是不定可以賣30兩，這可掙大發了，一個莊子上的全都艷羨他養了個好女兒！我瞅着秋姐長的不差，倘若也可以說個這般的親，還了債，餘下的應當還夠給大牛讀書的。”

“人家可以要這樣多，咱可未必。”梅二叔不自覺的然，“要講起來，這呂牙販好長時候沒經過咱門邊了……”呂牙販送秋姐回來后，又來過小河鎮好幾回，可回回全都是繞着梅家的門走。有一回梅二叔出去閑逛，在村口碰着了呂牙販，剛向前去叫了下，預備問一下給秋姐薦工薦的如何了，這全都老長時候了，然卻是那呂牙販便跟有狗在後面追着咬般的，沖他點了個頭便急緊忙忙拉車跑遠了。

梅二嬸兒聞言方要張口，梅二叔便不耐心煩的擺了一下手，“你不用想這樣多了，我瞅着咱娘親沒賣秋姐那意思，我跟她聲響兒處掰活了半日，她便是不鬆口，我有什麼法子？你想送大牛去讀書，咱娘親鐵定不會答應。還時而間捉摸這？你怎不瞧一下午間你作的那叫什麼飯？”

飯沒吃好的梅棠差點許發飆，幸好是家中人自個兒吃飯，這倘若叫外人曉的了，他媳婦兒煮飯成那模樣，他臉往哪兒擱？連自個兒男人全都侍奉不好，真真是蠢蠢！

“那可以怨我么！還非大嫂子躲懶？我便倒血霉啦！”梅二嬸兒情知理虧，也只敢輕聲嘀咕，不敢跟梅棠吵。

晚餐時賈氏進了小廚房煮飯，梅二嬸兒從西偏房隔着紗簾瞧着了，心裏頭一喜，倘若賈氏再不出來，她便愁死啦，晚間的飯倘若再不中吃，毛氏罵人罵定了。

毛氏坐在屋兒檐下，在竹筐里翻揀着去年收穫的大豆，預備挑出來好的做豆種，待兩日便種下去，瞧見了賈氏去煮飯，秋姐燒鍋兒，毛氏歪了歪嘴兒，難的的沒去罵兩下，嗆幾句。

吃晚餐時，毛氏給秋姐跟賈氏全都分了窩窩，甜醬跟腌菜也放的離秋姐略微近了些許，從頭到尾沒刁難受秋姐跟賈氏。

賈氏晚間進屋兒后還猶自不敢相信，她覺的自個兒午間不去煮飯，毛氏怎也是會逮了契機大罵她一頓出氣兒，不折騰的她賠罪賠不是便不罷休。

秋姐看賈氏從進屋兒，表情全都是帶着輕鬆欣悅的笑容的，忍耐不住問：“娘親，有什麼喜事情，開心成這般？”

賈氏臉一紅，有些許不好心思，捱着秋姐坐到了炕沿上，輕聲講道：“我午間沒出來煮飯，你奶什麼話全都沒講，我便有些……”這家中，唯有閨女同她最是親，這些許話她不好心思同旁人說，對秋姐反而是沒什麼保留。

如果賈氏識文斷字，她便知道自個兒此時莫明欣喜的心情可以定義為“受寵若驚”了，在毛氏手下討生活，即使是乾的再好，侍奉的再周到，也是要變為她不開心時撒氣兒的對象，現而今厚着臉皮子不出來煮飯，毛氏的態度反倒好啦。

秋姐笑起，指着西偏房的方位對賈氏輕聲講道：“我剛去給草豬拌豬食，瞧見豬食槽裏邊丟了幾個黍子面烙餅，焦黑焦黑的，草豬全都不吃。”

賈氏驚訝了，莊戶家全都珍惜食糧，便是地主家也沒有奢侈到拿黍子面烙餅喂草豬，這類浪費食糧的行為實在是要遭天譴的。毛氏在食物上歷來把的緊，更是不可能作出拿黍子面烙餅喂草豬的事情。

“我猜午間二嬸兒煮飯做岔了，飯不可以吃，奶覺的你才可以盼望的住。”秋姐輕聲講道，從秋姐有回憶開始，梅二嬸兒不是抱着二牛四處轉悠，便是躲屋兒中擦臉抹桂花油，從未進小廚房作過飯，這全都好幾年了，即使從前是個好廚子，也手生下了作不出什麼好玩意兒來。

雖毛氏瞧上的是自個兒能做活，賈氏仍舊覺非常的倨傲自豪。她是個傳統的莊稼戶婦女，勤快麻利，地中的活家中的活全都是好手，論能幹，村中頭沒幾個媳婦兒能比之她強的。全都是妯娌，她非常不認同梅二嬸兒這類偷奸耍滑的懶惰脾氣兒，可她沒兒子，心理上便矮了梅二嬸兒一大截，由着梅二嬸兒磋磨欺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