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橫禍不斷
問完之後，當時她“刷”一下，臉就紅了，她把自己進院的原因給說出來了，足夠丟人。
可是，離那一頭的少年笑了，蘇嵐是第一次看到他展笑，就像海洋里的浮紋，慢慢在嘴角溢出來，很好看。
如果，要說繃著臉是魔鬼，那他笑起來時候就是天使。
明明臉上是愁雲密佈，問出來卻是與愁眉大相近庭的問題，現在，小孩子的思想都那麼不能琢磨嗎，少年抽了一張紙巾，擦擦手，假裝沒聽到。
“吃飯”氛圍輕鬆不少，畢竟這也是第一次他們倆和和氣氣在張桌子上用餐。
友好相處就這樣過去，是比曇花綻開，要來的短暫。
醫院樓下，那半掩在大樹後面的轎車裏坐着一個男人，
他搖下窗，兩鬢有漸漸的白絲,，他身軀凜凜，相貌堂堂，卻是說不清的無助，他一手拿着手機，聽着對方的慢條斯理，
“請原諒我的唐突，蘇先生”他撳滅了煙，又給自己點上一支，車旁已是數不盡的煙頭蒂，
續上一口，兩眼看着它慢慢燃燒…整個過程漫長而折磨。
“此前對李院長談過的事，我希望您在慎重考慮下，目前外界是什麼言論針對您的家人，您應該是再清楚不過..”
香煙已經完了一截，口中是苦澀不盡，
這筆錢，足夠為醫院的孤兒們安置住處，也能讓蘇嵐有好生活，
“孤兒院的損失一律由相關部門負責，會有人專門為他請律師”，而他們的條件只有一個…也很簡單，只要把孤兒院讓他們收回去…他們剛來訪的時候，李艾跟他說了大概，蘇耀勝託人遞上的文件到現在都還沒音訊…
這一幕幕的記憶，愁展不眉，男人走下車，將最後一根燃燼的煙蒂扔在地上，下陷的眼窩，
他使勁的摸了一把臉，企圖把所有疲憊摸盡…拐彎走向醫院旁的偏路口去，一家不起眼的小門店，外頭掛着飄揚的布簾上，寫着招牌小吃，蘇耀勝隨便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剛落座，又給自己添上一口煙…
老闆娘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擦擦袖口，給他上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湯麵，現已經是深秋，風裏多少都參差涼意，開伙的老闆額頭上起了細汗，他卻全然不顧，他手握着鍋柄上下翻騰，另一手舀放着各種調料，十分老練，
蘇耀勝從筷筒里拿了雙筷子就，夾起的麵條冒着層層熱氣，他吹了幾口，就往嘴裏送，混着蔥香，蘇耀勝大口大口的吃着，似乎沒有什麼在比得上這一碗熱騰騰面送進心的溫暖了…..
在醫療費背後，還有幾筆巨額等着蘇耀勝去還，
他的生活被一場大火毀了。
蘇耀勝年輕時候，參與了投資開展學習用品的工廠，後來生意大賺，他為了李艾能夠有堅強的後盾，他又和別人合作開了兩家教育機構….
這一些，在短短三天時間裏，一切都飛灰湮滅。
生死離別，事業跌落。
他一口接着一口，最後連湯渣也不剩，他又叫了一碗….臉上分不清是熱的汗流還是眼淚….
吃完之後，臉上才顯得紅潤起來，他走出店外，一陣陣秋風，頓感寒冷….
……
李艾和孤兒們的後事，他辦的隱蔽而又低調，
而按照傳統習俗，人過世之後需要有三天的祭拜超度，然而他們都沒有，
大火的第二天，李艾的黑白照片在遺體火化之後就一同被葬入墳墓當中，連同那些喪命的孩子一起，倉促辦理的喪事，除了阿姨一同來悼念，陪同出殯送花，
“謝謝”
除了這一句，蘇耀勝他再說不出其他的話，因為他覺得自己無法面對任何一個人，
那一刻的悲痛，還是太長，儘管，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
在距離他們不遠處，一個長琅琅的隊伍，前面是敲打鑼鼓，吹奏樂器，後頭斷斷徐徐夾雜着哭聲，過陣停不下的啼哀，模模糊糊的聲訴都在求着離世人能夠回來…
也許，葬禮是為活人準備的宣洩和遺忘的過渡…
相反，他這邊是寂靜的空寥…..
一行人，離開墓地時，他們才緩緩下葬..
他回首在望的那座墓碑的小山丘，似乎看見，李艾牽着小孩們的手在對他揮手道別….
忙完這一切，蘇耀勝也沒抽出時間去看望蘇嵐，或者說他不敢面對。
讓人給蘇嵐辦了一張銀行卡，又把李艾這些年存的錢全部轉移近了蘇嵐的賬戶里….
在他沒有保證處理完還清的事前，他要給蘇嵐留下最後的財產。
事情是接踵而來的，喪禮的事剛落尾巴，
因為新聞的播出，蘇耀勝的教育機構里的家長，開始紛紛上門要求退學退款，可是一一遭拒，個人私事和公事，他們憑着一股子腦熱，完全分不清楚狀況。
“我們現在聯繫負責人，對方始終不接電話..”記者在教育機構門口對着攝像機嚴厲的訴述！
裏面坐着幾個教育機構的老師衝出來，他們搶過話筒
“我們在座出面的幾位教師都是受過高等教育，我相信在現場的也是..”絕不是搬弄是非的人。
“從大火事件之後，你們所涉的教育機構的名聲直線下降..責任人有出面解釋過嗎？”
“我們是正規機構，如果是要求退學退款的，都是受理的..”
“但是，為人父母都為子女考慮，請問您們記者只帶着片面之詞，影響正常的經營，有為我們機構考慮過嗎？？…”
“這是什麼態度！！”有人在裏頭抗議，
“有人說，火災事件是提前預謀，請問您們老闆作何解釋…”
“是不是一手策劃，為了不被國家收回？？？亦是用意外事故來得到賠償？？”
聯合這幾個家長，口口聲聲為了社會心聲，實則是為了什麼，其實都心知肚明…
越來越長的時間，在他手下的老師被冠上了只會誤人子弟的名稱，是道德敗壞，人品堪憂…
正義的解釋總堵不住悠悠眾口…
現是，能夠在社會生根發芽已是圓滿的結果，走的越高越容易毀，甚至有人會利用珍貴的機會來踩踏同行…
蘇耀勝是非常信任他機構手下的幾名老師，他有想過露面解釋，但是，其中有一名老師跟他千叮嚀“
露面，對於他而言，除了是吁聲和更大的打壓再無別的，家人，家人才是最為重要，機構沒關係，對他的責任實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