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留守

一大早，拾伍就被老陳硬拉起來，說是方高遠召集全區的人開會。拾伍惺忪着眼，緩慢的打個哈欠。老陳看她這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忍不住敲了一下她腦門：“懶死了，以後怎麼趕路。”

拾伍恍然，這下是真要遷走了。

居民們都擠在瓦房的院子裏，方高遠站在二樓陽台講話。方高遠咳嗽兩聲，便說：“大家都看見了，咱們這個地兒，沙化越來越嚴重，就連之前最肥沃的那塊田地也長不出東西來，已經連續一個月沒下雨，井水即將乾涸，唉...”說著說著他便開始唉聲嘆氣。

院子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他們屏氣凝神，緊緊盯着方高遠。

方高遠緩慢的環顧了一下樓下的人們，接著說：“所以，我們可能要搬遷，搬去離這兒不遠處的一座山上，我們昨晚商量了一宿，已經制定好了路線。”

除了少數已經知情的人，院子裏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然後有人大聲的提出疑問，她說：“這樣是不是很危險啊？”這個人是依依的媽媽林秋。

“當然，路途的艱辛我們已經預算過，為了把危險最小化，我們選擇繞過城區走小路，只是比較費時而已。”方高遠耐心的解釋着。林秋不說話了，只是緊緊的攥着依依的手。

方高遠讓居民們自己決定，大部分的人都願意搏一把，也還是有一些人不願意去冒險，包括老陳。

方高遠似乎早已經想好這個結果，他說：“願意走的人明天早晨在這裏集合，而留守的人，我們留下部分食糧分給你們，保證你們能過到明年春天，等我們去了那邊一切安頓好后就回來接你們，成嗎？”

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出發事宜也開始緊鑼密鼓地安排着，每個人都開始自己的忙碌。

拾伍對於老陳留守安全區的事內心並沒有多大波動，不管老陳去哪兒她都會和他一起。不過她發現老陳沒這樣想，因為老陳在幫拾伍收拾東西。

拾伍心裏只打鼓，她攔住老陳問道：“不是說不走嗎，怎麼現在收拾起東西了？”

老陳不看她，繼續埋下頭收拾，然後把自己最寶貝的左輪手槍遞給了拾伍，正色道：“你得跟他們走。”

“那你呢？”拾伍很不理解老陳的安排，一種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委屈滿溢在眼眶裏。

於是老陳在她面前走了兩步，指着自己的腿反問：“你覺得我這雙腿走得了嗎？”臨近冬天，老陳的骨頭開始隱隱作痛，走路都不利索。

拾伍張張嘴想反駁，卻無從反駁，索性耍賴：“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老陳早料到她會這樣，笑嘻嘻的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這是要跟我這個老頭同生共死？別介，我不過是養了你三年...”

老陳的話聽着十分刺耳，氣的拾伍牙痒痒，她漲紅着臉說：“好，我明兒就走，恭喜你啊，終於可以過清凈日子了！”說完轉身便跑出木屋，卻沒發現身後漸漸斂起笑容的老陳。

養了三年的閨女，老陳哪裏捨得，但是他不能讓拾伍跟着自己等死。望着前方寥寥無幾的樹枝，老陳長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天邊泛起一絲霞光，眾人的臉在火把照射下明暗交織。與昨日開會時不同，人們有秩序的排列站好，青壯年站在隊伍兩端，婦女孩童以及少量老人站在隊伍中間。每個人都嚴陣以待，只等着天色完全亮起的那一刻。

拾伍在隊伍里左顧右盼，她在找老陳的身影，原以為老陳會在自己放狠話之後妥協，卻還是被塞在了隊伍里。依依還在身邊小聲的和她說著話：“拾伍姐姐太好了，我們要去新家啦，拾伍姐姐你開心嗎？”

拾伍一聲不吭，看起來有些茫然無措。依依連忙又問：“拾伍姐姐你怎麼不理我呀？拾伍姐...”話音未落，拾伍飛快的離開隊伍，她決定留守下來。從老陳收留她那刻起，她們就已經是親人了，她不能拋棄唯一的親人。

依依不明所以，拔腿就想追上去，卻被林秋逮住，隊伍動起來了。

傅其琛從整隊開始就在留意拾伍的動向，他總覺得拾伍不會這麼順從，然後便看見拾伍匆忙離開隊伍的身影。他想都沒想，便大步追了上去。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晴朗，往日的陰霾也在太陽的照射下沒了蹤影，人們的心緊緊連在一起，大家都在期待着更加美好的明天。