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看着我的眼睛
車外，人潮流動，車內，內心波瀾。
秦荔子不敢想這人怎麼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聽到句話，她的心裏像是有幾頭小鹿一樣在亂撞，充滿了那不該有的竊喜。
她覺得好像自己渾身的毛孔彷彿都舒張開了，汗腺被瘋狂的刺激。反觀江翰，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一樣，一本正經地問她：
“你沒事吧？”邊說還邊抽紙給她。
看到他遞給自己紙，秦荔子猶豫要不要接過。最後鑒於自己實在是出汗有點多，秦荔子小心翼翼地接過江翰遞的紙巾，拿起擦了擦額頭。剛擦完，車窗突然被敲響了……
難道是他被發現了？秦荔子在心裏想，瞬間又拽緊了手裏的紙團。
江翰聽到車窗響后，情緒好像絲毫沒有波動，慢悠悠地按下了窗戶。
“你好，車子不能停在這兒，麻煩開走一下。”
說話的是超市的老闆，估計是覺得江翰這車停在他們門口有點影響到他們做生意，想讓江翰挪開。
窗戶只開了一半，老闆歲數看起來也有點大，也就沒有認出來車上坐的是江翰。江翰點了點頭，隨即按下點火鍵，將車點燃火。秦荔子還沒反應過來，車就已經開出去了。
“誒？你……你這是要開到哪裏去。”她邊說邊看窗外，手抓着椅凳，顯得有些慌張。
“不是，你這是要把我帶去哪兒？”
江翰側頭一瞟，看着她有點炸毛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聲音有些勾魂的說。
“這不是人家老闆不讓停嗎？”
“我學校還有事，你，你停車我要下車。”秦荔子覺得再待下去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就隨便的編了個理由。
江翰沒理她，車依舊在空曠的車道上行駛，但開得不是很快。
“江翰，我說我要下車。”秦荔子語氣有些嚴肅了。
見江翰依舊沒有反應，秦荔子作勢要解開安全帶。剛伸手按開，車猛得一剎，秦荔子嚇了一跳。
“你能不能老實一點。”
……
這一聲，江翰像是從嗓子震出來的。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俯過身去拉剛剛被秦荔子解開后彈回車門邊的那一條，重新插上，嚇了秦荔子一大跳。
這距離真的很近，近到秦荔子覺得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熱氣，可能只要她稍稍一動就會碰到江翰的臉。秦荔子手腳又一次抓得很緊。
車繼續向前開了出去。車內再次安靜了下來，靜到只聽得到車輛逆風行駛的駕車聲。
“你不讓我下車，那你總得告訴我你要幹什麼吧。”秦荔子見他一副肯定不讓她下車的模樣，有些妥協了，沒再掙扎着要下車。
……
就這樣，江翰不說話，兩人沉默着開了一路。最後，車開到了一個無人的湖邊。
秦荔子見車已經停下，沒看江翰，望着前方說：
“這下，你總該告訴我你要幹嘛吧。”
江翰像是沒聽到她說的話一樣，自顧自的將車的天窗打開，一陣涼風颳了進來，吹得秦荔子的頭髮亂飛，貼在了臉上。
秦荔子用手將被風吹亂的頭髮挽在耳後，轉身看了看江翰。
細而長的睫毛下一雙眼望着前方，高挺的鼻子上沾有幾根碎發，薄唇緊閉。風一吹，露出江翰若隱若現的耳釘。
幾天未見，是瘦了嗎？秦荔子想。
人就是這樣，認真愛過的人再見時還是會心動的。不管時間間隔有多長，在重逢的那一刻，心裏總是會泛起情感的，儘管自己死活不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
江翰似乎憋了很久，終於開了口。
“我們重新開始吧。”
重新開始……江翰這一句話拋出來，秦荔子覺得自己像是瞬間墜入了萬丈深淵，沉得爬都爬不起來。
“你說什麼啊？”秦荔子有點懷疑自己剛剛聽到的話，不敢相信。
“我說，我要和你在一起。”江翰說的很堅定，像是在許什麼重要的諾言一樣。
“這怎麼可能？”“我們不可能的。”秦荔子搖着頭，使勁要自己保持清醒嗎，怕自己頭腦一熱做了不該做的決定。
“我們已經結束了……”像是有些心虛，聲音小小的。
月光透下來，很是薄冷，照得人心裏冷冷的。
……
許久，江翰開了口。
“那看着我的眼睛，說你不愛我了。”江翰很是強勢，扯住了秦荔子的手臂，對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樣，很是恐怖。
不愛你了……
難道還可以自私的愛你嗎？
秦荔子手臂被他拉着的部分有些泛紅，掙扎着想從他手中離開。
可江翰死死不鬆手，每當秦荔子快要掙脫時，江翰又是使勁一拉，又是回到了原點。
“你弄疼我了。”秦荔子聲音有些急躁，帶着點點哭腔。
“江翰，你弄疼我了！”她徹底放聲叫了起來。四周很安靜，這一聲顯得十分的響亮。
“不可能……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說。”
“說你不愛我了。”
“……”
秦荔子仍使勁掰着江翰握住自己的手指。終於，江翰一松，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很深的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抬頭看了江翰的眼睛。外表很是鎮靜，內心卻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我……不喜歡你了。”秦荔子說的很慢很輕，每一個字都像是被強拉出來的。
