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文盲之中有文豪

第一六一章 文盲之中有文豪

第一六一章文盲之中有文豪

趙禎帶着《西遊釋厄傳》後面的手稿,非常開心地走了。臨走時,很是隨意地又撂下了一句話:“明天,你到鴻臚寺去任寺卿吧!”

聽說官家來了,一直沒敢露面的方父探出頭來:“鴻臚寺是什麼廟?寺卿跟方丈哪個大些?”

還是小方正最乖,絲毫沒有嘲笑他無知的爺爺,反而很正經地解釋了一下:“鴻臚寺不是寺廟,職司接待四夷賓客。寺卿更是位列九卿,位高權重。”

方仲永擺擺手:“兒子,別糊弄你爺爺了。你以為是漢武帝時候呢,還位高權重?不過是個從四品的小官,專門負責接待番邦進貢朝賀的使節,就跟店小二差不多。”

方正又較起真來:“位置不低了,父親不可好高騖遠呀!”

“少廢話!老子還用得着你來教訓?咱們接着騎大馬,好不好?”

方正終究是個孩子,騎興未盡,聞言也不再玩深沉了,翻身上“馬”,嘚駕嘚駕起來。配合著方仲永“咴兒”的一聲,駿馬又開始奔騰起來。

第二天,新任店小二,呃不,應該是新任鴻臚寺卿的官憑印信、官服烏紗就全都送到了。大紅的官服,配着一尺多長的紗帽翅,看起來也甚是威風,起碼喜慶不是?搞得跟要做新郎官似的。

為了彰顯皇恩浩蕩,趙禎還很貼心地在裏面夾帶了私貨:一個金魚袋。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香囊之類的小玩意兒,這可是身份的象徵,比什麼黑卡還要逼格更高。

以方仲永的級別,原本是只能配銀魚袋,趙禎破格賞賜,意思就很明顯了:好好乾,升為三品高管不是夢!

鴻臚寺卿也並非方仲永所說的那樣,是個迎來送往、伺候外賓的小二。在大宋的地界上,除了北遼的使節,還真沒有哪幾個小國使者敢要大宋鴻臚寺卿給自己端茶倒水,沒那個膽子啊!

畢竟都是送點不值錢的小禮物,從大宋換些賞賜什麼的秋風客。東西還沒得着,就先把負責接待的人給得罪了,你還想要好處?

雖然獅子國、爪哇國這些犄角旮旯的小國離得遠,不懼怕大宋攻伐,但大家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爭爭吵吵、打打殺殺的多不好,以和為貴,和氣才能生財呀!

也有不太和氣的,比如眼前這位,號稱北遼文宗的甄鋮先生。

這位甄鋮先生並沒有穿着北遼人慣常的皮襖貂裘什麼的,而是寬袍大袖一副儒生打扮。配合著那鶴髮童顏,任誰也看不出是個追腥逐膻的遼人。

中州音也說得字正腔圓,一張嘴是這個味兒:“恁要弄啥?還不趕緊退下!”

像圍着那啥的綠頭蒼蠅一樣圍着方仲永的各小國使節,嗡的一聲都散去了。方仲永被形形**的各種腥膻氣、海鮮味熏得,差一點沒背過氣,趕緊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拱手謝道:“多謝先生了!未知先生是哪國使節,仙鄉何處?”

甄鋮傲然一笑,侍從代為回答道:“此乃我大遼文華殿學士,甄鋮甄宗政先生。奉我主之命,特來中原一行。”

方仲永的淺薄底蘊瞬間就暴露了:“北遼也有文華殿嗎?北遼人也讀書嗎?”

甄鋮大袖一揮:“豎子無禮!我大遼地大物博,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飽學之士如過江之鯽,不可勝數,豈是你這等只知道嘵嘵置辯的南蠻小兒所知的!”

“誰南蠻?你才是南蠻,呃不,北蠻,你全家都是北蠻!”論打嘴仗,方仲永又怕過誰。

不過三兩個回合,甄鋮就敗下陣來:“果然是黃口小兒,語中盡皆粗俗之語。似你這般粗俗之人,居然也能連中六元,奪得魁首,實在是南蠻無人了!可嘆啊!可笑老夫還以為你是什麼驚才絕艷的人物,特意來看看。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不如不見!”

再次一揮衣袖,準備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瀟洒離去。方仲永卻不願意就這麼白白地被人數落了一通。

你這是什麼意思?以為我的文才不行?多了不敢說,把剛出世的蘇軾的詩詞抄出來,保准讓你自卑地懷疑人生!

方仲永眉毛一挑:“比一下?”

“比一下!”甄鋮老當益壯,也不懼怕那青壯小伙。

這又不是比拳腳,看誰的體力好!

這是文化人的比拼,拼的是底蘊,拼的是素質。如果能在文學上打掉號稱“天才”的方仲永,再討論增加歲幣的事兒,也能顯得底氣更足了不是?

