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來一切都變了
如果說秦荔子在二十多年的生活中有情感複雜的時刻，那麼一定是此刻。緊張……害怕……羞愧……
棚外的工作人員聞見棚內有大動靜，趕緊沖了進來。看見一旁撒落在地上的服裝和道具便上前收拾，也打斷了兩人不可言語的對視。只見江翰收了神轉過身留下一句：
“這都誰啊，怎麼什麼人都讓進……”
一陣風吹過，是那麼冷。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突然揪了一下似的，將頭立刻埋下。工作人員看見棚里氣氛太冷，便開口說道：“翰哥，對不起對不起，這是學校安排參與拍攝的工作人員，打擾到你了實在不好意思。”
趙耿景看向秦荔子，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一番，撇嘴一細笑後起身拿起什麼東西遞給江翰。兩人將散落一地的衣服重新整理掛在衣架上，隨後準備離場。只見秦荔子低頭緊緊跟隨工作人員，手使勁捏着自己的外套出了棚。以至於到了棚外放開時發現衣服已是褶皺一片。
江翰微微抬了頭，只看見了秦荔子離開的背影。
“同學，這是你們待會拍攝所需要的服裝。”工作人員拿起衣服對秦荔子說。見秦荔子沒有反應，又拍了拍她。
“同學？”
秦荔子這才回了神，答道：“哦哦哦，好的。”
她拿起工作人員遞給她的衣服，眼神里扔帶着緊張后的不安，看了看旁處。
沒事，沒事，只有一天而已，之後應該不會再見了。”
秦荔子和陳青青在換完服裝后隨拍攝工作人員到達教學樓的一間教室外等待，工作人員向其解釋說明了一會兒兩人的任務——坐在教室當群眾演員。之後又將兩人帶到教室末尾座位上坐着等待mv主角的到來。
“荔枝，我好緊張，從來沒有上過鏡，不知道一會兒看哪裏。”陳青青坐下后靠了靠秦荔子說。
“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有拍攝過，我覺得我們待會不說話就看着前面應該就可以了吧。”秦荔子轉頭悄悄地向陳青青耳語。“你剛剛去哪兒了？我怎麼沒看見你？”
“剛剛啊，我去廁所了，我一緊張就想上廁所。怎麼了？”陳青青回答她說。
“哦哦哦，沒事，就是找不到你去哪裏了，問一下你，擔心你嘛……”秦荔子笑了笑。
說完，教室外走廊便傳儀器碰撞出雜亂的聲音，隨後，江翰走了進來……趙耿景挽着。身後跟着一大堆工作人員。秦荔子看了一眼兩人和諧的畫面，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慢慢地低下了頭。
趙耿景鬆手后，江翰用手從頭頂向後順了順自己的頭髮。果然，化了妝后的他格外引人注目，輪廓分明的臉，高挑的身材穿着白色的襯衣讓他多了與平常冷酷不同的少年感，不由得會讓人多看幾眼。一旁的向裴看見眼前的江翰，低聲尖叫。
“江翰啊，我看到真實的江翰了，老天爺啊！”
秦荔子扯了扯陳青青的衣角，說：“拍攝好像要開始了。”
隨着導演的一聲“action”后，現場立刻響起了音樂，全場進入工作狀態。只見趙耿景緩緩從門口進入走到江翰身旁坐下，將手輕輕搭在江翰的肩上。江翰一愣，原是劇本里沒有這部分的，於是稍稍轉過身面向她，將她的手順利的帶下。誰知趙耿景見此情景，順勢抬起雙手掛在江翰的肩上，兩人靠的更近了，完全沒有按照劇本走。
“卡！”導演一喊，江翰立即將趙耿景掛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扯下，起身走出了教室。趙耿景也後腳出了教室門。
秦荔子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切，覺得好像是一個偷窺者，偷偷地觀察着他的每一個動作，不敢暴露。儘管她無數次的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但當她看到剛剛那一幕時心裏還是很難受，有着說不出的酸楚。