“說你不愛我了。”江翰依舊不依不饒，好像非要從秦荔子口中聽到這句話才肯罷休。
秦荔子真的很氣，氣他非要讓自己藏到最深處的情感都暴露出來，讓她在他面前變得這麼的不堪。
此刻，就像是氣球灌進了最後一點氫氣，終於，撐不住爆發了。
秦荔子怒喊：“你到底想怎樣！”
“你究竟想讓我怎麼做……”說完，秦荔子徹底哭了出來。
……
“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終究還是沒逃過他的逼迫，秦荔子徹底透了底，交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張底牌，走出了全盤皆輸的關鍵一步。
話語一落，兩人都顯得很疲憊。
秦荔子低着頭，眼淚早已落下，雙眼通紅。江翰見她這樣，很是心痛，傾身過去環抱住了她的肩膀，秦荔子很瘦，圈在江翰懷裏小小的，像個抽泣的小貓一樣。
這次，秦荔子沒有推開他，盡情的在他懷裏哭了起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留了出來。最後，等秦荔子抬起頭時，江翰胸前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大片。
秦荔子輕輕從江翰懷裏鑽了出來，像是帶着些留念。隨後說：
“我有宵禁，你快送我回去。”她聲音有些顫抖，不自覺的抽泣。
江翰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弄得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很是好看。伸手又抽出了紙幫她擦了擦眼淚。他那眼神，秦荔子實在受不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紙巾，自己擦了起來。
看着她這樣，江翰眼神很是寵溺，一笑，用手指了指她的鼻子，說：“鼻涕。”
秦荔子聽他這一說，覺得很是丟人，側過身面向窗，背對着他繼續擦鼻涕。
一車，兩人，在這樣的夜晚裏，顯得很是和諧。
江翰將車打燃火，開了出去。剛到主路上，便開口說：
“好像不送你回去對我比較有利。”
秦荔子先是沒聽懂這話的意思，後知後覺才發現，這人居然這麼……
“你看我衣服被你哭的。”
秦荔子轉身一看，被她哭得確實是有的……臟。
“那怎麼辦，要脫下來嗎？”
江翰看了她一眼，露出很詭異的眼神，說：“我倒是不介意在這裏脫。”
秦荔子說這話真的只是覺得衣服濕了，他穿起來應該會不舒服，便開口這樣說。誰知被他一回答，這對話瞬間變了味。
江翰見她臉又紅了起來，便沒繼續說下去，輕聲笑了笑，又將視線放回了正前方，看起來是在認真的開車。不知是時間太晚，還是郊區車本來就少，此時車道上只有稀少的幾輛車，但江翰將車開得並不太快，與當時的路況並不相符。秦荔子忙着擦臉，也就沒注意。
兩人就這樣安靜着，都沒說話。
……
大約半小時，車開回了到Z大。剛停穩，秦荔子就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去拉把手。結果發現這人沒開鎖，拉不開。
“鎖。”秦荔子說得很簡單，但意思就是讓江翰把鎖解開，她要下車。
“我沒給你開玩笑，真的有宵禁。”
江翰手上依舊沒有動作，用手撐住頭撐在窗口，就看着她。
“你自己解。”
秦荔子不知道江翰說的是按她門把旁邊的按鈕，以為是江翰車窗邊的那一個，很是無語，沖他喊：
“你伸手一按就可以了，非要讓我按！”語氣帶有些激動。
這時，江翰好像她理解錯了，覺得很是可愛，又想繼續逗逗她，說：
“是你讓我按的哦。”
說完，解開安全帶又是向副駕駛一傾。秦荔子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渾身立馬燥熱了起來，不自覺的將身體往座椅上貼，忙喊：“你你你又要幹嘛。”
有些微卷的頭髮很是蓬鬆，些些發尾貼在他眼睛上，與那翹彎的睫毛根本分不清。許是體溫的緣故，讓江翰身上那特有的香水味散發出時十分濃郁。
江翰稍稍轉過頭瞬間就對上她的眼睛，聲音很是邪魅的說：“幫你解鎖啊。”
“按鈕不是在你那邊嗎？”
江翰繼續手上的動作，但眼睛依舊看着她。“啪塔”一聲，車鎖被按開了。秦荔子一下就明白了好像是自己理解錯了，覺得很是丟人，將眼睛緊緊閉了起來。
……
在幹什麼啊。
秦荔子沒敢多想，一把推開了俯在面前的江翰，拉開車門跑了出去。隨後，“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留下江翰在車裏低頭淺笑。
兩人的氣味徹底交融，聞着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江翰掏出手機，找到秦荔子的電話號碼，開始慢慢打字。
漸進深夜，學校內已沒有多少人，秦荔子走在路上，心情依舊沒有從剛剛平復下來。江翰的氣息好像仍在她的頭腦上空飄着，讓她很是心亂。
“叮”短訊進來了。
是江翰。
“下次別穿成這樣，會讓人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