甄鋮撫須傲然道:“老夫久在帝王身側,有舊作《頌君詩》兩首,且讓你開開眼界。其一曰,草青春雪心怒放,菊黃秋雨洗情腸。御麟隨喧即四樓,褒妃一笑耍千侯。

其二曰,情風吻柳香發飄,粉鶯魂系綠鏡貂。西施貴妃佳人秀,逢君玉面慚愧羞。

此詩盛讚我大遼美人之多,帝王榮威之盛。像你等這般地狹民寡之國長大的,只怕是沒有機會見那盛大的景象了!”

“確實沒見過,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就你在詩里暗諷蕭皇後為褒姒,遼主怎麼就沒有宰了你呢?

要說頌君詩,你聽聽這一首:翠鈿帖靨輕如笑,玉鳳雕釵裊欲飛。拂曉賀春皇帝閣,綵衣金勝近龍衣。盡顯我大宋富麗堂皇氣派,比你那文筆不通,弄不好還有殺身之禍的歪詩強吧!”

甄鋮的老臉一紅,耍起了無賴:“老夫知道你的本事!一曲《青玉案》名噪海內,是以才出言試探而已。如今一看,還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但舊作如何能顯出真本事,你可敢由老夫指物,即興賦詩一首?”

“有何不敢?”

甄鋮也重視起來了:“聽聞方大人前番與西夏大戰,陣斬十萬。西夏人每每提起,對大人是恨之入骨。敢問寺卿大人,對遼、宋、夏三國局勢如何看待?是否要乘勝追擊,一舉平定西夏,然後再劍指我大遼?”

方仲永哈哈大笑:“西夏人再恨我,關我屁事?他們能咬掉我一根毛嗎?我當的是大宋的官,領的是宋皇的俸祿。敵國的人要是都喜歡我了,只怕才是有問題吧!至於三國的局勢,自由我皇安排,在下不敢置喙。若是依我之見,呃,我曾聽一位偉人說過一首詞,正好可以送給使者,以安民心。

橫空出世,莽崑崙,閱盡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

而今我謂崑崙:不要這高,不要這多雪。安得倚天抽寶劍,把汝裁為三截?一截遺遼,一截贈夏,一截還東國。太平世界,環宇同此涼熱。”

甄鋮畢竟不是狂熱的好戰分子,方才的咄咄逼人不過是談判的技巧,所謂先聲奪人也。既然沒能嚇唬住敵人,就不再硬着頭皮死扛了。

說穿了,他也不過是一個御用文人,還是漢裔。既不能騎馬作戰,又和皇族、后族沒攀上什麼親戚。如何敢大言不慚地,威脅要刀兵相向?

最後,甄鋮很真誠地對方仲永說道:“希望方大人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使兩國能夠永遠兄弟和睦下去,勿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才是!

老夫有個不情之請,若是宋皇派人送歲幣前往大遼,希望方大人能為正使。到時候,咱們也好再把酒言歡,以續今日之誼。”

外交辭令什麼的,誰信誰死。

方仲永根本沒把那位號稱“真誠”的先生的話放在心上,說著玩兒的話,何必當真呢!沒想到,真誠先生真是個實誠人,言出必行。

在次日的朝會上,甄誠先生首先用熱情洋溢地語句,表達了大遼皇太后及皇帝對趙禎的強烈的思念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蕭太後跟趙禎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激烈的言辭,曖昧的用語,直讓講究含蓄委婉的一眾大宋高官撇嘴不已。你們為了那點歲幣,也真是拼了!

趙禎也不是好忽悠的少年郎了,斷然不會為了一分錢不值的兩句好話,就貿然增加歲幣。因此趙禎只是很矜持地一笑:“朕躬安,倒是勞煩蕭太后與我那兄長掛懷了。”

好話不好使,甄鋮就開始哭窮加威脅:“敢報宋皇陛下知曉。近年天氣愈發寒冷,我大遼生民數萬萬,缺衣少食,嗷嗷待哺。常言道,饑寒起盜心。若是我國子民逼於無奈之下,襲擾邊境,做出不利於兩國友好睦鄰之事,如何是好?”

順利升任殿前都指揮使的曹玘哈哈大笑:“來襲擾了好啊!我大宋盡皆猛將雄兵,一直苦無用武之地。聽聞遼人善騎射,正好會獵於北疆,一決雌雄,豈不快哉!”

這個老不死的,可能怕真讓他去北遼打獵,又進讒言:“特別是鴻臚寺卿方仲永,最擅長雜治異族番邦。西夏十萬大軍來襲,元昊僅以身免。未知北遼又有哪位將領,敢與之一戰?”

站在文官隊裏的方仲永不禁暗暗罵娘:老子現在是文官好不好,打打殺殺的多丟身份證。萬一不小心打下了燕雲十六州,你讓早就許諾“得燕雲封王”的趙宋官家多為難?

封王吧?怕你這個異姓的王爺造反。

不封王吧?你讓標榜仁義的宋皇臉面往哪裏放?

所以,咱還是暫時當好自己的外交接待人員,免得立的功勞太多、太大,一不小心就功高震主了,再一不小心就主家當成拉完磨的那啥給殺了。

鬱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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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穿越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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