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電競榮光（完）
“衛先生，經過系統的升級，探視時間可以延長三十秒，也就是說，您可以在冰室與......呆三分鐘了。”
青年的衛池身上溫和和靦腆都退去了不少，整個人顯得有些凌厲。
他穿防護服的動作格外精細，使身體每一處肌膚都包裹在特製的防護服之中。
他邁進了一間玻璃室。
一進門，360°無死角的殺菌噴霧就兜頭朝他噴了過來。
衛池沒有絲毫的不適，他甚至抬起手，轉了個身，生怕自己有一處細菌沒被殺滅似的。
殺菌之後，他緩步走向這間玻璃室正中間的一具冰棺。
冰棺中躺着一具屍體。
衛池周身的凌厲又盡數褪去。
他的氣質軟和了下來。
“小姜姮。”
他輕輕吐出幾個字。
聲音在唇齒之間滾了一圈，不自覺地就帶出了幾分溫柔繾眷。
“你說的世界冠軍，我拿到了。”
衛池抬起手，虛虛地懸在姜姮置於一側的手背上。
衛池又很快縮回了自己的手。
他並不敢碰觸她。
她的身體為了能保持生前的模樣，是不能接觸一丁點的細菌的。
姜姮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得厲害。
她已經去世三年了。
或許更早。
姜姮是在榮光職業聯賽世界冠軍的爭奪賽上去世的。
可屍檢報告卻顯示她的身體早在近一年前就該死亡了。
——天下哪有這種荒唐事？
那這一年來，是誰在帶着JMWW拼殺，是誰讓他們有了站在世界冠軍爭奪賽的舞台上奪冠的機會？
是誰......將他拉出了深淵呢？
荒唐。
簡直荒唐。
可又真的......荒唐嗎？
“衛先生，三分鐘已經到了。”
衛池衝著姜姮露出個微笑。
“小姜姮，下次再來看你。”
衛池轉身。
他又重新變回那副凌厲寡言的模樣。
他對着工作人員輕輕頷首，就快步離開。
他一直沒有回頭。
沒有回頭再看哪怕一眼。
凌雅珺倚着車門等在樓下。
見衛池走出來，他掐滅了手中的煙，默默地坐進了駕駛室。
衛池上車后一直沒有說話。
許久后，凌雅珺方才打破了沉默：“隊長還好嗎？”
衛池將目光落在遠處的山丘上。
“嗯。”
隨即又是長長的沉默。
還是凌雅珺先開口：“恭喜你，衛池，拿到了《天道》第一屆全球賽的總冠軍。”
衛池微微牽起嘴角：“嗯。”
凌雅珺微微皺眉，以他對於衛池的了解程度來看，衛池有些不對勁。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衛池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問了他另一個問題：“芊芊和顧城還好嗎？”
凌雅珺不知怎地又鬆了口氣。
“自從《天道》問世，全息網游時代正式開始，芊芊就離不開她的遊戲角色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輕笑出聲：“我看顧城是要輸給一個虛擬人物。”
衛池也跟着輕笑出聲。
“《天道》真的很不錯。”
“隊長真是個天才。”
兩個人又一次先入長長的沉默。
姜姮死後，JMWW的四個人先是接到了一份遺產。
姜姮一手創建的遊戲公司落到了他們手裏。
《天道》這款全息網游飛速問世，全息時代正式到來，榮光很快就成了過去式。
而《天道》的股份一分為五，JMWW的四個人各佔20%，餘下20%成立了《天道》基金會，用來資助所有有夢想的孩子。
衛池這時才知道，姜姮那些個不眠的夜晚是在做什麼。
遊戲......開發......
原來是這麼回事。
原來那句再送她一個世界冠軍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她早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就連後事……都交代好了。
姜姮......好狠的心啊。
因為這個世界冠軍，他就連悲傷的時間和資格都沒有。
他要再送她一個世界冠軍。
可是......怎麼能稱作是“再”送她呢？
這次的冠軍，明明是她“送”他的啊。
《天道》從公測到步入正軌，再到各種大小比賽，終於在三年後的此刻迎來了全球賽。
衛池拿到了世界冠軍。
這才是真正的，他送給姜姮的、第一個世界冠軍。
衛池與凌雅珺分開的時候，叫住了他。
“凌神。”
凌雅珺身體有些僵硬。
為了打理天道的各種事宜，他已經有三年沒有碰過遊戲了。
就連他一手帶大的《天道》都沒有再碰過。
這個名字早在時間中被磨碎了。
他有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呢？
實在記不清了。
凌雅珺扭頭去看衛池：“怎麼？”
衛池對他露出個微笑：“下次真想早點去看姜姮。”
凌雅珺偏了偏頭，認真地思考：“一月一次已經是極限了，畢竟......不太好保存。”
衛池轉身擰開了自己的家門。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彷彿想起很久以前，身後那一聲輕笑。
以及那句：“哪種行為？”
衛池猛地將門合上。
凌雅珺抿起嘴唇。
衛池難道——生氣了？
他摸了摸後腦。
不應該啊。
對於姜姮屍身的在意程度，衛池要比任何人都更小心的啊。
凌雅珺總覺得有什麼被他忽略了，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越是前行，他越是覺得透不過氣來。
為什麼......
究竟是什麼......被他忽略了？
衛池的狀態......好像真的有些不對勁啊。
凌雅珺將今日與衛池的對話再一次回味了一遍。
衛池見了姜姮，問了每個人的近況......
甚至不切實際地說想早點去見姜姮。
早點......去見姜姮......
凌雅珺猛地回過身去。
他拔足狂奔，一口氣爬上了五樓。
501的門被他砸的砰砰作響。
“衛池！衛池！你給我開門！”
“衛池！衛池！”
凌雅珺眼眶通紅，聲音嘶啞。
“衛池，我們立刻就去見姜姮好不好？衛池，你開門啊！”
“衛池！”
……
衛池，榮光職業聯賽的世界冠軍，天道全球賽的世界冠軍。
於2040年3月，與世長辭。
……
同一時間，位面26512583的天道歸位。
......
......
萬界之城，明君閣。
“陛下，位面26512583的天道歸位了。”
“噢，誰幹的？”
“是......姜姮。”
昏暗的明君閣迎來一段長時間的沉寂。
旋即十數盞燈亮了起來。
最上首的是個整張臉都隱藏在兜帽之中的男人。
他的樣貌叫人無法看清，只能從他的聲音中判斷出他的年紀應該並不是很大。
“呵。”
他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