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古來謫仙多寂寥

燈紅酒綠，夜色繁華。任“緋色”裝潢的再怎麼高端大氣，也掩蓋不了是個專供有錢人享樂的銷金窟的本質。極致奢華的表象下藏着糜爛腐臭的味道，墨傾顏不仇富也不欣賞這種有錢人的作樂方式。放鬆減壓的地方可以有很多，沒必要非造出這麼個烏煙瘴氣的場所。

一踏入緋色的大門，喧鬧燥熱的重金屬樂撲面而來，墨傾顏感到很不舒服，巨大的聲響震得她頭髮暈，甚至噁心想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墨傾顏懼怕各種不尋常的聲響，這一點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今天這種聲音怕是要超出她能忍受的極限了。

快步走到說好的包間，果然那種讓她不適的聲音減弱不少。站在門口，她用力的吸了口氣吐了出來，抬手拍了拍變得蒼白的臉頰，直到有些發疼才停止。墨傾顏開門走進去，那些聲音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看來這包間的隔音效果真是沒的說。

包間裏有三個人坐在位置上，聽到門響后只有一個人抬頭往墨傾顏的方向看了過來。“快來快來，我們幫主等候多時了。”丁曉走過去拉起墨傾顏垂在身側的手，將她帶到坐在主座的人身邊。

氣氛有些怪異，墨傾顏語含抱歉，“不好意思，是我來晚了，抱歉讓各位久等了。”一雙冰眸中清冷疏離更甚，墨傾顏不喜虛與委蛇的客套，現在卻不得不這麼做。

“是秦某來得早了，墨小姐請坐。”主座的人這才抬起頭來，細細打量着墨傾顏，與此同時墨傾顏也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相貌中庸，算不得多麼好看可也絕對不醜。此時，他雖然是面中含笑，墨傾顏卻總覺得他看起來和善的笑容里藏着不為人知的冷意，大抵笑裏藏刀說的就是這種人吧。笑容里充滿了算計，墨傾顏看着他笑，心裏覺得不是很舒服，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不知是什麼任務，竟然勞煩秦幫主親自出現。”墨傾顏實在是沒有興趣跟他繞彎子，想着快點交代完快點離開。

“墨小姐果然聰慧，是幹這一行的好苗子啊。”秦龍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不知是在算計着什麼。

“秦幫主儘管吩咐，我定當儘力而為。只是我要的消息不知秦幫主帶來了多少。”

“這個嘛，自然是有的。至於有多少還要看墨小姐任務的完成程度了。”

好你個秦龍，果真是狡詐。墨傾顏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要不是看在有消息的份上，她絕對不會跟這種陰險小人犯事。

“單憑秦幫主吩咐。”墨傾顏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謙卑相，心裏有很不好的預感。突然地心慌，不知原因。

“拿取湛氏國際的機密文件，跟我裏應外合搞垮湛氏。”秦龍毫不避諱的說出醞釀已久的計劃，眼中是濃濃的恨意，連語氣都變了幾變。

什麼？湛氏？有沒有搞錯，她就算是個大學還沒畢業的也聽說過湛氏國際的名頭啊，跨國集團，世界五十強企業之一，手握C國經濟命脈的第一名門湛氏家族所有。聽說還有個雷厲風行手腕強硬的總裁，這種牛氣衝天的公司除非是有人活的不耐煩了才去招惹。這個秦龍，他不是吧。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吶！值得自殺式的報復。墨傾顏心下駭然，她加入的這個神秘組織到底靠不靠譜啊。

強裝着面色平靜，墨傾顏緩緩開口。“依照秦幫主的意思，是想要我怎麼做？”

“進入湛氏總部，取得內部人員的信任。其他一切就好辦了。”

其他當然好辦，墨傾顏忍不住腹誹，媽的關鍵是取信這個環節，以她這種情況，進入湛氏都難。

“從今日起，你就是代號07，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去成為湛氏一員，至於以後再怎麼做，相信以你的聰慧不必我來教你。這期間，不必試圖來聯繫我，有重要的事丁曉會代為轉達。記住，任務成功后，你將得到你想要的消息。”秦龍說完后就起身離開了，他身旁一直低着頭沒什麼存在感的女人也跟隨他一起離開，丁曉卻留了下來。

