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烏鴉與白猿
陳羲回頭望去，卻見一個一身黑色風衣的年輕人正緊盯着他手裏的會員卡。這年輕人留着黑色長發，在背後紮成馬尾辮，臉色慘白，五官稱得上是俊秀，但那陰冷的眼眸與單薄的嘴角總讓人有一種刻薄高傲的感覺。他身材高瘦，全身上下從裏到外全是一身黑色，尤其是那件黑色風衣，搞得好像黑客帝國似的。
只見黑衣年輕人微笑着說道：“朋友，你好，我叫丁無涯，這裏的朋友都叫我‘烏鴉’。呵呵，看來朋友你今天是第一次來這裏玩啊，介不介意我看看你的會員卡啊？”
“啊，你好，我叫陳羲，耳東陳，伏羲的羲。我是第一次來這裏玩，老實說還是被什麼大抽獎騙進來的，不過這裏的遊戲確實是太牛了啊！”陳羲這人生性隨和，而且因為家境問題一向有些自卑，此刻見人家和善的請求自己，急忙一邊打着招呼，一邊把自己的會員卡遞了過去。
這個外號烏鴉的黑衣人笑着接過陳羲的卡，不知怎麼的，陳羲老覺得他那斜向上翹的嘴角像是譏諷的冷笑。只見丁無涯拿着陳羲的會員卡，那卡片上突然閃過一道細微的光芒，陳羲眼前一花，暗付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轉瞬又想可能是電玩城頂棚的彩燈映照的吧。
“哎呦！朋友你運氣不錯啊，第一次來這電玩城，玩了兩個遊戲居然抽中了兩個技能卡，我靠，你的遊戲點居然是93點，再算上你剛用過的2點，那不是95點嗎？”
丁無涯驚嘆着望着陳羲，一臉艷羨地望着陳羲，發現對方一副一頭霧水的呆樣子，於是眼珠一轉，耐心解釋道：“在這遊戲裏新人一開始玩的時候中獎幾率是老玩家的十倍，換句話說，等你下次再來這裏玩的時候就沒那麼高的中獎概率了。至於遊戲點是在這電玩城為你辦理會員卡的時候，按你的情況贈送的，相當於以前遊戲廳里的遊戲幣，每玩一次遊戲就會消耗一點。”
“哦，也就是說一開始我的會員卡里有95點，用了2點，還剩93點。對了，丁兄，這個遊戲點和我抽的什麼技能卡到底怎麼查啊？”陳羲問道。
丁無涯一笑：“這個簡單，你拿着自己的卡，只要腦子裏想着查詢就可以了，呵呵，大概是腦電波技術吧，高科技之類的，但是比起這些遊戲來說又很小兒科了。”
陳羲連忙拿回自己的卡，試着在腦子裏想着查詢，果然在琥珀色卡面上浮現了一行小字：
編號：1211
姓名：陳羲
等級：青銅初級
遊戲點：93
擁有卡片：2張
接着陳羲又想看看自己擁有的2張卡片是什麼，會員卡上又是光影一換，竟然顯示出了自己抽獎抽中的兩張技能卡——戰錘投擲與龍尾腳。
“這真是太神奇了！”陳羲已經快被這家公司的科技震撼到麻木了，這時丁無涯湊近了陳羲，壓低聲音道：“朋友，你看我現在手頭的遊戲點不多了，你能不能賣給我一些啊？”
原來這遊戲點還能相互之間交易的，本來就缺錢缺到要睡馬路的陳羲聞聽心中不由一喜悅，剛要答話，忽聽耳畔有人高聲喝道：
“喂，烏鴉，不要在這裏搞事，你知道規矩的!”