“江翰！你站住！”
門外，趙耿景喊住了江翰。“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你這是怎麼了？”
江翰停了下來，沒回頭，說：“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說完，朝外面走去。留下趙耿景獨自在原地。
沒過多久，江翰再次進入教室時，他微側頭一瞟，對上了秦荔子望着教室門口的那一雙眼……
風好像又來了，吹動了她的髮絲，也吹動了他的衣角，似乎也吹動了兩人的那顆心。
約是過了五六秒，秦荔子收起了自己的視線，低下了頭。江翰回了神走向之前的座位，好像兩人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殊不知卻是掩耳盜鈴。門外的趙耿景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導演再次一聲：“action。”現場又開始了拍攝。這次，趙耿景沒有臨時發揮，完全按照劇本的設定演了下去。於是她慢慢從門口走到江翰身旁坐下，拿出準備的道具書翻開，偏頭看江翰，兩人對視后該鏡頭便結束了。但結束后，導演似乎並不滿意，覺得少了一些什麼。思考一番后認為是秦荔子和向裴對於這個場面的反應不是很正確。於是導演拿起對講機說：“後面的兩位同學，待會女主角看向男主角時，你們記得要做出那種，emm……就是那種吃瓜的表情。”
“哦，好。”陳青青在聽完后回答道。
拍攝再次準備開始，此次鏡頭拉得更遠，整個教室盡收眼底，可以清楚的看到教室後秦荔子和向裴的反應。導演一聲“action”后，鏡頭慢慢開始移動，將主體畫面對準了秦荔子和陳青青。但趙耿景在做完規定的動作后，本該望向二人的秦荔子此時卻並沒有將視線對準前方的二人，她還低着頭。
她在想：原來一切都變了，變了啊。
一旁的陳青青察覺到秦荔子未動，便用手在桌子底下輕敲了一下秦荔子，被她這麼一碰，秦荔子立刻回了神，用一種誰不出的深情看向江翰和趙耿景。那眼神里，帶着害怕，帶着失落，也帶着傷心。
“cut。”“後面的那位散着頭髮同學，我不是說了是一種吃瓜的表情嗎，你剛剛那表情不對哈，而且還慢了。”沒錯，導演說的是秦荔子。
“導演，我說這龍套演員行不行啊。”說完，趙耿景還往後看了看秦荔子，和之前一樣，重上到下打量。聽到趙耿景這麼說，可能換做誰都會感覺到羞愧，秦荔子也不例外。她趕緊開口說：“對不起導演，給你添麻煩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知道怎麼做？要人說你才知道怎麼做。”聽到趙耿景這麼說，江翰抬頭看了趙耿景，那眼神，冷得可拍……
話畢，趙耿景走出了教室，自然，她沒看到江翰看她的那眼神。
……
“cut，OK，下一場。”導演通過對講機講，現場也開始收拾拍攝裝備，準備轉場。這意味着秦荔子和陳青青此次的龍套拍攝也就結束了，剩下新曲MV的拍攝場景不再需要兩人的出境。整個拍攝過程中，秦荔子都是坐立難安的，她想按照導演說的看他們，但她卻不敢，緊張，害怕。
兩人隨後在現場工作人員的帶領離開了拍攝場地。出了教學樓，秦荔子以身體不適為緣由準備先回宿舍。從教學樓到宿舍原是不遠，但似乎她卻走了很久。晌午的陽光毒辣世人皆知，此刻她的心有多冷卻無人而知。
罷了，罷了，原就是我先挑起的疏遠，此刻又在這傷心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秦荔子到了宿舍門口。她拿出鑰匙，開門，進入房間。在空蕩的房間內坐下，將手放在書桌上，趴下，閉眼。她想通過睡覺來逃離。
算了，不管了，該怎麼樣就怎樣吧。
趴下沒多久，秦荔子突然想起，今天是媽媽複查的日子。