“我的代號是02，從今天起會與你一起完成這份任務，07。”丁曉走進她，輕輕拍了拍墨傾顏的肩膀，臉色晦暗。

“剛才那個什麼秦幫主就是你說的男朋友吧。”墨傾顏直直的看向她，不容躲避。丁曉也沒有躲避，坦誠道：“是那種關係，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只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秦龍買了她，要了她的身體，就這麼簡單。

“丁曉，你喜歡他嗎？”如果是那種關係，肯定是至少有喜歡的。

“或許吧。”丁曉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岔開了話題，“湛氏這個任務不好辦，你有把握嗎？”對於秦龍的事，丁曉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當初，墨傾顏在大街上差點撞上了秦龍的車，坐在後座的秦龍就發現了這個小姑娘，清秀脫俗。丁曉後來找上墨傾顏也是秦龍授意的。他調查了這個姑娘的底細，將能得到墨傾顏想要的消息作為籌碼，邀請墨傾顏加入秦幫。多年來，秦龍一直派人暗中監視着這個小姑娘，發現她的確冷靜聰慧，是個做特工的好苗子。近來，終於決定讓墨傾顏參與他的計劃，並成為這個計劃中最重要基礎的一環。

“是湛氏家族有人殺了秦幫主全家嗎？”不然哪來這麼大的仇恨。墨傾顏一臉的淡然無所謂，或者說是調侃。

“07，不要胡說。”丁曉臉色變了變，出言制止了墨傾顏。“總之，是湛氏家族對不起幫主在先，以後他怎麼做都不算過分。”

是嗎？墨傾顏看着這情況，是不能從丁曉嘴裏問出點什麼了，索性放棄。“我先走了，有什麼事再通知我吧。”

她馬上就要畢業，秦龍這個時候給她交代任務，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無論如何，這也是她作為準特工的第一份任務，心裏難免有些緊張。打開包間門，本想捂住耳朵的，但預期中的重金屬樂並沒有傳來。奇了怪了，明明進包間前還鬧哄哄的，一會功夫就消失了？不過也好，要是沒有噪音的話，待在這兒看看也不錯。

只是奈何她一襲雪白色長裙與一群熱褲短裙的人顯得格格不入，挑了個僻靜角落坐了下來，剛才的對話還讓她心有餘悸，表現的多鎮靜心裏就有多緊張。丁曉說的沒錯，這是個十分艱巨的任務，訓練有素，有豐富作戰經驗的都不一定能勝任。秦龍之前肯定不會沒派出這樣的人，但這次讓她去的用意是什麼呢？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在沒摸清楚情況之前她斷然不會盲目行動的。

但是，湛氏國際可是無數高學歷求職者夢寐以求的好去處，憑她目前本科剛要畢業的境地怎麼能進去呢。

突然之間，原本亮如白晝的大廳陷入一片漆黑。喧鬧的人群齊刷刷的“哇哦”了一聲，陷入一片寂靜，他們像是不約而同的在屏息等待着什麼。果然，黑暗中響起一陣悠揚的鋼琴聲，琴音美妙令人心醉。彈琴者必然是箇中高手，能將曲子演奏的這樣別有韻味的人世間少有了。舞台中央，只有一束昏黃的燈光灑在一架鋼琴上，彈琴者隱在黑暗中看不出模樣。全場安靜只有琴音繞樑，水邊的阿狄麗娜，風味別樣。一曲奏畢，那束燈光才堪堪掃過演奏者，只一眼，墨傾顏看到端坐琴前的那個人佩戴了一副銀灰色面具，靜止的樣子像希臘神話里優雅的謫仙，寂寥孤獨。他的情緒帶有感染人心的力量，輕易的觸了墨傾顏的心房。她覺得那個人多麼像下午在小亭子裏的男人，如出一轍的完美無瑕。

黑暗中墨傾顏的視線緊緊盯着隨着光亮消失的身影，起身不顧一切的追了過去，然而那一刻她並沒時間去想為什麼自己要跑過去追，那麼的不知緣由。在終於有了光亮的地方，她才看清了靜立吊燈下的頎長身影，公子如玉。已摘下面具的湛繹宸手執酒杯，單手搭在吧枱上，目光透過舞池放到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