這一聲將陳羲嚇得一個激靈，急忙扭頭望去，卻見帶着小丑面具的老高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即使他帶着面具，但透過眼孔露出來的兩個眸子依然可以看出帶着森森的怒意。
丁無涯不屑地笑了笑，又拍了拍陳羲的肩膀，扭頭走了。
陳羲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不就是幾個相當於遊戲幣的遊戲點嗎，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老高走了過來對他道：“好了，你的遊戲時間已經到兩個小時了，可以抽獎了，跟我來吧。”
陳羲跟着老高又來到吧枱，那紫發少女小麗正倚在吧枱後面，嘴裏吹着泡泡糖，一臉玩味的看着他。老高敲了敲檯面，說了聲：“給他抽獎了。”小麗隨手從吧枱下面拿出一個帶着按鈕的好像POS刷卡機的盒子，她身後的牆壁上陡然亮了起來，原來是一面大屏幕，屏幕上顯示出一個巨大的轉盤。
“把你的會員卡插到卡槽里，然後按電鈕抽獎吧。”小麗沖陳羲揚了揚下巴。
陳羲點了點頭，默默祈禱了一下，然後把會員卡插入盒子的卡槽，用力按下了按鈕。只見大屏幕上的轉盤上指針開始飛快的轉動起來，在轉了十來圈后慢慢減速，最後停在一個位置上。
“叮咚，恭喜您在新人大抽獎活動中中獎，獎品為‘重生聖十字’，獎品已放入您的會員卡中，感謝您的參與。”
陳羲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屏幕，內心彷彿十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了，什麼大獎一萬元，這種遊戲公司怎麼會那麼好心，但是哪怕有個兩百、三百的安慰獎也好啊，這他么重生聖十字是什麼狗屁玩意啊！
他悻悻地抽回自己的會員卡，再也沒有了玩遊戲的心思，扭頭便向電玩城的大門走去。
“小子，給你一個忠告，遊戲點是很珍貴的，用完了就不會再有了，你可要好好珍惜！”老高突然衝著陳羲的背影喊了一嗓子，陳羲頭也不回的舉起手來揮了揮，示意自己聽到了。然後黯然地走出了電玩城的大門。
望着他那蕭瑟的背影，小麗眨了眨自己紫色的長睫毛，問道：“老高，你找來的這個新人被烏鴉盯上了啊，這小子危險了。”
小丑男望着陳羲走出大門口，嘆了一聲道：“唉，我何嘗不知道，就算剛才我阻止了烏鴉，他在外面的世界也會找上那小子的。該死的，我們……偏偏要受到規則的限制，不能吐露真相。”
小麗又問道：“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的資質很一般啊，勉強達到成為入選者標準的資質，青銅初級，這樣的人你為什麼要拉進來？”
“他的攻、防、體、敏、智、精神六顯屬性確實是很低，甚至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但是靈、魅、運、潛四隱屬性卻是一般手段看不到的。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小子那麼差的六顯屬性都能達到十萬個普通人里只有一個人能達到的青銅初級，他的四隱屬性必定有一或兩項極為突出。”
二人正談着，忽然從旁邊急匆匆過來一個穿着白色運動服的小夥子，他身材不高，精悍漆黑的平頭，古銅色的皮膚，面目雖然生得平凡無奇，但那一雙眼睛顧盼之間精光四射，炯炯有神，而且此刻這雙眸子中還含着森森怒意，更顯得威武不凡。
“老高，烏鴉盯上了那個新來的菜鳥，還在他身上下了定位，剛才他從後門走了，應該是去算計那菜鳥的遊戲點了，這事你們管不管，你們不管我可得管，不能因為什麼狗屁規則就讓小川那樣的悲劇一再上演。”
老高摸摸了自己面具上的小丑圓頭鼻子，尷尬地道：“白猿，你知道我們有法則限制，有些事情我們愛莫能助……”
“靠！”那被喚作白猿的年輕人爆了句粗口，快步奔出了電玩城的大門。
老高和小麗對望了一眼，均是無奈的搖搖頭。
“只能看那小子的造化了……”
陳羲雙手插在兜里，迎着晚秋的寒風走在街上，心中既懊惱自己浪費的兩個小時，又在回味電玩城裏超時代技術的虛擬現實遊戲，至於萬元大獎，老實說他一開始就沒怎麼指望，畢竟自己人生這二十多年已經算是背到家了，畢竟從小到大他連最低獎金五塊錢的彩票都沒中過。但是在馬上就要面臨失業加睡馬路的情況下，最後希望破滅的滋味還是很不好受。
他垂頭喪氣地遊盪在大街上，想要混到凌晨以後再回自己租的房子，以免又碰到房東催房租。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覺得肩頭忽然被人一拍，耳畔又聽見一個尖利的聲音：“哈哈，朋友，我們又碰面了，還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啊！”
陳羲回頭一看，不禁一愣，眼前竟然又是在電玩城裏遇到的那個外號叫烏鴉的丁無涯。
只見這烏鴉微笑着道：“想不到朋友你在江海市住啊，呵呵。”
“原來是丁兄，你好，真是好巧啊！”陳羲笑着打招呼，一邊熱情地伸出了手。
烏鴉見陳羲伸過來的手，神色不禁僵硬了一下，但立刻掩飾的乾笑幾聲，和陳羲握了握手，道：“哥們，其實是這個樣子的，我在那個電玩城已經玩了一段時間，遊戲點所剩無幾了，偏偏那個電玩城還在試營業期間，遊戲點是買不到的。唉，你也知道，這遊戲上癮了玩不到就是難受啊……所以，你的遊戲點能不能賣給我啊？”
陳羲聞言不禁一喜，心中暗付：看來自己這九十多遊戲點還能掙點飯錢，看眼前這烏鴉一臉隱隱緊張的樣子，真像是被遊戲癮燒的不行了，自己的遊戲點賣他多少錢合適呢，十塊錢一點會不會太黑了，他能幹么？要不跟他說五塊錢一點，可是這又感覺自己有點吃虧啊。“
