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程愛的鐵拳
長安城西，懷德坊，盧國公府邸。
府邸的書房中，一名身着明黃色袍服，約莫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正提着狼毫大筆書寫着什麼。
在中年男子的兩側，各躬身站着一名年齡相仿的中年。
一左一右，一胖一瘦，一武一文。
左邊的正是府邸的主人，盧國公程咬金。
程咬金是個粗人，武將出身，府邸設置書房完全是為了附庸風雅。
若是仔細瞅上幾眼，定能發現一旁的書架上，已經積上了一層薄塵。
而右邊的則是禮部尚書，長孫無忌。
這麼一來，中間那位中年男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大唐人皇李二陛下。
“知節，你來看看我這幾個字寫得如何啊？”李二摸着寸許的鬍鬚，笑道。
程咬金湊上前仔細瞧了瞧，說實話，他壓根不知道寫的啥。
“妙啊，陛下的字真是愈發大氣磅礴了，雖然臣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字，但那撲面而來的金戈鐵馬氣息，想來應該是個霸道的意思吧。”程咬金嘖嘖讚歎道。
程咬金是個人精，看着五大三粗，實則心思細膩。通過李二寫字時的狀態，以及最近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來推測字的內容。
“哦？知節竟能望形而知意？”李二饒有興緻的笑道。
程咬金撓着腦袋哈哈大笑，看來自己是猜對了。
一旁的長孫無忌則是輕聲念道：“何以止戈？以戈止戈！莫非，陛下是準備……”
話還未說完，一聲呼喊聲陡然傳了過來。
“老程！老程你人呢？快出來，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
牛肉，紅燒牛肉麵！
聽到牛肉，你是不是饞了？
哈哈哈哈，老程趕緊出來，今天咱爺倆吃個痛快！”
人未至，聲先到。
程處默哼着小曲，領着一眾隨從大包小包的朝着內院走來。
書房之中，本來君臣盡歡的氣氛突然一滯，變得壓抑起來。
牛肉？吃個痛快？就程咬金的飯量，一頭牛怕是不夠吧！
李二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自己好像前幾天才因為宰牛的事殺雞儆猴的吧，這麼快就有人唱反調了？
“知節，你生了個好兒子啊，不錯，不錯！”李二面無表情的說道。
程咬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惶恐與憤怒。
“陛下，你且等着，臣去去就來。”說完，程咬金抄起書房角落的粗壯竹條就走了出去。
天知道書房怎麼會有這麼一根粗壯的竹條！
看到迎面走來的老程，程處默的臉上笑容更燦爛了。
“老程，你速度夠快的啊，一聽到牛肉就立馬出來了，最近是不是饞壞了？哈哈哈哈，今天讓你吃個夠，我跟你說，這泡麵的味道絕了……”
程處默正興高采烈的給老程描述着，當看到程咬金手上握着的那根粗壯竹條時，程處默的聲音停下了。
“老程，你……你把它拿出來幹嘛？今天又不是考試，你可沒理由揍我啊！”程處默瞬間感覺有些慫，這粗壯竹條簡直就是催命符。
“吃個夠？你個逆子，老夫今天就讓你吃竹板炒肉吃個夠！”程咬金抄起竹條，一下子甩在了程處默的身上。
“嗷~”
一聲慘叫傳來，程處默痛的身子一僵，半邊身子都沒知覺了，連躲避都沒法實現了。
啪，啪，啪~
又是一連串的甩打聲，程咬金越打越氣，越氣越來勁，揍得程處默滿地打滾。
“嘭”一聲，粗壯竹條應聲而斷。
看到竹條斷了，程處默眼睛裏浮現一絲生機，這頓莫名其妙的打終於要過去了。
“混賬東西，再吃俺一拳！”程咬金一把將斷開的竹條甩到一邊，然後握緊拳頭，又是一拳朝着程處默砸了上去。
接連三五拳下去，程處默已經無力呼喊，頭腫的像豬頭，已經到了出氣多進氣少的地步。
“陛下，處默快被知節打死了。”長孫無忌輕聲說道。
“哼！無忌，讓知節停下吧，小懲大誡即可。”李二冷着臉擺擺手道。
作為九五之尊，李二表示自己也是有脾氣的。
初一才砍了一個腦袋震懾朝野，再有人宰殺耕牛就誅三代；十五還沒過，就有人犯事了，這是不給自己面子啊！
若非這是程咬金的兒子，若非程咬金先下手將程處默暴揍了一頓，李二甚至有想法要給程咬金換個兒子繼承未來的盧國公了。
“知節，快住手，陛下讓你進去，怎麼將處默打成這樣？你這不是置陛下於不義嘛！”長孫無忌快步走出來，朝着程咬金使眼色道。
程咬金超長孫無忌抱了抱拳，然後拎着半死不活的程處默走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程咬金便重重跪下，“臣有辱皇恩，慫恿着逆子宰牛吃肉，罪大惡極，請陛下賜臣一死！”
李二看着半死不活的程處默，嘆了口氣道：“知節，起來吧，你讓朕如何說你才好啊！”
當李二說出“朕”這個字的時候，程咬金便明白，李二的怒氣還沒有消去，哪裏敢起身。
程咬金一巴掌甩在程處默的臉上，“逆子，還不給我跪下！”
程處默看到李二的一剎那，即便腦子再不靈活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可是，自己吃的不是大唐的牛肉啊！
“陛下，爹，處默有罪！”程處默顫顫巍巍的跪地說道。
李二冷哼一聲，“處默，你說說，你錯在哪了？”
程處默喘着粗氣，低聲道：“臣不該高呼吃牛肉，哪怕吃的不是大唐的牛肉！”
李二臉色一變，這是對自己有意見啊。
“啪！”
又是一巴掌，程咬金厲聲喝道：“逆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處不是大唐！你還敢狡辯，今天我非要打死你個逆子！”
“知節，老早就讓你不要脾氣這麼暴躁，讓處默說完，興許真不是大唐的牛肉呢！”李二皮似笑非笑的說道。
“陛下，爹，我沒有撒謊，這真不是大唐的牛肉，這牛肉來自極西之地。
是取自一種喚做安格斯牛的牛肉，不是大唐的耕牛啊！
殺的是極西之地的牛，每殺一頭極西之地的牛，相當於無形中給大唐增加一頭牛啊！
孩兒絕對沒有撒謊啊。”程處默泣聲解釋道，難為他還能記得楊帆亂編的解釋。
“極西之地？安格斯牛？無忌，你可曾聽說過這種牛啊？”李二面嗤笑着問道。
長孫無忌有些遲疑，這讓自己怎麼回答，說有吧，自己真沒聽說過。說沒有吧，那不是坐實了處默在欺君。
自己雖然是文官，和武將們政見上多有不合，但私底下卻是沒有什麼恩怨啊。
“微臣駑鈍，極西之地倒是聽說過，但這安格斯牛卻是不知，但極西之地確是有耕牛存在的。
臣以為，既然處默說這是所謂的安格斯牛，倒不如取出牛肉檢驗一番，或許可以看出些許細節。”長孫無忌躬身道。
李二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在書桌旁坐下，食指敲擊着桌子，發出“噠噠”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