秦荔子的母親在秦荔子高二那年查出乳腺有腫塊，當年查出，秦荔子覺得天都要塌了。年幼的她可能覺得腫塊就代表是腫瘤。後來在父親科普下得知並不是乳腺癌，這才松下一口氣。之後，母親便做了腫塊的切割手術，當時的活檢結果也是呈良性，未有病變的可能。所以，在之後的時間裏，母親每年都去複檢，觀察手術后的情況。今天，就是這樣的日子。
秦荔子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約是過了幾秒，電話接通了。
“喂，荔子啊。你媽去裏面檢查了，手機在我這。”
“喂？爸，醫生說大概多久拿結果呢？”
“應該是一個星期，你在學校怎麼樣，那邊天氣熱是吧。”
“對，有點熱，比家裏熱多了。”
“雖然熱，但是冷的也不能多吃。”
“行，我知道啦，你和媽也要照顧好自己。”
“我們知道，好了先不說了，你媽出來了。”隨後，便掛斷了電話。
“喂?，爸，我還要給我媽講講，怎麼就把電話掛了……”秦荔子對着顯示通話已結束的手機自言自語。看了一會準備再次趴下，房間門便打開了。
“誒？荔荔，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你們拍攝完了啊？怎麼樣，有沒有看見江翰？”陳青青剛進門，便露出喜悅的神情。
“emm……見到了。”
“啊啊，見到了，有沒有拍照片？”
“沒有，我們也沒做什麼工作，就坐在那裏。”說完，秦荔子起身準備爬上床。
陳青青見勢，忙問她：“你怎麼上床了，你不吃飯嗎？”
“我有點不舒服，不怎麼想吃。”秦荔子回答道。
“那我待會隨便給你帶一點吧。你需不需要去校醫院看一下。”
“不用了，我應該躺一會就好了。”
“那行，我先去吃飯了。”說完，陳青青再次確認了秦荔子沒有什麼大問題后出了門。
咚一聲，門關上了，此刻，整個寢室又只有她一人了。光，從陽台透進，帶着炎熱的空氣，好像在給所有人宣告，現在是六月。她打開手機，翻看着近日課程安排，一條彈窗蹦了出來：江翰新曲MV花絮照。
秦荔子遲疑了，大腦好像一瞬間空了，不知道接下來手該做什麼。她的手停在屏幕中央，慢慢移到手機側壁，按下了鎖屏鍵后將手機放在枕頭底下，準備睡覺。
可是她的腦袋裏還想一直縈繞着一個聲音：想看，就打開看。
最終，理智沒有戰勝她的好奇心，她點開了那條彈窗。
一瞬間，那個人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的手機上。四張高清圖裏，第一張，是他化妝的照片，他閉上眼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用夾子夾起的齊耳捲髮，露出黑色的耳釘。一旁的化妝師正在化妝。第二張，是他在現場閱讀劇本的畫面，身着白色襯衣，拉近的鏡頭將他細長的睫毛以及專註是神情一同拍下。第三張，是導演在現場給他講戲時抓拍的。第四張……當秦荔子將圖片滑到第四張時，心似乎突然震了下。第四張，是他與她對視時拍到的。照片里的江翰若要用詞來形容此刻的眼神，那溫柔得出水一點也不為過。但如要用一詞來形容秦荔子的心情，那一定是五味雜陳……
鬼使神差地，秦荔子長按了照片，將照片保存了下來。隨後下滑到了評論區。
“哇，哥哥這顏值簡直無敵了！”
“這也太帥了吧，我的天哪，我的小心臟受不了了。”
“第四張哥哥那眼神也太溫柔了吧，是在對戲嗎？”
“第四張，第四張，這眼神簡直戀愛了啊！！想像是在看我。【偷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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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荔子走後的化妝棚。
江翰：“你這鞋不好走吧。”
趙耿景聽見江翰這麼說。立馬回應到：“是啊，所以得挽着你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