烏鴉見陳羲沉吟不語，不禁有些急了，當下伸出五根手指，道：“咱們痛快人說痛快話，你看這個價怎麼樣？”
陳羲見他一開始就給了自己心裏的最低價位五塊錢一點，不禁有些牙疼，面露難色道：“這……是不是稍微低了點啊？”
烏鴉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收回四根手指，只留下豎起的食指說道：“好，那我就給哥們你一個跳樓價，一萬塊一點，這個價錢行就行，不行我也沒再多的錢了。”
“多少錢一點？”陳羲瞪圓了眼睛，嘴巴張大的能塞進兩個雞蛋，目瞪口呆地望着烏鴉。他猛地醒悟過來，一把拉住烏鴉的胳膊，大聲道：“一萬元一點，你真的確定？不是在耍我開心吧。”
“確定，放心吧，我也就是看哥們你一見如故，才給你這個價的，怎麼樣？你要是同意我現在就轉賬給你。”烏鴉見狀急忙趁熱打鐵。
陳羲怎麼能想到這普普通通遊戲點就能賣一萬塊一點，那自己的93點豈不是能賣九十三萬了，已窮的快吃不上飯的他沒想到碰上這麼一個個天上掉餡餅的機會。但他心裏忽然一緊，不對啊！物反常為妖，怎麼可能一萬塊錢買一個遊戲點呢？又聯想起電玩城裏那些遊戲完全跟真實一般的虛擬環境，登時更覺得不對，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當下他便想要拒絕，誰知他正要張口之時，就見對面那個叫烏鴉的男子眼中陡然閃出兩點寒光，隨即陳羲猛地一陣恍惚，彷彿有一個聲音在他腦子裏說道：
“你還猶豫什麼啊？一萬塊錢一點啊！眼前這廝一定是個土豪富二代，玩個網游或者是打賞主播一次能扔幾百萬的那種！”
剎那間，陳羲原本心中的警覺彷彿被催眠了一般蕩然無存！
對面那烏鴉好像急不可待一樣，立馬掏出手機，登陸了網銀，說道：“兄弟把你的銀行卡號給我吧。”
陳羲迷迷糊糊把自己唯一的一張工行卡拿了出來，念了卡號，不到一分鐘后，陳羲已經收到了到賬提示短訊，他打開一看，上面顯示着到賬人民幣92萬。
不是應該93萬嗎？算了，人家這麼大方，就送一點給他當回扣吧，陳羲一邊狂喜地想着，一邊強自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問道：“丁兄，請問我怎麼才能把遊戲點轉給你啊？”
烏鴉哈哈一笑：“這個簡單，用我們兩個的會員卡之間晃一下就可以轉好。”說著他便掏出了自己的會員卡，那是一張琥珀色上帶着一條黃金色紋路的卡片，看上去比陳羲的高級許多。
陳羲早顧不上這些，也掏出了自己的卡片，只見兩張卡片上陡然都發出了一道微光，陳羲的卡片上出現了一行清晰的字跡：
“會員編號0513遊戲者向您提出遊戲點交易申請，您將轉讓遊戲點92點，請問您是否同意？是/否。”
陳羲一愣，問道：“丁兄，我這卡里不是還有93點，都轉給你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呵呵，哥們你真是個厚道人，可你不知道，這會員卡要是轉移點數的話，裏面必須要最少留一點的，否則交易根本無法生效了。”
聽烏鴉如此解釋，陳羲便不再多說，毫不猶豫的在腦海里選擇了是，瞬間，自己的92點遊戲點已轉入烏鴉的卡里。陳羲忽然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自己剛接觸了那神奇的電玩城，超時代的虛擬現實技術，這些都與自己無緣了吧。但是，自己實在太需要錢了，有了這92萬，可以輕鬆還清欠款，房租吃飯什麼的日常支出也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保障了。
烏鴉收了自己的卡，正要再說幾句，突然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似的，面色陡然一變，彷彿有些慌張，道：“謝了，哥們，我們有緣再見吧！”說著轉身飛快的離開了。
“哎，丁兄……慢走。”陳羲只走神了不到一秒鐘，發現烏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就在他望着烏鴉消失的地方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忽然眼前一花，一個白色的人影彷彿憑空從地底冒出來一般出現在他眼前，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大聲吼道：“喂，剛才是不是有個黑衣人，外號叫烏鴉的來找過你，讓你把遊戲點賣給他！”
陳羲被眼前這人神出鬼沒般的出現，加上這一聲大吼，立時被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眼前這人身量不高，一身白色阿迪運動服，精悍的平頭，平凡的相貌，年歲也就是二十齣頭的樣子，只有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不怒自威，此時正牢牢攥着自己的手腕。當下不禁心中慍怒，答道：“喂，這位朋友，是又怎麼樣，不是怎麼樣，這好像不關您什麼事吧？”
“你個傻子，”白衣年輕人痛心疾首地喝道，“我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嗎？你是不是把所有遊戲點全買給他了，就給自己留了一點，你……你這傻子，你哪裏是賣的幾十個遊戲點啊，你賣的是自己幾十年的生命啊，你知不知道，你的生命還剩下一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